第 48 章 能者必多勞(1 / 2)

張平進入秦國朝堂一事並沒有掀起多少水花,大家都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

天底下的人才就那麼多,

大部分都在六國朝中任職。完全摒棄不用原六國舊臣的話,

就得慢慢等待秦國官學裡的新吏成長起來,那樣效率太低了。

如今朝中有些臣子年紀已經挺大的,再過十來年隻怕就要致仕。在秦吏能獨當一麵之前,總歸需要一些人在中間接上。

秦王不會輕易讓六國舊臣擔任十分要緊的職位,可朝中又不是隻有要緊的職位。

張平並不介意自己不受重用,他入朝的本意也隻是為了保證韓人能在秦國有一席之地罷了。

韓侯走後他仔細思索了許久。

韓侯說的確實是有道理的,秦國朝中必須要有人能替韓侯說話。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秦國朝堂裡隻有秦人。這很容易造成一個後果,那就是韓地的人才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被秦王接納。

如今秦國官學都是秦地的人入學,也幾乎看不到秦國在韓地趙地設立官學。會出現這個狀況,不就是因為秦王信不過六國舊民嗎?

韓國根本不可能複國,他們身為韓臣,不能沉浸在滅國的痛苦裡,必須要替剩下的韓人做打算了。

至少,儘快爭取到更公平的待遇。

想想當初被楚國滅掉的越國,那才叫一個慘。越國王室四散進入了百越叢林,過上了如野人般的生活,原越地的人才也很難在和他們文化習俗迥然不同的楚國出頭。

如果不想韓人成為下一個越人,就得主動需求改變。

張平決定以身作則,讓秦王看到韓人的安分,縮短韓人融合進秦國所花費的時間。

地域的隔閡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除的,張平不知道這件事要花多久才能達成,他也控製不了韓國舊地有人搞事。

所以他隻能從張氏開始約束起來,試圖成為韓人中的標杆,引大家效仿。

這麼做或許會讓張氏背負上罵名,但為了更多的韓人能夠得到重用,而非被秦國排擠,他覺得值得。

張平首先拉著兒子張良長談了一番。

他說:

“我知道是太子扶蘇和韓侯說了什麼,韓侯才會來勸我。但是子房,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我們沒得選。”

張良默默點頭:

“是,父親,我明白的。”

倘若秦國有崩塌的跡象,哪怕韓國複國無望,他都可能拚一把,加速秦國的滅亡,為故國複仇。

可惜如今的秦國步子雖然邁得很快,卻非常穩。韓人注定會融入秦人之中,隻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既然如此,與其慢慢融入,讓彆人奪得先機,倒不如自己主動加快速度。

資源就那麼多,官職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倘若韓人不抓緊這個機會,等到越來越多的六國之人融入秦國,還能給韓人剩下多少利益呢?

“和我們韓人比起來,趙人更難融入秦

國。我們該慶幸有他們做對比,或許秦王願意對韓人更友好一些。”

張良點頭:

“父親說的是,不過秦國正在滅魏。魏國本就人才濟濟,又與秦國沒有舊怨,我韓國地小人少,隻怕爭不過他們。”

難怪父親想通之後立刻就開始行動了,隻怕也是感受到了來自魏國的危機。

張平歎了口氣:

“何止?秦國與齊國一向交好,齊國人才也不少呢。”

韓國早該認清自己就是個在夾縫中生存的小可憐這一現實了。

這次談話之後,張良也跟隨父親主動入朝,通過考核得了一個小官的官職。

滅國之後再入朝的六國之人,晉升會比一般人更難一些。因為扶蘇要防備他們之中有人懷有異心,再出現上輩子協助刺客潛入鹹陽的事情來。

張良不介意這個,他自負以他的能力可以儘快升上去。

父親年事已高,光靠自己沒辦法完成目標。張良身為人子自然要為父分憂,他也願意主動背負起韓人的希望。

第一天去任職時,張良與同僚見禮。

同僚詢問:

“我觀足下似乎不是關中人士?”

關中秦人大多高大勇猛,文臣看著也很能打。張良卻麵若好女,頗有一股中原貴公子的風度。

張良微微一笑:

“在下潁川郡人士,姬姓張氏,名良,字子房。”

是大秦的潁川郡,而非韓國上蔡郡,這是開始以秦人自居了。

畢竟想要融入秦國,再自稱韓人隻會適得其反。

同僚了然地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麼。這從韓地來的人如此識時務,對彼此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韓人慢慢地開始出現在鹹陽各個官署中,雖然依舊受秦國同僚的挾製,也比之前階下囚的日子要好上許多。

自從趙國被滅之後就進入了秦國官場的郭開生出了一些警惕,懷疑張平是來和自己爭奪地位的。

畢竟哪怕他和張平不一樣,他曾有功於秦國,可這件事又不能擺到明麵上來說。所以秦國剛開始給他的官位一般般,是借口安撫趙人才封了個沒實權的榮譽職位。

一封就是這麼久,郭開至今還是個榮譽高官。他很不滿足,正想繼續往上爬。

偏偏在明麵上,他郭開和張平處在同一種情況下——如今的張平也是因為願意成為韓臣中的代表才被封了個官職的。職位雖說不如郭開高,實權卻比郭開要大。

郭開因此既是嫉妒,又是忌憚。

他疑心秦國是翻臉不想認滅趙之功了,而秦國願意放給六國臣子的權利有限,到時候原本屬於他的權會被張平分走。

隻不過觀察了一陣子之後,郭開無語地發現那張平就是個埋頭苦乾的老實人,根本不想往上爬。對方半點沒有逢迎媚上的興趣,本分得像個勤勤懇懇的老黃牛。

郭開:無趣!

倒是他兒子有點意思,短短時間就混得如魚得水。

郭開敏銳地發現了張良似乎因為過人的才能得了哪位的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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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打探不出來張良被誰看中了。

真叫人嫉恨啊,又年輕又前途無量,怎麼什麼好事都讓韓國人占了。

郭開心裡有點不太平衡,都是滅國之臣,憑什麼張氏父子比他吃得開?

他好歹還有功於秦國呢!

郭開可不管彆人是靠能力做實事的,而他則是因為自己的“能力”在秦國沒有用武之地才不受歡迎。

由於手上沒權利,郭開彆的也乾不了,隻能在小地方給張良添點堵,算是替自己出氣。

張良:?腦內有疾否?

郭開這人就隻顧自己高興,根本不管趙人死活。他們雙方都不是一條賽道上的,真搞不懂郭開閒的沒事為什麼要來騷擾他,簡直損人不利己。

不過既然對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張良自然不會放過。

他可不信秦王和太子會放任郭開在鹹陽胡亂折騰,隻不過是礙於滅趙之功不好對他做什麼罷了。

郭開那點小動作騙得過彆人,騙不過他張子房。張良早猜出雙方之間的貓膩了,李牧絕對是被郭開處理掉的。

正好張良不是秦人,不用顧慮郭開的這番“功績”。

若他能協助秦國名正言順地把郭開打壓下去,讓那家夥以後隻能做個安分守己的富貴閒人,必然是大功一件。

張良:正愁沒有辦法立功,郭相公真是雪中送炭!

很快,張良和郭開鬥了起來。

郭開哪裡能是謀聖的對手?

他以為張良不過是個沒什麼政治經驗的毛頭小子,空有一身才華,或許還和他爹張平一樣耿直。

不成想張良已經在父親的指導下飛速成長了起來。

張良缺的是曆練,而活了幾十年的張平可不缺見識,他能教的東西太多了。且張良學習速度極快,通過和同僚的接觸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郭開既然輕視他,那也就不奇怪後頭會陰溝翻船了。張良都不用親自出麵,私下裡略施小計,就能讓郭開栽個大跟頭,甚至還找不出是誰在針對他。

這一日,郭開下職回到家中之後,遭遇了家中仆從的行刺。

那仆從是他從趙國帶回來的趙人,本以為忠心耿耿,不成想居然包藏禍心。刺客沒能成功殺死郭開,被捉住後含恨吐露了不少內情。

原來他曾受過某個趙國貴族的恩惠,趙國被滅之後貴族日子過得艱難,前些日子已經病逝在軟禁之地了。

他為了替恩人報仇,決定殺了害趙國至此的郭開——旁人不清楚郭開早就投敵,他身為郭家的家仆卻是知道的。

太醫趕過去救治時,郭開已經失血太多。雖然救了回來,身體卻孱弱起來,以後怕是不能再在朝中擔任要職了。

太子扶蘇對此表達了真切的惋惜:

“郭卿日後便好好修養身體吧,你年紀也大了,須得保重自身。”

郭開恨得咬牙:

“多謝太子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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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郭相公就會大病一場,被迫在家養病,不能繼續搞事了。

扶蘇當然不會讓郭開死,他還沒那麼短視。

不過從這件事裡也能看出來,張子房確實好用,腦子也足夠靈活。

手中權力不夠,那就不強求從官場上擊敗敵人。而是釜底抽薪,一招將人打廢。

顯然,比起內政,張良或許更擅長“謀事”。

這種人該放到戰場上去當軍師啊……

扶蘇不由得想到了西域。

上一世他滅了匈奴之後,剩下的西域實在有心無力。隻能以通商的手段交好,讓西域諸國安分起來。

若有足夠的謀臣相助,是否能解決西域這一西出要道呢?

在那種小國林立的地方,謀算顯然比用兵更管用。分化拉攏,不費一兵一卒,就能令其臣服。

不過這種手段不能長久,想要久久地掌控西域,還得依靠武力、經濟等多方麵的協作。

可哪怕是經濟手段,也需要有人統籌把控。經濟戰和軍事戰一樣都得靠謀算,未來或許可以讓張良去試試。

思索間,已經升任太醫令的夏無且提著藥箱進來了。

“參見太子殿下。”

扶蘇並不是很想見他。

夏無且習慣了太子的不待見,反正當著王上的麵,太子也不能反抗被他看診。

其實太子的身體確實沒什麼問題,也不用吃藥。但為了保持健康,總要忌口一些東西,可太子顯然並不想忌口。

這次看診完畢之後,夏無且果然說道:

“殿下平日裡少喝些蜜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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