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秦國大魔王(1 / 2)

一件事情但凡六英宮的小崽子們知道了,就不可能瞞得住。除非他們父親和大兄特意叮囑了不要往外傳,否則很快就能全鹹陽宮皆知。

年長那波的兄姐們最近雖然都在痛苦地跟著王綰李斯等人修訂律法,但晚間還是得回宮居住的。

將閭等人從小崽子們的炫耀裡得知了他們有幸與父親畫了一張合照的事情。

麵對弟弟妹妹們炫耀的嘴臉,將閭當時就不乾了。

“為什麼你們能有?我也要畫一張!”

將閭說著就要去章台宮求見父親,可走出門兩步發現天早就黑透了,現在過去隻會打擾父親的休息。

想到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能回宮,本就因為不在宮裡錯過了這等好事的將閭更難過了。

這會兒小崽子們可忘了他們曾經抗議過大兄在畫裡夾帶私貨的這件事,一個個嘚瑟得不行,七嘴八舌地分享起那張畫有多好看。

他們可都打聽到了,畫被父親掛在了寢宮中。寢宮除了大兄其他人都不讓進的,所以將閭兄長肯定看不到真實的畫是個什麼模樣,那不就任由他們隨便吹?

陰嫚微妙地看了弟弟妹妹們一眼,猜到裡頭有貓膩。但她也沒好心到戳穿他們,隻是挑眉笑了笑,安靜聽著。

做事一向認真負責的公子高此刻正疲憊地揉著眉心,根本沒去聽大家在說什麼。他就想回屋睡覺,但將閭拉著不許他走。

將閭喋喋不休地勸說:

“二兄,明日我們翹班一天,去找父親說說畫像的事情吧!”

公子高打了個哈欠:

“啊?什麼畫像?”

將閭:“就是畫像啊,和父親一起畫一張!”

公子高:“哦,那你自己去吧,我要睡覺了。”

將閭:“我還要單獨和父親畫一張,這樣我就可以炫耀回來了。”

小兔崽子們隻有群像畫,如果他能弄到單人合像,他就是獨一份。

公子高:zzZ

公子高睡著了,根本沒聽見。但他沒聽見,其他人聽見了。

小崽子們對視一眼,捂嘴偷笑。將閭兄長還想要單人合像,做夢呢,大兄一定會收拾他的!

陰嫚倒不知道這些內幕,不過她有腦子會思考。看見弟弟這麼信誓旦旦,就知道對方肯定要翻車。

“我勸你最好不要高興得太早。”

將閭頓時不悅,長姐又開始了,就喜歡給他們潑涼水。

陰嫚幽幽地說道:

“就算是單人合像,你也不可能是獨一份。有大兄在,他肯定早就不知道畫了多少張了。”

將閭不得不承認,長姐說的是對的。

可惡的大兄,就知道把他們支開,然後單獨享受父親的寵愛。父親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看清大兄的真麵目呢?

秦王政大約是看不清愛子的真麵目了。

男子加冠之後算是正式成年,可以接觸到更多的政務了

。然而扶蘇在秦王這裡早就百無禁忌,所以加不加冠對他的政治生涯沒有太大的影響。

因此對扶蘇來說,加冠之後隻是能夠穿戴的服飾變得更加繁多。秦王政本來就愛給自家太子送好東西,如今越發上癮起來。

有個長相俊美的兒子,不多打扮打扮豈不是很浪費?

扶蘇在旁側提筆繪圖時,秦王政就拿著寶庫的清單仔細翻看。時不時讓侍官記下幾個東西,要送去製衣處給愛子的新衣服增添裝飾。

秦王表示,太子加冠後自然該換一批新服。以前那些舊衣就不用再穿了,那都是小孩子穿的,如今太子已經成年,該穿大人的衣服。

總之就是找借口給兒子做新衣服。

扶蘇單手撐著下巴,捏著一支細細的狼毫在畫紙上勾勒細節。這次畫的是玄宸宮建造完成後的富麗堂皇之景,儘顯盛世氣象。

聽到身邊的對話,他偏頭看了一眼:

“我新衣服穿不過來了,父親多給自己做兩身。上回楚地送來的珍寶還有不少,龍淵劍是否也在其中?讓製衣處做一身配那劍的服飾給父親可好?”

歐冶子和乾將二位鑄劍師合力鑄造了泰阿、龍淵與工布三把名劍,俱是為楚王所鑄。

除了泰阿提前被秦國弄到了之外,其他兩把劍之前都藏在楚王的寶庫中。如今隨著楚國的覆滅,自然都歸大秦所有。

扶蘇見父親喜愛泰阿,便想著龍淵也不差。總佩一把劍太單調了些,既然現在不缺名劍,那便多換幾把佩著玩。

提起這個,扶蘇來了興致。

他擱下筆問道:

“我記得一共是八柄劍的吧?其他五柄都在何處?”

這話旁人答不上來,侍立在冊的史官倒是知道一些。他上前一步,一一分析。

說是有些劍在齊楚的寶庫之中,有些劍被陪葬去了地下。但是承影劍不知所蹤,自三家分晉以來就失去了下落。

秦王政仔細聽完,有些遺憾:

“承影乃是商天子三劍之一,聽聞其精致優雅,曾為孔周所收藏。不想竟然下落不明,實在可惜。”

秦王覺得,這劍聽著就很適合給愛子做佩劍用,比巨闕那等重劍優雅飄逸得多。

傳說承影還有一把孿生的劍叫含光,不過含光隻在傳聞中出現過,便是藏劍名家孔周也不曾見過實物。

扶蘇見父親果真喜歡神兵利器,便吩咐侍者去寶庫取來,與父親共賞。

天下珍寶儘入鹹陽之後,曾經的庫房顯然是不夠用的。少府特意騰出一間宮殿來擺放這些寶物,但物品多而繁雜,目前還沒有整理明白。

午間扶蘇去了一趟藏寶之宮,發現侍者還在整理各國寶物。各國收繳來的神兵利器隻能胡亂堆放在某一間宮室裡,看起來十分雜亂。

少府匆匆趕來拜見太子。

扶蘇看了一眼滿地的劍匣:

“等收拾好了,把神兵展出來,藏在劍匣中實在浪費。墨家那邊新製的琉璃顏色澄淨,你

去叫他們送一些來做成展櫃。”

這樣他就可以帶父親過來觀賞了,看見滿室的神兵,父親一定會很喜歡的。

少府不敢拒絕,隻能在心裡腹誹一二。

什麼叫藏在劍匣中浪費?放在寶庫中展覽就不浪費嗎?要他說這等神兵該贈與將士,拿去殺敵才不算浪費。

殊不知天下遊俠也嫌棄這樣暴殄天物,名劍應該配俠客,拿去戰場是侮辱了此等好劍。

扶蘇回到章台宮時,秦王政正在欣賞他的新畫。

如今還未動工的玄宸宮,也不知他有生之年能不能親眼看見宮殿建成。所以恐怕隻能通過畫作過過眼癮,暢想一下如此巍峨的宮殿該有多壯麗。

扶蘇今早聽父親隨口提了一句朝宮,就知道父親對這個感興趣,所以特意將之畫了出來。不過時間太短,目前隻畫好了宮殿一隅。

見愛子回來,秦王政興致勃勃地問道:

“這是哪間宮室?”

他見宮殿廊腰縵回,雕梁畫棟,仿佛是內宮之景。若是外朝正宮,應當會更莊嚴一些。

扶蘇答道:

“這是天子寢宮。”

當時是他自己居住的,所以一應裝飾都按他的喜好而來。若父親覺得不夠威嚴,這一回建造時可以再改一改。

秦王政覺得這就挺好看的,不必改了。

但是接待外朝臣子的宮殿,秦王有一點自己的偏好。他與愛子討論起來,商量要怎麼建得更巍峨一些。

將閭就是這個時候拉著公子高等兄弟姐妹求見的。

原本將閭是想一大早過來歪纏父親,結果早起之後才想起來父親要上早朝,白起這麼早了。

他這些日子一直被王綰等人壓榨,本來精神頭就不怎麼好。昨晚又太過興奮,惦記著早起的事情幾乎沒睡,所以困勁一下子就上來了。

將閭想著反正今日要翹班,那就乾脆不管了。舒舒服服睡個回籠覺,等日上三竿再去找父親也不遲。

就這樣,將閭睡過了頭,快到午間才醒。醒來後發現兄弟姐妹都不見了,一問才知他們都去乾活了,隻有自己缺席。

將閭:???

說好的一起去找父親呢?!

將閭也顧不得去章台宮了,讓他單獨過去他也不是很敢。有上回被大兄抓包的經曆在,將閭已經產生了心理陰影,要去非得抓幾個人陪同不可。

於是將閭乾脆趁著王綰等人用膳時,跑過去找到了其他人。半拖半勸地把他們都拉回鹹陽宮,草草用完午膳,趁著父親午休的時間趕緊過來拜見。

路上,將閭抱怨了幾句。覺得他們太不夠義氣了,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榮祿小聲反駁:

“可是我們怎麼叫你你都不醒,再不走就要遲了,隻能自己先去上工。”

陰嫚也嗬了一聲:

“誰和你說好今日一起過來的?昨晚不都是你自己一個人在那裡自說自話?”

將閭不服氣,

去問公子高:

“二兄,我昨晚是不是邀請了你一起來的?”

公子高一臉迷茫:

“有嗎?我太困了,根本沒有印象。”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來到了章台宮中,秦王政在殿內都能聽見他們的拌嘴聲。

秦王麵色微凝:

“他們跟著王綰學了幾個月,怎麼還是如此跳脫?”

除了扶蘇,真是沒一個穩重的。

好吧,扶蘇也不是很穩重,私底下同樣十分幼稚。

秦王政並不覺得這都是自己太寵孩子的鍋,他想大約是王綰也不如平時表現出來的那麼穩重,沒有以身作則教好公子公主們。

至於扶蘇——扶蘇對外還是很沉穩妥帖的,隻是麵對父親時有些小孩子脾氣罷了。這倒沒什麼,畢竟扶蘇才剛剛加冠,還沒有徹底長大。

秦王政很快完善了自己的邏輯,隨即可惜地看了一眼蒙毅。

蒙毅倒是很穩重,隻是他已經夠忙了,沒空再幫忙帶一帶外頭那群孩子。看來隻能敲打一下王綰,讓他注意一下這個方麵。

扶蘇也聽著那些嘰嘰喳喳覺得吵鬨,見父親不知在沉思什麼,便主動起身出去收拾鬨騰的弟妹們。

扶蘇站在殿前,聲音輕柔地詢問道:

“都在吵鬨什麼?”

雖然音調很輕,但極具壓迫感。滿場瞬間就寂靜了下來,一群少則十四五歲、多則十七八歲的少年人集體縮了縮脖子。

“大、大兄……”

陰嫚是唯一不受影響的,她輕快地跑過來,挽住扶蘇的手臂,笑吟吟地開口:

“大兄,我都好久沒見到你了。聽說你那裡有許多楚地送來的漂亮寶石,我可以帶妹妹們過去挑選一些嗎?”

其實父親也賞賜了她們許多,但寶石哪有嫌多的。而且她們最近新製許多首飾,寶石就有些不夠用了,陰嫚便把主意打到了大兄的私庫上去。

大兄是個男子,又不必打全套的首飾,肯定用不了多少,不如接濟一下妹妹們。

扶蘇輕輕戳了戳她的腦門:

“為了寶石才說想我的是吧?”

陰嫚一臉無辜,那架勢和平時扶蘇裝無辜時簡直一模一樣。

秦王吃這套,扶蘇遺傳了父親的喜好,同樣很吃這套。被妹妹歪纏一通,立刻答應了下來。

底下傳來小聲的歡呼,是其餘妹妹的聲音。

將閭羨慕地回頭看了一眼,但他到底還記得自己今日過來是為了什麼。寶石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他得先見到父親。

扶蘇掃視了一圈,精準地鎖定了將閭,猜到弟妹們這次過來應該是他攛掇的。

扶蘇直接點名:

“將閭,你來做什麼的?”

將閭一個激靈回神:

“沒、沒什麼,就是來看看父親。”

扶蘇眯了眯眼,顯然不信這話。但他聽見殿內傳來父親呼喚他的聲音,便沒有多做糾纏。

“都進來吧。”

扶蘇丟下一句話,率先帶著陰嫚進屋了。

眾人如蒙大赦,趕緊跟了上去。一個個縮頭縮腦的,瞧著像犯了錯的鵪鶉。

秦王政:……

秦王政見狀隻覺得眼睛疼,糟心孩子這麼畏畏縮縮的,哪裡有一點王室風範?

扶蘇看出了父親的不悅,順勢提議道:

“弟妹們許是磨練少了,失了些血性。剿滅楚地貴族沒什麼危險,不如叫他們去見見世麵。”

眾人頓時驚恐。

不不不!他們一點都不想去前線!沒有危險也不想去!

而且聽說楚地氣候不好,過去了容易生病。更何況再沒危險那也是在打仗的,他們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秦王政到底還是擔心孩子,搖了搖頭,沒有采納這個建議。一是怕前線刀劍無眼,二也是懷疑兒女們跑去了會礙手礙腳,耽誤大事。

沒能把人遠遠打發走,扶蘇遺憾地看了一眼這群多餘的弟弟妹妹們。

眾人埋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敢在這個時候招惹大兄。

秦王政問將閭:

“你拉上這麼多兄弟姐妹過來,又想做什麼?”

顯然是聽見之前扶蘇的詢問了,直接鎖定罪魁禍首將閭,都不帶一絲遲疑的。

將閭嘟嘟囔囔:

“父親怎麼就確定是我領頭的?”

秦王政沒說話,他自然是相信愛子的判斷。

將閭哀怨地看了一眼扶蘇,正對上大兄沉靜的眸子,趕緊心虛地收了回來。

他撓撓臉:

“好吧,確實是我把他們拉來的。就是昨晚聽見弟妹們說了畫像的事情,我也……我們也想畫幾幅。”

扶蘇確認道:

“畫幾幅?”

可以啊,胃口挺大,一幅還填不飽他們,竟然想多來幾幅。

將閭卻不知道畫師就是他大兄,見扶蘇開口,沒聽出來這是危險的反問句,還當大兄是在好奇他具體想要幾幅。

大兄沒生氣,看來問題不大。

將閭立刻來了精神,這一張嘴叭叭叭:

“最少也要兩幅,一幅是我們一起的,一幅是我和父親……呃,我和父親還有大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