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原本是想等胡亥自己作死之後,再把人收拾掉的。畢竟父親關愛每個孩子,他要是隨便欺負弟弟妹妹,會影響他在父親心中的完美形象。
雖說胡亥上輩子乾過蠢事,但這輩子的胡亥目前還是個小孩子。
十一歲還是小了點,要是他已經十五六了,扶蘇就能光明正大收拾他了。
扶蘇微微皺了皺眉。
拖幾年再把人搞掉原先是可行的,可如今胡亥惹了父親不悅,扶蘇就不想留他了。
扶蘇好不容易才把父親哄開心,因他一句話前功儘棄。方才叫陰嫚跟過去哄父親了,也不知道妹妹哄得如何。
不能再耽誤下去了,這樣的事情再來兩三次,日子還過不過了?他得把胡亥趕出鹹陽宮去,也免得留在弟妹們堆裡汙染彆的小崽子。
胡亥見大兄不知道在琢磨什麼壞主意,心裡生出了不妙的預感。
但他不肯認慫,倔強地瞪著扶蘇。見扶蘇起身,一個激靈做出防備的動作來。
“你要乾什麼?即便父親不在,你也不能隨便打我的!”
扶蘇憐憫地看了他一眼。
他就隻能想到打人嗎?官場上誰跟你赤手空拳打肉搏?沒有政治覺悟的人還是老老實實貓著吧,跳進渾水裡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呢。
和這樣的蠢貨計較實屬浪費時間,扶蘇直接越過他離開了。
胡亥摸不著頭腦,想了想,決定回去問問母親。母親比他聰明,肯定知道扶蘇想做什麼。
扶蘇詢問守在門外的侍者,王上去了哪處宮殿。
侍者答就在扶蘇原先居住的宮殿中。
自從扶蘇出宮建府之後,宮殿就空置了下來。後來太孫他們來六英宮上學,又把宮殿好好收拾了一番,給他們作午休玩耍的地方。
這個點太孫已經下學回太子宮了,空著的宮殿便被秦王霸占。
扶蘇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十分熱鬨,將閭咋咋呼呼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
“父親,這個印章我真的不能照著也做一個嗎?”
扶蘇微微挑眉。
門口的侍者低聲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知了太子。
原來陰嫚追著父親來到殿內之後,一開始殿中氣氛還是比較壓抑的。大家都看出來父親心情不悅了,不太敢說什麼調笑的話。
還是陰嫚想著大兄交給她的任務,硬著頭皮上去撒嬌賣乖。好不容易才哄得秦王政重新露出一點笑意,趕緊打蛇隨棍上,裝作剛剛發現父親腰間掛了個新印章的樣子來。
扶蘇原還以為父親今日炫耀印章的目的怕是達成不了了,多虧妹妹機敏。
提起印章,秦王政難免想起之前胡亥口出狂言的事情來。
但陰嫚卻不會叫大兄辛苦製作的印章和胡亥那小子扯上關係,纏著父親在各處印了幾下給他們看看,鬨得秦王政沒空想起糟心兒子。
最後秦王隻在愛女珍藏的畫作旁邊空白處留了幾個印
,之後就不肯再印了。說是秦王私印,不能亂蓋的。
公子公主們見氣氛鬆弛,也都大著膽子湊過來圍觀。於是就有了將閭愛不釋手,想仿照著做一個的發言。
扶蘇聽罷便進入殿中,正好撞見父親婉拒弟弟的提議。
秦王政說:
“章上刻的是玄鳥和黑龍,不好給你們用,讓你大兄替你們畫點彆的圖案吧。”
話音剛落就見愛子入殿,立刻改了口:
“還是算了,你們大兄太忙了,沒空給你們畫這個。不是有畫師嗎?自己找人畫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將閭:……
父親你怎麼能這樣?剛答應又反悔。
將閭不高興地說:
“畫師的水平不及大兄十分之一,也就臨摹的時候能摹個七八分。讓他們自由發揮的話,遠沒有這個精致好看。”
扶蘇在父親身邊落座。
見父親似乎想要獨占他的印章,又不好明說的樣子,立即瞪了貪心的弟弟一眼。
印章本就是他為了彌補親子裝被旁人抄去才為父親做的,你還想要同款,想得倒是挺美的。要是大家都用上了一樣的印章,他不是白忙活了?
父親不好拒絕,那就讓他來替父親拒絕。
扶蘇冷酷無情地說道:
“既然你嫌棄畫師畫得不好,那就彆做了。普通印章還滿足不了你,你有那麼多東西需要蓋章嗎?”
將閭:QAQ
雖然他們確實沒什麼需要蓋章的地方,可他就是想收藏一個這種樣式的章嘛!
大兄好凶!
秦王政出來拉偏架:
“好了,既然你們大兄不想畫,那你們也彆總是纏著他。畫師畫得不好就讓他們多畫幾幅,畫多了自然就好了。”
將閭委委屈屈不說話。
扶蘇可不慣著他:
“父親彆被他這模樣騙了,他又沒有需要蓋章的地方。這種帶圖案的章如果刻的不是大秦圖騰,也不適合用在公文上,太不莊重了。用不著給他們做這個,普通的章夠用了。”
他覺得保證自己和父親的私印是天底下獨一份挺好的,杜絕跟風。
將閭不可置信地看向大兄。
大兄說的這是人話嗎?他和父親用帶圖案的章就是莊重正經,彆人用就是不莊重?不帶這麼雙標的!
扶蘇:玄鳥和黑龍能和普通圖案一樣嗎?
扶蘇想達成目的的時候,總能找到彆人無法反駁的理由。秦王政被說服了,他想了想,將閭私底下也不愛寫文作畫,確實用不著私印。
於是點頭讚同了愛子的說法:
“那就不讓他做了,也免得他折騰畫師。”
炫耀就會導致有人想跟風,但是讓秦王政不炫耀是不可能的。還是愛子聰明,用這個借口堵住他們照著學的口子。
最後,秦王政心滿意足地帶著自家太子離開了,徒留滿殿人哀怨地看向將閭。
將閭真沒用
啊,這點小事都被他辦砸了。
將閭惱羞成怒:
“你們嫌棄我不行,倒是自己上啊!又不敢和父親提,我提了又怪我壞事!”
陰嫚振振有詞:
“可是大兄在場哎,我們哪裡敢唱反調?”
大兄又不是親爹,親爹是不會和他們計較的。大兄心眼可小呢,一言不合就給人加工作量。
將閭:?
合著你們不敢站出來,就等我衝鋒陷陣是吧?那你們還有臉埋怨我,可惡!
扶蘇隨父親回宮之後,沒有著急處理胡亥的事情。
現在父親心情好,他不想說這種東西惹父親不開心。而且這事也不著急,現在不是最合適的時機。
因而扶蘇隻提了一下兩個弟弟,說他們想來跟著自己學習理政。
扶蘇茶言茶語:
“弟弟們還是很有上進心的,父親也不要再苛責他們了。他們年紀小,多學點東西自然就會懂事。”
秦王政滿意地點點頭:
“他們願意學也好,總算不是無藥可救。”
在對待弟弟的事情上麵,太子從來不叫他失望。
這才談了一次話,就打消了一個兒子的小心思。另外兩個雖然還不甘心,但太子也沒有記恨弟弟,反而還給了弟弟們學習的機會。
如此大度,堪當大秦太子的表率。
不過秦王政也不能叫愛子吃虧,愛子平日裡已經非常忙碌了,哪有空教導弟弟?
“就讓他們在章台宮旁聽吧,能學到多少看他們本事。”
手把手教是做夢,當個旁聽生頂天了。要是什麼都學不到,隻能證明他們不行。
蒙毅就是靠旁聽學習的,蒙毅能學,他們怎麼學不了?
秦王政又問扶蘇:
“你就不擔心他們學成出師之後,野心越發大了?”
若是壓不住,可就養虎為患了。
扶蘇反問:
“父親對我沒有信心嗎?”
說有野心,在他看來六國餘孽的野心和威脅都要比幾個弟弟大多了。那幾個小子就是小打小鬨,和三歲小孩揚言要打敗壯漢沒有區彆。
防備他們還不如防備六國之人呢。
父親等著看吧,不出五天,他們就會哭著說不學了。
第二日,十四公子和十五公子早早就到了章台宮。他們來的時候早朝還沒結束,隻能呆呆地在正殿等候父兄回來。
秦王政見兩個兒子如此積極,也沒說什麼。詢問過後得知二人尚未用過朝食,便叫侍者多上了些食物來。
二人惦記著學習吃得心不在焉。
眼睜睜看著大兄和父親同案而食,時不時還要照顧父親的口味,用公筷為父親夾這夾那。
不由得感慨學不來,真的學不來。
大兄也太拚了,這種活讓侍者來乾不就行了?何須他堂堂太子親自動手,竟也不覺得辱沒了身份。
父親便是
被大兄這等糖衣炮彈腐蝕了吧!真是太狡猾了!
秦王政心情愉悅地用完早膳,一轉頭看見兩個蠢兒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邊,飯也沒吃幾口,好心情頓時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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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鬨什麼呢?
秦王政也不管他們,直接讓侍者撤下飯食。
不吃就彆吃了,餓著吧。
接下來是例行處理公務,扶蘇叮囑蒙毅帶著點兩位公子。也不用做彆的,就讓他們整理整理奏折,先從簡單的做起。
對奏折進行歸類是最基礎的事情了,這活總不能做不好吧?
多了兩個幫手,蒙毅本來以為自己會更輕鬆一些。結果沒多久就發現兩位公子對奏折的分類確實沒什麼概念,分不清楚哪些是重要奏折,哪些是不重要的。
這就導致蒙毅的工作量反而增加了。
明顯的比如請安折子兩人當然是能分清的,可有些奏折比較隱晦,政治敏感度不夠的人就察覺不到裡麵透露出的問題。
這方麵蒙毅也不敢保證自己做得萬無一失,太子殿下就時常能從他已經分類好的普通折子裡挑出隻言片語看出不對勁。
倒不是寫奏折的人有意識寫得晦澀,而是當地官員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比如某地縣令照例每隔一段時間送請安折來,裡麵提到了最近治下的大致情況。他可能就是隨口一提,說最近周邊都看不到什麼野獸出沒,治下十分太平。
原是為了表功的,扶蘇卻覺得情況有異。為防萬一回信讓縣令派人探查附近山中的情況,然後發現是有六國貴族藏在山裡。他們為了自己的安全撲殺野獸,導致下山作亂的野獸減少。
諸如此類的事情發生過不少次,不一定回回都是六國餘孽作亂。太子總能從蛛絲馬跡裡看出各式預警,這個本事確實很了得。
扶蘇:無他,唯手熟爾。
當皇帝二十年什麼沒見識過?很多都是吃過虧才學會的。
就比方說哪裡哪裡鳥獸有異動,一開始扶蘇也不明所以沒當回事。後來出過兩三次這樣的事情後,一對比才發現幾次之中的規律,都是鳥獸異動後發生了地龍翻身。
這樣的事情等奏折傳到鹹陽再提醒肯定已經晚了,卻能讓鹹陽這邊的官吏吸取經驗,總結出規律來。然後把規律傳播至各地,下次再遇到就知道怎麼處理了。
蒙毅也不求兩位公子像太子這麼敏銳,但是他們也太不敏銳了吧!
第三次從奏折堆裡挑出明顯放錯的拿到一邊,公子們尷尬,他也尷尬。
當臣子的指出君上的錯誤,很容易被君上記恨的。這兩位公子他又不熟悉,也不清楚是不是小心眼的人。
蒙毅隻好改變策略,讓他們去看自己分好的折子查漏補缺。新送來的奏折還是他親自分吧,不要難為彼此了。
兩人有點泄氣。
但想到自己才剛開始學,犯錯很正常,又重新振作起來。
他們決定拿著分好的奏折學習分類。
這件事彆看簡單,其實很重要。要是當君王的自己都分不清什麼奏折要緊什麼奏折不要緊,那還是趁早洗洗睡吧,奪什麼嫡。
一個上午過去,兩人小有所得。
扶蘇看他們神采奕奕的,便在午休時分對父親說道:
“我看弟弟們似乎學到了不少,左右這會兒也清閒著,父親不如親自教導他們一番。”
剛用完午膳的兩刻鐘內確實也隻能歇著,秦王政便點頭答應下來。正好他也考教一下兒子們的能力,看看他們具體都是什麼水平。
要知道這一世的秦王政都沒怎麼親自教導過太子,這兩人也算是待遇極佳了。
扶蘇招呼兩個弟弟來身邊坐下。
二人強壓著激動走過來,拘謹地坐在父兄對麵。扶蘇從奏折裡抽出一本遞給父親,說這個事情有點難度,看看弟弟們能不能解決。
秦王政沒有異議,考教水平當然得拔高點難度,總不能從一加一等於幾開始考。
然後二位公子就被親爹塞過了奏折,讓他們自己看,看完說說自己的想法。
兩人頭碰頭一起看完了奏折。
奏折裡的內容並不複雜,說的是一樁官司。南郡有兩個相鄰的縣,兩位縣令互相告發彼此,都說對方私藏楚國餘孽,請王上派兵捉拿對方。
縣令甲說自己在縣界邊境發現了餘孽的蹤跡,於是一路追查,發現楚人時常喬裝改扮混入隔壁縣城購買糧草等物。如果對方縣令沒有放水,怎麼可能任由餘孽隨意進出?
縣令乙說自己也發現了餘孽,對方拿著隔壁縣戶籍的照身帖來自己縣。一開始以為隻是正常的親戚走動,結果來的次數稍微有點頻繁。他就仔細查了查,發現持有照身帖的人躲藏在邊界的山林中,他懷疑是隔壁縣令想要陷害自己。
二位公子看完都有點懵。
秦王政問他們:
“你們覺得誰在說謊?”
十四公子猶豫了一下:
“縣令甲吧,他太武斷了。”
十五公子看父親表情不對,猜測是兄長說錯了,連忙答道:
“縣令乙,他的邏輯有問題,哪有人這麼陷害人的?餘孽拿的可是甲縣的照身帖,調查起來甲縣逃不過去的!”
秦王政:……就這?
扶蘇發現他這幾個有野心的兄弟實在是太逗樂了,每天都能提供新樂子。
但作為一個好兄長,他不能看弟弟的笑話。
隻能忍著笑提醒道:
“父親不是讓你們斷案的,是問你們作為君上,該如何分辨臣子話中的真假。”
斷案那是廷尉司的事情,當君王的何必自己去抽絲剝繭?
正確的回答應該是派人去調查。
隻聽任何一方的一麵之詞都是沒用的,自己信任的下屬去調查到真相再決斷也不遲。
兩人恍然大悟,連忙檢討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秦王政按住突突直跳的額角:
“
你們大兄的話,你們當真聽懂了嗎?”
這有什麼聽不懂的?
十五公子正要點頭,被他十四兄一把按住。他疑惑地扭頭看過去,就見十四兄已經飛快開口補上了缺漏。
十四公子答道:
“父親其實是想問我們會派誰去調查此事吧?”
這個問題的第一重考驗,是看他們能不能想到當君王的應該乾什麼。君王要乾君王的事情,而不是替臣子把他們查案的活給乾了。
第二重考驗,就是看他們能不能想到該派誰去調查。朝中這麼多大臣,自然不能隨意指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