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有樣學樣。
雖然她們沒有單獨的車架,但她們可以創造一個丈夫不在的環境。比如把人趕出去讓他們去找同僚蹭車,然後順理成章地把同僚的夫人接來老姐妹一起說說話。
李斯一開始隻知道自家夫人去找蒙夫人聊天了,並不曉得其他同僚經曆了“被迫拚車”“逐漸習慣”“樂在其中”的過程。
直到大家都兩兩成對,隻有他還孤零零一人待在車上。
寬敞是寬敞了,就是感覺怪寂寞的。
李斯就去打聽他們是怎麼湊到一塊的,才知道大家都有伴。李斯這下坐不住了,趕緊也去給自己找個伴。
找了一圈發現其他人都湊了對,沒人剩下。唯一落單的是史官的夫人,但他總不好和彆人的夫人一起坐車。
更何況人家史夫人可受歡迎了。
她跟著夫君讀了不少史書,已經成為了車隊裡的說書先生。史夫人現在開啟了輪流去各車上給大家講曆史小故事的日常活動,大家還能跟著順便學一學權謀。
她們這個年紀的夫人大多習慣了打理內宅,有入官場拚搏之心的沒幾個。但多學點東西又不是壞事,回去還能教教兒女呢。
秦王車架上,除卻侍者外其實隻有三個人在。
蒙毅單獨在太子的車架上處理政務。
王上的車架再大,一堆人在裡頭也太擠了點。倒是太子的車架平時都空著沒人,太子隻在夜間休息時才回來。
蒙毅白日幾乎不回夫人那邊,根本不知道他家的車架已經分了一半給李夫人了。李斯還等著蒙毅哪天白日裡回車上,發現自己沒地方待,於是隻好來找他李斯結伴呢。
結果蒙毅一個人在太子車上過得舒服得很,根本沒有白天亂跑
的心思。
反倒是王綰那邊,王夫人因為提前戳破了這件事,被老姐妹埋怨了。
乾脆沒找人搭夥,和王綰大眼瞪小眼了半個月。後來實在有點受不了,某日把王綰趕去找李斯互相傷害了。
李斯:醜拒。
王綰強行擠上了李斯的車架,
沒辦法,不上這裡他就要去騷擾蒙毅,或者去裝行李的車上湊合。他夫人反正是不會鬆口讓他上車的,王綰也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跟夫人求饒。
這下李斯確實是不寂寞了,隨便聊個話題兩人都能互懟幾句,熱鬨得很。
扶蘇閒來無事還騎馬去附近聽了幾次熱鬨,回來學給父親聽。秦王政無法理解這兩個人關係不好還非要坐一輛車,開始思索要不要再多賜一些馬車下去。
“莫非是車子不夠坐?”
扶蘇阻止了:
“車隊已經夠長了,車架太多也不方便。他們就是嫌棄單獨坐車無聊,才刻意紮堆的。”
秦王政信了這個說辭。
可實際上除卻王綰之外的其他人確實是為了熱鬨紮堆的,但王綰絕對是被迫的。李斯也屬於被迫,不過李斯被迫的點在於他想要的旅伴不是王綰。
扶蘇才不管這些,要是王綰和李斯拆夥了他去哪兒看熱鬨?
史官甚至都想坐到李斯家馬車的趕車人位置了,一門之隔特彆方便他聽牆角。奈何這麼乾的目的性太強,會被李斯看出來,他還不想挨打。
車隊在武關暫時停留了幾日。
出了武關就是楚地了。
這裡便是當年昭襄王騙楚懷王見麵的地方,楚懷王在此被扣押。昭襄王脅迫他割讓巫郡和黔中郡,被他斷然拒絕。
結果就是楚懷王被扣在鹹陽直到病逝,秦國才大發慈悲把他的遺體送歸給楚國。
細數昭襄王的一生,這家夥就沒乾過幾件好事。東邊欺負一下趙王,南邊欺負一下楚王。
偏偏鍋都讓始皇背了。
幸好扶蘇不知道這件事,他站在關隘的城牆上與父親飽覽關外的河山,說起這段往事。
秦王胸中豪氣萬千。
當初強盛的楚國已然不複存在,廣袤富饒的楚地也儘歸他手。武關之外放眼望去皆為秦土,不止是如今,他要這裡世世代代都是大秦的地界。
扶蘇默默地站在父親身邊,陪他安靜地眺望了一會兒。
從城牆上下來時,武關的守將才上前問安。
方才王上一入關就直奔這邊的城牆,蒙毅忖度著王上或許不想旁人打擾,就沒讓守將上去見禮。
秦王政衝守將微微頷首:
“愛卿免禮。”
守將已經許久不見王上,他駐守此地多年,再一次見到君王激動得不行。
之前得到消息他就在做準備了,但鹹陽那邊的來使又說不要太鋪張浪費,弄得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後來乾脆隻準備了一些武關的特產,想著王上什麼好東西沒見
過,大約隻想嘗點新奇的。
這邊臨近魏楚,風俗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好些東西融合了魏地和楚地的特色,確實叫人耳目一新。
守將敏銳地發現太子殿下對這些更感興趣。
若是擅長逢迎的早就去討好太子了,守將卻隻是記下此事。扭頭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王上,關注王上的喜好。
沒人奉承自己,扶蘇樂得自在。
秦王政馬車坐久了有些酸乏,就想自己走走。便一路朝著將府走去,沒有乘車。
扶蘇原先還跟緊父親,但是沿途的武關風貌讓他沒忍住多看幾眼。
他自出生起就幾乎沒怎麼離開過鹹陽,著實沒見過外麵的樣子。當初父親巡遊也沒帶他,扶蘇也就這輩子滅趙時偷跑過一回。
武關作為重要關隘,打仗時威嚴肅穆自不必說。但不打仗的時候,這裡就相當繁華了。
秦楚和秦魏之間的通商大多都要走這邊過,秦國商貿繁榮之後,來往的大小商隊非常多。
有些人乾脆就在武關擺攤做生意,不往更遠的地方跑了。因而附近有很多攤販,人來人往相當熱鬨。
不過武關好歹也是個要緊的關隘,進出查得非常嚴格。這裡的商販和行人絕對沒有問題,秦王政也就沒叫人刻意清出道路來,隻讓身邊士兵加強警戒。
結果一回頭,秦王政發現兒子丟了。
眼見王上神色驟變,守將心裡一緊:
“怎麼了?可是有刺客?!”
一聽到“刺客”二字,周圍的衛兵應激地拔出劍,迅速將王上圍在中間,警惕起四周來。
秦王政:……
秦王政也反應過來了,太子大約是溜去了其他地方湊趣。這麼多人侍奉著,哪可能平白無故被人擄了去。
他擺擺手示意侍衛們不要反應太大,都嚇到了周圍的商販。環視一圈發現史官就站在遠處,找到史官就等於找到了兒子,於是大步走向那邊。
果不其然,一靠近就看見大秦太子正站在某個攤位前看攤主擺弄小玩具。
秦王的靠近讓攤主緊張了一下,不小心把玩具扭成了個奇形怪狀。扶蘇不用回頭也知道肯定是父親來了,趕緊讓侍者替他付錢買下,然後主動迎上去。
“父親?”
扶蘇無辜地歪頭,一臉“您怎麼過來了”的模樣。
出門在外不好當眾對這麼大的兒子叮囑彆亂跑,畢竟太子又不是稚童。秦王政隻能牽住愛子的手,帶著他一起走。
這下終於不用煩惱兒子走丟了。
就是走路途中竟然走著走著就發現手裡牽著人不動了,一偏頭就看到沒見過世麵的兒子盯著哪個攤位出神。
守將漸漸地也琢磨出來,主動提議道:
“不如末將讓人將這些攤位上的東西都買一份,太子殿下可以入府後慢慢研究。”
扶蘇收回視線:
“還是算了,那就沒意思了。”
他自己的玩具又不少
,他隻是在看街上的稀奇熱鬨而已。
秦王政隻覺得心疼。
愛子常年困在鹹陽城,才會看什麼都感興趣。這次巡遊本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帶愛子出來遊玩,他既然喜歡,多看看也沒什麼。
秦王政於是主動牽著兒子去看他感興趣的攤位,等他玩儘興了天色也暗了。
再在外頭待著不安全,扶蘇連忙催著父親去將府。夜間昏暗,保不齊哪裡就藏著刺客伺機而動呢。
不過武關內其實很太平,並沒有不長眼的刺客妄圖動手,父子倆一路順遂地入住了將府。
將府住不下那麼多重臣,另外征辟了一些副將家的客院。史官憑借著他的官職優勢帶著家眷進了將府,收獲同僚們好一番的羨慕。
扶蘇之前沒見過史夫人,這次倒是偶遇著了。
當時是扶蘇飯後出來散步,隻有他一個人,秦王政和武關守將在敘舊。扶蘇聽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就自己出來了,留下史官在屋內記錄這次會麵。
但將府的花園隻有一個,就這麼大,總會碰見彆人。所以扶蘇理所當然地遇見了其他飯後出來消食的人,比如史夫人和蒙夫人。
扶蘇坐在園中小亭裡賞月,聽見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是史夫人在拉著蒙夫人興致勃勃地分享她在街上看見的熱鬨,那八卦的勁頭和她夫君簡直一模一樣。
扶蘇總算知道史官整日裡跟他待在一塊兒,為什麼還能知道那麼多小道消息了,原來是史夫人打聽的。
史夫人還和蒙夫人炫耀:
“這些打聽來的消息不能確保真假,我家老史就說不好直接記錄下來。他就寫了一本叫《史菅隨筆》的書,說專門用來記錄這個,這種就是野史。”
蒙夫人於是問她:
“裡頭有寫我家良人的野史嗎?”
史夫人拍著胸脯保證:
“沒有沒有,我們倆什麼關係,不可能記錄你家的小道消息。”
蒙夫人也沒說信不信,隻笑了一聲。
二人都沒發現扶蘇的存在,就這麼路過了。扶蘇依然坐在亭子裡喝茶吃點心賞月,過了片刻,又有聲音傳來。
這次是史夫人和李夫人同行了。
李夫人問她:
“我聽聞你家那位也開始寫自傳了?”
史夫人沒瞞著:
“對,叫什麼《史菅傳》的,搞得像模像樣。你家李相公是不是也寫了?他好像就是跟著同僚們學的。”
李夫人嫌棄得不行:
“早就寫了,裡頭把自己吹捧得不成樣子,我都沒眼看。我家小三子翻過幾頁,回來同我說假得很。這話被李斯聽見了,他就挨了揍。”
史夫人眼前一亮,心道這件事她得回去告訴老史。
李夫人看出了她的意圖,立刻強調:
“你不許說出去啊!也不能叫你家良人記下來!”
史夫人滿口答應:
“不可能,我們倆什
麼關係?你看我什麼時候把你家的事情說給彆人聽過?”
李夫人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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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
扶蘇默默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時發出了一點動靜。二人一驚,繞過假山樹木,看見這裡果然有人。
她們趕忙行禮:
“見過太子殿下。”
扶蘇示意他們免禮,而後說是自己叨擾了兩位夫人的雅興,主動讓出了花園回去找爹了。
留下的兩位夫人麵麵相覷。
李夫人想了想說:
“沒料到太子殿下就在附近,約莫是湊巧聽見了兩句。覺得偷聽不妥,這才故意發出聲音提醒你我的。”
史夫人也讚同:
“殿下真是高風亮節,又為人體貼。尋常遇到這樣的事情,該是咱們回避的。況且我們也不該在旁人的家宅裡說這些,以後得記得謹言慎行。”
其實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八卦,隻不過李夫人說了不想傳出去,那就不適合在戶外談論了。
史夫人是真覺得太子體貼。
倒不是因為她剛剛扯得那些借口,太子什麼人她能不知道嗎?她和她家老史之間沒有秘密,她可太了解太子殿下了。
李夫人覺得太子發出聲音是在提醒她們周圍還有人,史夫人倒覺得太子是在給她打掩護。
萬一以後李夫人發現史菅還是把她家的事情記錄了下來,屆時李夫人就會鬨不清楚到底是她說出來的還是太子說出來的。
不愧是她家老史的吃瓜好搭檔。
扶蘇回去之後發現父親還在和守將敘舊,這守將說話有點車軲轆,他聽了兩句發現內容和他走之前說的沒什麼差彆。
連史官都不動筆了,證明這段話真的沒什麼好記的。
秦王政一邊聽他喋喋不休,一邊翻看武關內的公文。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去聽他說了什麼,不然早讓人閉嘴了。
扶蘇就湊到史官身邊:
“史愛卿,聽說你手裡有一本隨筆?”
史官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
“殿下怎麼知道的?”
說著有點心虛,他偷摸記錄彆家八卦的事情怎麼叫太子知道了?這把柄被拿住,他以後可就沒安生日子過了。
和太子分享八卦是一碼事,自己私底下寫下來是另一碼事。有文字就會流傳出去,給同僚們知道了他得成為公敵。
扶蘇露出一個大家都懂的微笑:
“拿來給我看看。”
正好趕路無聊,那些書籍看著都沒什麼意思,還是八卦好看。
史官試圖掙紮:
“出門在外,臣沒有帶上。”
扶蘇不聽:
“那你默寫一遍。”
史官:……
八卦隨筆怎麼默寫?那麼多內容誰記得住啊,都是當樂子聽過就忘的。
史官知道躲不過去了,晚上回去之後到底還是把書翻了出來。第二天藏在懷裡做賊似的帶到了太子麵前,反複叮囑不能讓人知道這本書的存在。
說的時候還偷瞄了一眼蒙毅,明顯是寫了蒙家的八卦,但是並不想讓蒙毅發現。
扶蘇想起昨晚史夫人信誓旦旦地對蒙夫人保證和她天下第一好,絕對沒寫她家的事情,不由得陷入沉思。
史菅這老小子不會背地裡還記了他的黑曆史吧?
扶蘇決定詐一下他:
“史愛卿,我聽說你在隨筆裡還寫了我的事情。所以這次送來的隨筆是不是有特意篩選過章節,漏掉了一部分沒拿來?”
史官堅決否認:
“不可能!我沒在隨筆裡寫過您的事!”
他的眼神毫無躲閃,顯然問心無愧。
扶蘇挑了挑眉。
是嗎?他怎麼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呢?
思考片刻,扶蘇恍然:
“意思就是說,《史菅隨筆》裡沒有寫我,因為我沒有未證實的小道消息。但是《史菅傳》裡寫了我的事情,因為那些都是你實打實親眼見證過的。”
史官大驚失色:
“殿下您怎麼連臣的自傳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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