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一口鍋(2 / 2)

齊王建很享受與民同樂的感覺,嫌棄侍衛總是會將庶民嚇跑。

結果養成的新習慣導致了齊王建回國也忘了帶足護衛,傻不愣登地把一半護衛留在鹹陽給他看宅子了。

這裡頭還有個原因是齊王懷疑自己走後,趙侯就會看中他的宅子,趁他不在搬進去。所以為了防備這個,就得留人看家。

對外麵的世界到底有多亂毫無概念的齊王建一開始又有自家的一半護衛保護,又有秦國派遣的士兵護送,不要太安全。

等進入齊國國界,秦軍說他們不好再送就走了。

齊王建看著身邊僅剩的一小撮人,又看看國內亂糟糟的情況,這才越發覺得危險,心中充滿了“總有刁民想害寡人”的警惕。

說起這個齊王建就生氣。

臣子們都找過來迎接他了,為什麼不多帶點護衛隨行?而且帶來的護衛還都護在他們自己身邊,那他這個齊王呢?不該先保護國君的嗎?

臣子:這個……秦國不是很安全嗎?為什麼要帶那麼多護衛啊?

至於保護君王什麼的,害,他們也怕死啊。齊王好歹是王呢,誰敢輕易刺殺王駕。

但是他們不一樣,他們就是普通貴族。殺了之後罪名沒那麼大,萬一有暴民不管不顧動手可怎麼是好!

總之齊王建如今是怎麼看齊國的治安怎麼不滿意。

在秦國你根本見不到隨便攜帶危險利器在街上行走的俠客,就算有人佩刀,那也是維護治安的士兵。

士兵和遊俠能一樣嗎?士兵看起來就正氣多了,令行禁止,不侵犯百姓。

說到這個,齊王建就很疑惑:

“你們秦國的士兵,怎麼那麼……”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就是,一般的兵和匪沒什麼區彆。

六國的兵都是這樣的,士兵不會特意善待庶民,有時候還會主動參與搶劫。

哪怕這些兵自己參軍以前也是農人,打完仗回去就要繼續種地。他們也不會想著我是農人我不能欺負其他農人,反而很熱衷於仗著武力值欺淩弱小。

可等他們回鄉之後,卻又搖身一變變成乖順的農人了。不會主動為禍鄉裡,因為他們脫下了“兵”的身份。

齊王建以前不知道這個,後來見識過一些事情之後

知道了。他詢問張良,張良告訴他農人沒進學過,不懂什麼道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倉廩實而知禮節。

?本作者無字驚鴻提醒您最全的《在大秦當完美太子》儘在[],域名[(

一個在溫飽上掙紮的底層庶民,要求他有同理心、想著“我現在當兵欺負了耕農,以後也會遇到其他當兵的欺負我家裡人”是很不現實的。

許多道理是要教才能學會的,而這些農人和兵卒沒人教他們道理。

“但是這樣的事情,在齊國很多,在秦國卻很少。”

齊王建十分費解。

秦國也沒有全麵普及對農人的教育,能上學的還是少數中的少數。

酈食其哪裡知道這個,他都離開秦國很久了。而且他之前在秦國時也沒怎麼接觸過秦國的兵卒,如今真是一問二不知。

想了想,他說道:

“我與秦國時常有往來通信,等下次鹹陽有信送來,可以叫住送信的士兵問一問。”

酈食其可算想起來他忘了給秦王彙報進度的事情了,打發走齊王之後趕緊回去,把這些天發生的事都記錄下來。

信使是隔日到的。

交換了信件還不讓走,被齊王建拉著問東問西。

信使摸不著頭腦:

“大王為何對這個感興趣?秦軍如今有了新的軍規,自然就沒人侵犯庶民了。”

其實秦軍一向令行禁止。

但令行禁止隻代表士兵聽話,不代表士兵就會和黎庶秋毫無犯。得是上麵的將軍下了令直接說不許侵擾農人,士兵們才會乖乖照做。

以前秦軍都是出國去打彆人的,哪怕秦國看重農事,也沒閒到連彆國的農人都愛護的地步。唯有回到自己的秦土,才會主動愛惜。

古代很多士兵都是這樣,回鄉之後護著鄉裡的鄉親和田地,離開家鄉立刻化身兵匪燒殺搶掠。

新的軍規自扶蘇重生後漸漸落成,明確規定了士兵不許欺壓任何庶民。

畢竟這些庶民以後都是大秦的國民,而且出去欺負人習慣了,萬一退伍後壞毛病改不過來,繼續為禍鄉裡怎麼辦?

他們現在覺得秦土上的是自己人,不能動。以後普天之下都是秦土,沒了可以欺負的對象,會不會覺得隻要不是自己家鄉那一畝二分地,外麵的就都是外人?

兵養得好是可以受庶民愛戴的。

這一點在秦國十分明顯。

畢竟秦國的兵都是各地庶民積極參軍組建起來的,說是全民皆兵完全不過分,秦人先天就覺得士兵是自家人。

而且這些士兵出去是為了家裡掙田產和封爵的,是為自家而戰。哪怕不像後世那種出於保衛家國的理想而戰,也總比六國那類大多被抓壯丁才被迫參戰的強。

所以秦人看到秦兵時雖有懼怕,卻也不多。在扶蘇執政後期,有兵民秋毫無犯的鐵律在,士兵反倒成為了令庶民信賴的人。

有時候庶民遇到不公,不敢去找當官的說,但是會悄悄告訴巡邏的秦兵。

扶蘇意識到這個奇怪現象之後認真

研究了一番。

他發現庶民可能是覺得當兵的都是農人出身,尤其那些普通兵卒,以後還會回去繼續當農人。但當官的不同,他們是讀過書的,以後也不會回來繼續做耕農,是實現了階級跨越的人。

人天然懼怕階級比自己高的人,而敢把心裡話告訴同階級的人。

既如此,不利用起來豈不是很浪費?

底層鄉裡不可能都派兵駐紮,但是縣城肯定有兵。不一定是大批量的士兵,可能隻是單純的守門兵卒,以及維護治安的差役。

不管他們是什麼種類的兵,又或者算不算兵籍的軍人,扶蘇直接下令讓他們按照軍紀行事,並且額外寫了一份應對庶民的規章製度出來。

庶民又分不清這個,作為統治者隻要提供“能說心裡話、能替鄉親伸冤”的“秦兵”就可以了。

庶民對當官的不夠信任,那就先利用手頭的優勢,把軍人的形象塑造起來。等時間久了,士兵和差役可以區分開來,這就相當於後世的軍和警的分彆了。

庶民自會知道有冤屈去找差役而非守城士兵,這樣處理起來更快一些。

之前說過,這一世的鄉中遊繳是在官學裡單獨培養的。遊繳就是基層差役之一,乾的是類似民警的活。

他們和縣令之類的官吏是兩套不同的培養體係,可以施行獨立的思想教育。

扶蘇和秦王政之前討論過給臣民洗腦的可行性。

當時討論的是怎麼植入忠君愛國思想,但一通百通。忠君愛國可以教導出來,彆的一樣可以。

比如遊繳的培育,就可以從一開始就教育他們要愛護庶民,為庶民請命。

上一世扶蘇沒來得及搞細分過的教育體係,兵差分離的計劃施行的就比較慢。而且也不能完全保證差役肯為庶民奔走,不知道橋鬆有沒有補上這個缺漏。

齊王建和酈食其的對話是許久之前發生的了,被他們拉著問東問西的送信兵如今已經抵達鹹陽。

方才秦王政感慨齊國局勢之後沒多久,酈食其的信就被送來了鹹陽宮。

士兵順便提起了齊王建詢問他的事情。

秦王政不覺得齊王這是突然好奇秦國如何把國家治理得這麼好,於是想學習借鑒一二。

估計那家夥又是莫名其妙對什麼東西起了興趣,這種事情張良熟的很。之前帶著他到處玩的時候,經常要回答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

秦王看完信後對齊國局勢有了大概的了解。

齊國現在就是兩個聯盟在互相牽製,中間擺爛的萬事不管,後勝黨則在攪渾水。

既不想齊王建輸,又不甘心幫助酈食其。乾脆態度曖昧一些,觀望局勢。

奪位的兩派拉攏他們也不見得是真指望他們幫助自己,隻要後勝一黨不幫齊王建,他們就滿意了。

目前看來齊國還能再僵持許久。

秦王政便道:

“讓他們繼續拖延著,等秋收過後再說。”

秦國的夏季即

將結束,又是一輪秋收。秋收時節他們沒空和齊國開戰?[(,左右齊國那頭也不著急。

正好士兵提起了軍紀的事。

扶蘇想了想,從桌案上拿起一個冊子遞給父親。

這是他整理的大秦如今還欠缺的各項體係,大部分都進行了細化。按照這個建設起來並不困難,就是比較費事。

大一統後這些東西都得安排上,如今倒是可以先看看,有個大概的印象。

秦王政問道:

“這是你什麼時候寫的?怎麼又偷偷用功?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扶蘇說自己夏日裡清閒,才抽空寫出來的。這個夏日他沒有生病,父親不必太過小心翼翼。

秦王政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他翻看著太子提出的一項項條例,清晰完善。和它一比,如今的大秦就像個剛搭好的框架,隻填充了零星細節,還遠遠不夠。

不由得歎了口氣:

“還是時間太短了。”

事情千頭萬緒的,所幸有太子帶著記憶重生。否則這麼多細節,都隻能一點點填充,不知道要花多少年。

就這,也沒達到完美。扶蘇說他這一世再去看當初的大秦政治架構,依然能找到不少漏洞。

扶蘇勸慰父親:

“子孫後輩那麼多,我們若是把事情全部做完了,還要他們乾什麼?”

後人總會想到更多更好的政策,他們隻要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就行了。

難道還會有人苛責父親隻搭好了框架,沒有把剩下的一並做完嗎?說這話的人先給父親續命兩千年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更何況萬事開頭難,建立基礎體係的始皇帝才是最厲害的那個,扶蘇自認為自己和子孫後輩都頂多能算是在其上添磚加瓦的普通人罷了。

“父親已經拿下了最大的功績,也要給後人留點肉湯分一分。否則去了地府,彆人一問他們做出過什麼成績,他們什麼都說不出來,豈不是要給您丟臉?”

秦王政果然被逗樂了:

“胡說什麼?維持住大秦國力不衰落,難道不能算功績嗎?”

守成之君也是值得稱道的,秦王政從不指望子孫後輩都和他一樣能成為開拓者。他和太子把大秦建設好,剩下的人彆走下坡路他就滿足了。

指望後輩都有建樹也太難了,看多了六國的奇葩君主,秦王政現在的要求放得很低。

畢竟他和愛子可是都設想過萬一後代廢物層出不窮該怎麼辦的人。

扶蘇見父親重新高興起來,這才順勢詢問之前父親為何情緒低落。

秦王政險些沒有防備地隨口說出來了,話到嘴邊及時打住。

他絲滑地接了彆的內容:

“沒什麼,隻是煩惱清婉他們在寡人麵前過於拘束。”

太子越發會套話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扶蘇直覺這又是糊弄他的,到底是什麼事情讓父親怎麼都不願意實話實說?

他暫且埋下心中的疑惑,先聊父親提出的事情。

“二妹妹哪裡是拘束?她那是想著父親定然更喜愛她乖巧柔順的模樣,才刻意賣乖。”

會在父親麵前裝乖的,有些是真的犯怵怕被訓斥,有些就是純粹的爭寵手段了。後者大多膽大包天,比如典型代表太子扶蘇。

秦王政點頭:

“確實,她和你倒是像。”

扶蘇拒絕承認。

他是獨一無二的,才不要和弟妹們像。父親不許在旁人身上找他的影子,他不需要替身,更不喜歡父親愛屋及烏到彆人身上,愛子有一個就夠了。

秦王政:……

你戲好多。

秦王政繼續之前的話題:

“他們到底是從哪裡聽說寡人喜歡乖巧兒L女的?你和陰嫚也不乖巧啊。倒不如展示真性情,那還有趣點。”

順便暗示愛子替他去和弟弟妹妹們好好說一說,以後彆再這麼拘束了。他一個當爹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本性到底如何,總覺得不太合適。

扶蘇:?

他這還不夠乖巧嗎?陰嫚調皮關他什麼事?

扶蘇決定鬨一下小脾氣:

“既然父親不喜歡乖巧的,那我覺得弟妹們還是維持乖巧的模樣比較好。”

言下之意拒絕替父親傳話。

這傳聲筒誰愛當誰當,太子殿下當然是不會去當的,畢竟誰讓他不乖巧呢。

父親不是喜歡不乖的嗎?他現在這樣就很好。而且弟妹們繼續裝乖的話,肯定更比不過他討父親喜歡。

秦王政拿他沒轍:

“你明知道寡人不是這個意思。”

扶蘇討價還價:

“那父親告訴我,之前到底在隱瞞什麼事情,我就去替您傳話。”

秦王政:“……那你彆去了。”

秦王政拾起了奏折,主動結束對話。

扶蘇:咦?又失敗了?

這是第二次了,父親現在好難套話啊。算了,父親不想說就不說吧。

扶蘇起身去乾正事。

秦王政放下奏折,問他去哪裡。

扶蘇答道:

“自然是去替父親傳話了,畢竟我都這麼不乖了,應當努力表現,扭轉父親對我的看法。否則哪天失了寵,也是咎由自取。”

秦王政點評:

“油嘴滑舌。”

嘴上這麼嫌棄,眉眼間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又叫住兒L子,讓他先加一件披風。今日起了風,還是有些涼的,彆凍著自己。

扶蘇要去找弟妹們談心,但他們分散在不同的府衙。乾脆就先去六英宮找小崽子們,這些家夥都湊在一塊。

剩下的等晚間大家回宮休息時再小聚一番即可。

對於大兄的到來,眾人一開始是不歡迎的。但大兄一說給他們放半日的假,瞬間就被小孩們簇擁了。

扶蘇把他們叫到一起,也

沒著急說事。這種事情直說會落了父親的麵子,倒不如用委婉的方式引導一番。

比如誇讚某個弟弟彈琴好聽,雖然彈錯了,父親上次偶然聽見了是還很喜歡,並沒有嫌棄。又誇另一個妹妹活潑的性子很好,不必刻意去學旁人溫柔嫻靜。

弟妹們本來的樣子就很好了,如果想變得更優秀,該是發自內心的,而不是為了討好誰才去努力。

扶蘇這個人,想讓彆人喜歡他的時候,可以迅速與人打成一片,隻是以前懶得費心思罷了。

小崽子們哪裡經曆過這個,瞬間就都被收服了。

聽了半日的大兄牌溫柔解語,直接忘記了之前這人做過的魔鬼事跡。追著扶蘇問了許久自己這樣真的很好嗎?父親真的喜歡我本來的模樣嗎?

扶蘇都一一解答了,十分耐心。

到最後小孩們全都敞開心扉,有個頗為記仇的小家夥說道:

“大兄,你今天真好,我就不計較你之前不許父親和我們穿親子裝的事情了。”

扶蘇的微笑頓了頓:

“嗯?原來你之前還生氣這個呢?”

小家夥理所當然地點頭:

“你連衣服的樣式都要霸占,好過分哦。”

扶蘇背下了這口鍋,但他表示:

“這也不能怪我,我是太子,自然可以和父親穿相似的衣服。你們隻是普通公子和公主,這樣穿是逾製的。”

年幼的崽子們根本不知道大兄在胡扯,想了想好像確實很多東西隻有太子和秦王可以用,他們級彆不夠用不了。

於是大家相信了,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大兄我們錯怪你了。”

說完還有點心虛。

因為這件事,他們之前見到大兄過來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結果大兄卻是糟了無妄之災。

以後一定要問清楚原因,不能再鬨出這種烏龍了!

扶蘇告彆了好糊弄的弟妹們,回到章台宮去向父親複命,說事情已經做完了一半。還剩下些弟妹正忙著,等他們下職再說。

秦王政見愛子表情奇怪,問道:

“可是弟妹們又同你鬨脾氣了?”

扶蘇微微一笑:

“怎麼會?他們都不計較我攔著不許父親和他們做親子裝的事情了,我們現在關係可親近呢。”

秦王政:……

糟糕,光顧著讓章台宮的人封口了,忘記叮囑小崽子們彆往外宣揚。

不過怎麼變成扶蘇阻攔的了?扶蘇這個大兄到底在弟妹們心裡是個什麼形象?怎麼壞事全賴到他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