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六國比爛(2 / 2)

扶蘇那一世是直接清剿的,因為楚國滅亡之後楚地貴族為了複國越發變本加厲。更多的庶民淪落為賊寇,始皇在位時就一直沒能恢複耕民身份。

習慣了靠搶過日子,不勞而獲實在是快樂。哪怕收益多少很看運氣,許多時候都得餓肚子,他們也不願意費勁回去種田。

這些匪寇難以招安,扶蘇嘗試過之後發現有些匪民種了幾個月地又嫌累,重新跑回去當土匪了。再這麼下去楚地永遠不得安寧,隻好將屢教不改的那些一並鏟除。

可說到底,作孽的是楚國貴族,沒多少人一開始就是壞人的。

秦王政說道:

“既然他們無心耕種,那就去打仗好了。”

是被秦軍處決還是乾脆參軍賺功勞,自己選。

不過匪徒參軍和庶民當然不是一個待遇,他們得先為自己之前做的孽贖罪。反正他們也不愛種地,那就不給他們分田了,換成糧草金銀。

扶蘇明白了。

正常人是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但對這些不肯自己釣魚的人來說,就隻能給實打實的物資。吃完之前他們會安安分分,吃完之後就繼續打仗換食物。

或許有些人會選擇繼續去搶,但隻要秦國看守得當,不給他們出去騷擾民眾的機會就好了。

扶蘇乾脆提議:

“不如派他們去北境戍邊。”

不好隨意強迫庶民大老遠跑去北方邊境抵禦匈奴,但是這些匪寇又沒有權利拒絕。北境地廣人稀,也難以找到可搶之民,管束起來也更方便一些。

匈奴短期內是滅不了的,那匪寇就一直有仗打。逞凶鬥狠本就是他們做慣了的事情,比起搶庶民不一定能搶到糧食,打仗好歹旱澇保收。

不願打仗也不願種田的是徹底沒救了,要麼斬殺,要麼乾脆拉去服徭役,修城牆溝渠等設施。

雖說他們落草為寇之前很慘,是被迫的。但當土匪時沒少乾壞事,欺負的又是普通庶民,著實不必太過同情這群人。

不過這都是後續的安排,目前楚地還是以安撫為主。

能招安的儘量招安,觀察一下他們是否能沉下心做回安分守己的耕農,考察不合格的再進行下一步。

那個時候楚國貴族應該也收拾了大半,不用擔心他們煽動民心給押送匪寇去北境的軍隊添亂。

扶蘇又想起一件事。

他拿出一封奏報遞給父親,這封彙報的事情不是很緊急,便由太子先代為瀏覽。

上奏者是趕赴楚地的郡守縣令們,他們統計了當地情況之後,發現了一個共同的現象,於是合在一起寫了封奏折送來鹹陽。

秦王政接過來一看。

雖覺意外,仔細一想又感覺楚地會出現這種情況,倒也十分合理。

奏書中寫的是官吏查看過楚地官府往年的記錄之後,發現很多地方的庶民人數是越來越少的。

少的人除卻落草為寇的那部分之外,還有一些則是跑去了百越。顯然是寧願去百越山林裡當野人,也不想留在楚國遭受欺壓。

秦國商隊進入楚南百越的時候沒太受排斥,這些楚人居功甚偉。他們對楚國大多沒什麼好感,所以也就不會對秦人產生偏見和排斥。

楚南百越的許多部落都吸納了楚人,有些乾脆就是楚人建立的。

秦王政看完說道:

“如此一來,想要說服這些百越之民入楚南租田耕地,應當能簡單許多。”

原本還擔心楚國覆滅後楚人聚眾鬨事,秦國又不好遷人去楚地定居。有了這些百越楚人,隻要籠絡好他們,將他們打散到楚人中去,便能完美解決這件事。

大家祖上都是楚人,百越楚人會更容易得到普通楚人的信任。再請百越楚人幫忙洗腦,時間長了,普通楚人自然就會徹底融入大秦之中。

百越那裡的日子同樣朝不保夕,土生土長的部落人士不一定肯去楚地當耕農,從楚地逃來的應當大多都願意。

唯獨擔憂時間長了秦國也像楚國那樣欺壓他們,所以還得商隊再接再厲,安撫住百越楚人的心。

楚國的爛賬還得慢慢收拾,秦王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齊國頭上。

他詢問侍官今日張良可還在陪伴齊王到處遊玩,侍官答這幾日齊王有點受寒,不愛動彈,張典丞應當空閒著。

於是命人宣張良進宮回話。

張良如今已經勝任典客之下的二把手,典客之下設有一丞,因此稱為典丞。

典丞距離九卿僅有一步之遙,但所有九卿都有自己的副手,有的還不止一人,所以想上位還得

再努努力。

張良心知秦王此番召見他,必然是要問齊國底細。匆匆拿上這些日子做下的記錄,便隨著使者進宮來了。

一見到秦王政,張良便直奔主題,詢問王上想知道齊國哪方麵的內容。

秦王政對他的乾脆利落十分讚賞。

有些臣子來了之後就喜歡打官腔,避免自己說錯話得罪王上。一般都會先迂回一波做個鋪墊,再說明來意或者回答問題。

這樣很耽誤時間。

所以秦王政一般會在臣子們開口之前先發問,並讓他們回話簡潔明朗一些,不給眾人發揮廢話的餘地。

張良這種不等王上開口自己先反問的操作,換個愛麵子小心眼窮講究的君王,確實會惹得君主不悅。但張良清楚秦王是個什麼性子,言談舉止落落大方,絲毫不擔心被記恨。

秦王政也直入正題:

“齊國貴族對庶民如何?”

齊國富庶,行商者甚多。商人重利,一般為了賺取錢財也不太管黎庶死活。

秦王現在就是很擔心,齊國也是個糟心的爛攤子。

這個問題的答案齊王建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所以即便張良一直跟著齊王套到了不少話,也不見得清楚這一點。

秦王今日叫張良來詢問,也隻是隨便問問。若張良不清楚,他再去信詢問酈食其,還可以讓巴清商隊的人前來回話。

沒料到張良居然知道這件事。

他這些日子雖然是跟著齊王建的,可齊王建並非單獨出行。對方十分看重排場,每每外出必然要帶上一串的使臣和侍者。

使臣就不說了,侍者中有秦國安排的,也有齊王自己從齊國帶的。張良同樣從這些齊人口中探聽到了不少內容,自信能應對與齊國相關的絕大多數問題。

齊地庶民的日子如何,便在他的掌握之中。

張良帶了幾個小吏進來幫他拿文冊,聽完問題先告了一聲罪。隨後來到一個小吏身邊,從他懷裡抱著的一堆冊子中取出一本。

侍者將那本遞送到王上與太子麵前,請二位觀閱。

張良則在君上翻看文冊時脫稿解答:

“齊國境內庶民日子過得還不錯,因齊地重商,為了生產商品,需有大量庶民參與製作。齊人因此耕田者占比偏低,工匠數量偏多,且還有一些庶民乾脆自己做起了小買賣。”

齊國貴族懶得壓榨那點民脂民膏,不如把賣往六國的商品提個更高的價,那樣才有賺頭。

相反的是,由於不少庶民從事生產行業,他們的日常收入不少。庶民日子普遍過得不錯,有錢什麼買不到呢?

當然,這個不錯也隻能和六國庶民對比了。本身還是在庶民階層裡算的,換後世之人看來隻會覺得他們依然泡在苦水裡。

秦王政聽罷陷入沉思。

扶蘇回憶起了史書記載:

“昔年齊桓公在位之事,管仲任國相,以商術令齊人衣食豐足。管仲將國內的壓力轉至他國,靠吸血彆國

反哺庶民,實乃大才。”

管仲乾的事情和後世歐洲不少國家差不多,賺外國人的錢,然後給自家國民設置極高的社會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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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華夏自古以來就這麼一個管子,旁人都沒學到他的本事。齊國靠著吃管子的老本,一直富庶到戰國末年。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販賣海鹽。

內陸地區井鹽和湖鹽確實很多,但井鹽開采困難,湖鹽大多地處西北。各國境內的鹽產量不是特彆夠吃,尤其是在什麼都缺的先秦時代。

你和他們說青海地區好多鹽湖裡的鹽非常純淨,甚至都能直接取來吃,不需要怎麼加工提煉。沒有用的,那地方絕大多數的諸侯國爪子都伸不過去。

中原各國還是得靠雜質很多的鹽來續命,甚至還有庶民得用糞鹽過日子——就是取用糞坑附近的土地,製出鹽來。

齊國抓住了這個商機,以海鹽高價銷售去內陸。

反正大家平時吃的鹽雜質也沒少到哪裡去,粗略提純的海鹽說不準還更優質一些呢。

販鹽是個暴利的行業,齊國借此豐足了國庫。國庫不缺錢,自然不需要對國民收太重的稅。

後來的大一統王朝弄鹽鐵官營,鹽掌控在官府手中。但那個時候沒有一個中原各國出錢買鹽了,所以提價的鹽隻能銷售給自家百姓。

古代鹽價居高不下,就是因為這個。

所謂“民不加賦而國足”,民眾的賦稅沒有增加、國庫的收入卻很充足,靠的就是這種隱形的“鹽稅”,或者說“消費稅”。

後世也有類似的東西,增值稅就是。

隻不過古代得靠生活必需品來賺取稅收,後世卻多是從提高生活質量的享受類商品下手。在這方麵加稅不會拖垮底層百姓,比古代那種情況要好上不少。

秦王政對管仲的這種手段自然是心動的,奈何大秦好像沒多少懂這個的人才。

所幸術數家已經在培養了,商業也在放寬限製。搞術數和經商的多了,這方麵的大才遲早會冒出來。

秦王政看了一眼他家萬能的太子,懷疑扶蘇其實也懂一點。

扶蘇露出了謙虛的微笑:

“天下一統後雖然沒有其他國家供大秦吸血,但這不是還有西域嗎?”

西域諸戎傳來消息,說更遙遠的西邊有同樣很強大的王朝。既然是強大的王朝,那不能缺錢的吧?

把大秦子民的壓力轉嫁給西方人,多好的選擇呐。

以前齊國賺六國的錢,還要被六國罵。一是大家千餘年前多是同個先祖,二是離得近掐架很方便。

現在西方王朝隔那麼遠,中間無數小國林立,他們想打也很難打的過來。

不滿有什麼用,還不是得掏錢買東西?有本事你彆買,高端奢侈品秦國貴族自己都不一定夠用。

其實扶蘇懷疑那些人傻錢多的西方人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被宰了。根據他上輩子撈錢的經驗,那些西方貴族的錢特彆好賺,他們買絲綢瓷器的時候眼都不眨。

扶蘇悄悄告訴父親:

“那些西方人不太會講價。”

秦王政瞬間領悟:

我們派一些會做生意的過去。?[(”

以我之長攻彼之短,沒必要同外邦人太客氣。

張良看著兩位君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小聲探討什麼,明智地選擇了暫且閉嘴不去打擾。

等王上回神,他才接著說道:

“齊國因為朝外經商,貴族才不怎麼壓榨庶民。若等天下一統,我大秦的商人恐怕很難做到如此。”

高端商品可以往西方吸血,普通商品還是得庶民承擔。怎麼限製那些商人,還需要仔細斟酌。

商稅肯定是要調整的,不能一味地用重稅。如此一來商人為了回本隻能再提高商品的價格,保持自己的利潤空間足夠。

商稅太低也不行,那樣經商的收益太大了,會有人棄農從商。而且稅收少,商人隻會變本加厲地擴大商業版圖。

秦王政想到了扶蘇之前提議的階梯田稅製度。

田畝數少的庶民,交稅比例低。田畝數多的地主,交稅比例高。

商業似乎也可參考這招,賺得越多交得越多,借此控製商業規模,隻是得防備偷稅漏稅的行為。好在大秦本來就打壓商人,對他們看管嚴厲,倒不是很擔心這個。

扶蘇上一世其實就是先從商業開始搞階梯稅製的,在這方麵他很有發言權。

他表示:

“新的商稅製度能使國庫充盈,如此一來便不必太克扣庶民了。”

從商人身上吸血供養庶民,這樣庶民的生活成本就轉嫁在了商稅上頭。官府可以出台更多的政策布惠於民,讓種田的成本大大降低。

一邊是稅多的商業,一邊是福利好的農業,種了一輩子地的樸素農人是不會想著改去行商的。

非得社會發展到商業異常繁榮的地步,才會出現庶民看不上農耕的些許優待。但這就不是大秦需要考慮的事情了,至少還得過一兩千年才能達到這個程度。

張良也補充道:

“當初李悝變法設置過一個平糴,以國庫出資購買與出售糧食來平衡糧價。此舉大有可為,尋常商品也可設置類似的售價調控之所。”

平糴就是後來的常平倉,糧食豐收的時官府高價買入,提高糧食價格,順便充盈府庫。糧食欠收的時候再低價出售給庶民,避免有人哄抬糧價,賺災難錢。

製度是個好製度,可惜常平倉一般設置在城中。等那些需要購糧的庶民得到消息的時候,糧食大多都被提前得知消息的權貴買走了。

官商勾結屢見不鮮,權貴用這種惠民的東西來賺錢,低價買了官糧之後轉手就高價賣出去。

所以統治者天真地想著這個可以平衡物價,結果反而導致物價更誇張。倘若不能管束住那些權貴,還不如不設。

幸而大秦最大的優勢就是重法度,比起其他王朝來說,在這方麵處理起來更得心應手。

秦王政淡淡地掃了一眼眾人:

“寡人倒要看看,誰敢公然與民爭利。”

爹吹扶蘇適時開口:

“有父親在,宵小自然不敢異動。然而後世子孫不知是否成器,我等還得將監察製度完善一二。”

張良:…………

張良還是頭一次聽“雖然我和我爹都很能乾,但是我兒孫恐怕是個沒用的東西”這種論調,八風不動的穩重表情險些裂開。

王上和太子平時說的就是這種東西嗎?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烏鴉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