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王上要封禪(2 / 2)

秦王政瞥他。

自己這都是為了誰?小沒良心的。

逃避雖可恥,但有用。見不到父親,弟妹們確實消停不少。

李斯的解釋勉強安撫住了一部分公子和公主,剩下不信這個說辭的,心裡也清楚這次是大兄出力了。大兄不樂意帶他們這群拖油瓶一起出門,他們說什麼都沒用。

大兄比父親還不好說話。

這次的啞巴虧他們先咽下,等日後總有機會報複回去的。父親不一定隻出門這一次,等下回,下回他們一定要率先說服父親帶他們不帶大兄,哼。

扶蘇:晚了,我已經提前預定了每次巡遊,都隻帶我一個。

弟妹們實在是來得太遲了,主要是他們根本沒想過父親還會離開鹹陽去巡遊天下。偏偏扶蘇有上輩子的記憶占儘先機,任憑他們再怎麼神機妙算也無濟於事。

比起叔叔和姑姑們,橋鬆覺得他才是最慘的那個。

橋鬆小小年紀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未來幾十年的遭遇——每次祖父巡遊肯定

都要把父親帶上,王上和太子都不在鹹陽,太孫就必然要留在鹹陽。

其餘長輩想儘辦法還能說服祖父帶他們一起,他橋鬆就彆指望了。他和他爹隻能出門一個,他得把他爹留下自己才出得去。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是趁早放棄吧。

巡遊的事情定下之後,並不代表立刻就能出行。朝中要先為此事做足準備,再挑個合適的日子啟程。

真算起來感覺一年四季似乎都不適合出門旅遊,春秋有耕收大事,夏季炎熱、冬季冰寒。

秦王與太子研究了一下路線,又招來太卜進行卜筮。最後決定於冬日出行,沿大江乘船南下。

大江就是長江。

不過長江上遊不經過關中,而是走的巴蜀。巴蜀不需要巡遊,所以前半段路程還是得坐馬車走陸路。

父子二人身著寬鬆的常服坐在寢殿的書案前,對著一張攤開的輿圖仔細斟酌。侍者都被屏退了,遠遠侍立在外殿,免得打擾二位君上。

秦王政用筆在印刷出來的圖上勾勒:

“從鹹陽出關,先去南陽郡。往南再去南郡,由此換乘船隻,順流而下。長沙郡不必去,直接往九江郡走。”

長沙郡如今相對封閉,算是半個監牢,關押著楚人裡頭不怎麼服管教的那一批。秦王政沒有過去涉險的意思,進入其中很容易遭遇刺殺。

反正繞著長沙郡走半圈也能威懾裡麵的楚人,叫他們不敢隨意造次。而且九江郡位於東越和南越的交界地帶,可以一次性接待更多的百越首領,確實比長沙郡方便。

扶蘇指了指九江北方的齊地:

“既然都到這裡了,不如再去齊地逛一圈?”

齊國是最後收複的,對於大秦的歸屬感隻怕也很低。來都來了,那就順便震懾一下齊人。

左右回程也是往西折返,走齊地頂多算是多繞一點路。都已經出來那麼遠了,再遠一些也沒什麼妨礙。

秦王政看透了兒子的小心思:

“等到了齊地,正好往北一點就是燕地。燕人同樣不太服管教,順便再去逛逛燕地是吧?”

扶蘇移開視線:

“這樣似乎確實繞得太遠了一些,朝臣會有意見的。”

秦王政:你也知道朝臣會有意見?

他無奈地勸說愛子:

“又不是隻出去一次,不用把想玩的地方一次性全部逛完。還是以正事為主,想去其他地界,以後再去。”

扶蘇小聲為自己辯解:

“但是齊地和燕地本來就不安分。”

秦王點頭:

“天底下多的是不安分的地方,哪能一回就走完?”

想了想,他退了一步:

“齊地可以去,回程時從大河逆流而上返回。順便能夠路過三晉,算是一次走過五國了。”

大河也就是黃河。

至於北境,那裡就算了,這次先不去。燕地東至遼東,往那邊逛實在太遠

,朝臣聽說了怕是要撞柱子。

況且如今還未與匈奴大規模開戰?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現在就往北境去有些早了。可以等打退匈奴之後再去,還能順便和匈奴談一談劃分草場的事情。

燕人在燕侯等領頭人的以身作則之下,其實已經安分很多了,沒必要急著現在就去威懾。

扶蘇隻好點頭同意。

他看著父親在輿圖上很快畫好了行進路線,忽然發現有些眼熟。這不就是上一世父親第二次巡遊時的路線圖嗎?

第二次巡遊和最後一次巡遊的路線重合度還是很高的,就是從楚地出來之後再去百越的會稽郡繞一圈,然後入齊地。之後不走中原,改往北境走,去雁門、雲中等地。

第五次巡遊原本預計的是要去遼東一代逛逛,沒成想路過趙地就駕崩了。

扶蘇反複確認父親這次畫的路線圖裡不經過沙丘,這才鬆了口氣。

秦王政見愛子神態有異,擔憂地問道:

“怎麼了?”

扶蘇搖了搖頭,不想說這件事。他趴在父親肩膀上指了指輿圖,說這條路以前走過一回。

不過當時其實是從鹹陽先順大河而下,直奔齊地的。從齊地出來,這才繞路去了楚地。

這次他們反向出發,從楚地往齊地走。

秦王政便問:

“先去齊地嗎?為何?”

聽太子說那是第二次巡遊的事情了,第一次是往隴西走,去威懾西戎的。但這一世西戎因為通商的關係輕易不會得罪秦國,沒有必要特意走這一趟。

秦王政便揣度,第一次震懾西戎還算合理。但第二次卻先震懾齊地,回程時再去楚地,顯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去齊地一定有彆的緣故。

扶蘇原還想悄悄準備,屆時再給父親一個驚喜。可轉念一想這麼大的動作怕是瞞不了人,倒不如現在就直接說了,叫父親提前高興一下。

於是扶蘇點了點輿圖上泰山的位置:

“那次先去泰山封禪了。”

秦王政微微一愣,眼睛頓時就亮了。

泰山封禪啊,確實是個好主意。

扶蘇見父親高興,情緒也鬆快起來:

“我們這回先去楚地解決百越的事情,倘若百越順利,天下便算是成功一統了。到時正好路過齊地,可以進行封禪,父親以為如何?”

秦王政龍顏大悅:

“善!”

如今各地的馳道還在修建,沒有徹底完工,所以這次的巡遊肯定不會特彆舒服。走陸路馬車顛簸,能走水路的地方就儘量換船隻了。

雖說坐船也會出現暈船一類的情況,兩相比較下來,肯定坐船舒適度更高。

後半段順著黃河回程的大船有現成的,不用浪費人力物力新造。沿河的秦趙魏齊等國都造過大船,有些還很簇新,重新刷漆裝扮一番就能用了。

倒是長江流域,楚國的船不一定好用,可能需要現造一批。好在齊國歸順之後,造船的厲害工匠

是不缺的,可以趕在冬季來臨前造好。

齊人還有造海船的經驗,秦王政沒有忘記扶蘇同他說過,海外有個叫扶桑的島嶼上有規模龐大的銀礦。

遠在海外確實是距離遙遠了些,不著急現在就去攻占。反正隻是個小島,島上還沒有形成什麼大國,隨時都可以過去占領。

現在先讓齊人研究能夠在海上出行的大船,這樣也不耽誤功夫。

次日秦王政便把這個路線圖發下去了,線路肯定不好瞞著重臣。不過也不能告訴太多人,免得有人提前埋伏。

臣子們一看說好的隻去楚地南巡,結果最後還要繞去齊地和三晉,頓時不乾了。

“王上,您這……”

秦王政製止了他們的話語:

“朕預備在安定百越之後,於泰山進行封禪。”

所有人的話一下子堵在嗓子眼。

總不能叫王上不去封禪吧?那他們就是嫌命長了。

而且泰山封禪一出,原本團結一致的臣子們瞬間就四分五裂了。因為聰明人都想到了一件事——這可是泰山封禪,誰不想親自去見證一番?!

但是王上之前隻欽點了一小部分臣子隨行,其他人都留守鹹陽。

可惡!此等盛事居然叫李斯那些老賊占了!憑什麼李斯可以去,他們不行?!

隗狀立刻就改口了:

“王上,臣也想隨行。臣不過是區區太仆,不必時刻留在鹹陽。養馬之事底下人就能做好,無需臣親自盯著。”

其他人:?

你動作倒是快啊!

啟也立刻跟著附和:

“此言有理。實不相瞞,臣這典客也沒什麼要緊的。典丞張良十分能乾,有他在鹹陽即可。”

太仆一個管馬的都能跑,他一個搞外交接見諸戎首領的自然也能跑。現在又沒什麼外交大事,他留在鹹陽沒必要。

史官:……

史官敬佩地看了一眼王上。

王上隻是丟出一個泰山封禪,立刻就把局勢扭轉了,他著實佩服。原本他還在擔憂王上該怎麼說服臣子們同意這個新路線,現在想來自己真是杞人憂天。

扶蘇在旁邊看得直樂,要不是秦王用身軀擋著,臣子們就要看見太子笑話他們了。

好在沉浸在爭寵中的臣子根本沒功夫去觀察這些異常,一心一意隻想踩著其他同僚搶到隨行的名額。

秦王政原還沒有想起可以用這招,誤打誤撞倒是省了口舌功夫了。他回頭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後偷笑的太子,疑惑太子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扶蘇對父親做口型,表示這件事上輩子就發生過一次。

父親沒料到是正常的,上輩子他們父子倆是一起驚訝的。作為君上,他們很難一開始就共情臣子,不知道對於臣子來說能夠親眼見證君上的大事是一種榮幸。

秦王政若有所思。

片刻後,他試探著說道:

“諸位愛卿之前說的也有道理,寡

人不該繞路去齊地的。”

方才還一致阻攔的臣子立刻反口:

“不!是臣等狹隘了!王上請一定要去泰山封禪!”

順便帶上臣一起去!

秦王政滿意地頷首:

“既然眾愛卿都對行程沒有異議,那便這麼安排了。”

說著他便準備散朝回宮。

群臣連忙阻攔,王上還沒有說帶不帶他們一起呢。

秦王政卻道:

“此事事關重大,日後再議。”

現在還是夏日,出行是冬天的事情。著什麼急呢,先讓臣子們內鬥一陣。

之前他們聯合起來跟他唱反調,現在輪到他看戲了。當然得多看兩天,等到秋季再決定人選也不遲。

扶蘇回到章台宮的時候還在樂:

“父親太壞了,故意看他們互掐。”

為了能隨行,接下來的半年他們估計都沒辦法消停下去。

誰也不知道秦王準備按什麼標準選人,所以他們就得努力表現自己。先把本職工作做好,但是也不能做得太好,免得王上覺得他們更適合留在鹹陽。

最好的辦法就是培養副手,讓副手顯得能乾一些。如此一來自己的部門既有了獨當一麵的副手,又有了足夠的業績,能讓王上看見他們這些長官的功勞。

隻是這招不是誰都能乾的,一個搞不好自己要被副手頂替。像隗狀和啟這樣坐等致仕的還好說,他們不在乎早點退休還是晚點退休,正值壯年的臣子就得掂量一下了。

另外就是要踩競爭對手。

比如馮去疾,今天看李斯的眼神就不太友善。因為兩個相國肯定要留下一個,李斯被點名隨行了,馮去疾就去不了。

偏偏李斯搞了個和百越有關的新律,他又不能不去。所以馮去疾隻能想儘辦法說服王上,比如前半段帶李斯,後半段去齊地的時候換他頂上。

李斯:嗬,你在做什麼夢呢?

不過秦王光顧著看戲高興了,忽略了一件事,他的兒女們也想湊泰山封禪的熱鬨。

還沒看兩天戲,先被愛女堵住了。

父親不讓他們去章台宮騷擾自己,他們也不是沒有彆的法子。像陰嫚這種能參加朝會的,就可以直接在下朝的時候堵人。

秦王政看見愛女控訴的眼神,腳步微微一頓。

他絲滑地轉變方向:

“寡人先不回章台宮了,去其他地方逛逛。扶蘇,你妹妹有事尋你,你去同她說說話吧。”

秦王就這麼把兒子扔了出去。

扶蘇乖乖巧巧地應下,也沒有在這個時候作妖拉著父親不讓走。見陰嫚想追過去,還替父親攔了攔。

陰嫚氣呼呼地看向大兄,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不穩重了。難得露出小女兒情態,瞪著大兄等一個答複。

扶蘇卻是不會因此就心虛的。

他明知故問:

“陽滋這是怎麼了?”

陰嫚冷哼:

“大兄你這樣就不厚道了。”

之前隻是巡遊,不帶他們她也就認了。可是父親居然準備在巡遊的途中封禪,這麼大的事情大兄竟然也瞞著她!

扶蘇找借口:

“泰山很高的,爬上去太累了。封禪也沒什麼好看的,去不去都一樣。”

陰嫚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那大兄彆去了吧,大兄身體不好,更不能爬山。”

扶蘇當即反口:

“我有侍者抬轎攆,不用自己走。”

陰嫚:……

聽聽這是人話嗎?彆人都要自己爬,他就能坐轎攆上去。

陰嫚深吸一口氣:

“我為什麼不能坐轎攆?”

扶蘇狡辯道:

“可能因為你不是太子吧,不能和父親同乘。”

陰嫚:可惡,她忍不了了!

陰嫚氣得踩了大兄一腳:

“都是強詞奪理!你就是小氣鬼!”

扶蘇嘶了一聲,後退兩步。這回真的把妹妹惹急了,下腳一點都不留情。

他隻好不再逗小姑娘:

“好了好了,不要生氣了,大兄向你道歉。巡遊確實不能帶你一起,楚地不安全,士兵護衛我和父親已經很吃力了,怕你們跟過去會有危險。”

陰嫚不想聽這個,她冷著臉扭頭就要去追父親。

扶蘇拉住她:

“沒說不讓你參加封禪,你湊過來,我小聲和你說。”

父親要逗臣子呢,他不好大聲將計劃公之於眾。於是等妹妹附耳過來後,他才輕聲說了幾句。

滿朝文武都全程隨行肯定是不現實的,但隻是參加一個封禪的話,大部分臣子還是可以在場見證的。

隻要在封禪之前從鹹陽趕來,封禪結束再趕回去就行,想必他們也不會計較來回趕路太過辛苦。

陰嫚聽完總算消停了:

“所以我和弟妹們也要後頭趕過去嗎?”

扶蘇點頭,想了想又道:

“齊地風景不錯,你若想留下來多逛一逛,也不是不行。”

弟妹們的職位都不算特彆重要,短期內不在鹹陽也不要緊。反正回程就一個來月的事情,讓他們跟著車架一起回去也行。

扶蘇都霸占父親那麼久了,偶爾也該大方一回允許他們隨行。

陰嫚這才高興起來:

“你早說嘛,非要惹我生氣!”

小姑娘提著裙擺跑開了,去找小姐妹分享這個好消息。

侍者扶住太子:

“殿下的腳可還好?”

扶蘇搖了搖頭:

“我沒事,先回章台宮吧。”

被踩一腳隻是當時疼了一下,還不至於受傷。不過這不妨礙他回去找父親裝可憐,畢竟是父親把他單獨丟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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