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太子殿下離京太久的緣故,鹹陽城中某些人似乎忘記了太子並不是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
這位禦史前腳剛彈劾完太子,後腳就被降職了。
禦史:!
於是越發堅信了太子勢力太大,居然連朝廷命官都能隨意罷黜。
這還了得?陛下才剛剛稱帝,太子就這麼囂張了,簡直豈有此理!
這位禦史悲憤交加,在隔日的早朝中直接當眾參了太子一本。
不僅拿自己降職的事情做文章,還指出了太子身為儲君應當立於半階之上,直接坐在陛下身邊聽政實乃僭越。
無辜躺槍的太子殿下:?
你降職關孤什麼事?孤都不知道你來彈劾過孤好不好?
好脾氣全是裝的太子殿下露出了費解的神情,並且很不好脾氣地開口了。
他說:
“你被降職了,就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問題,以前有沒有得罪過誰。說不定就是你這人說話太討打,才被人排擠了呢?”
說話討打的禦史:……
默默圍觀的群臣:……
以為自己聽錯了的史官:……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回憶起了荊軻刺秦那天燕國來使被太子殿下反複挑刺的恐懼。
丞相李斯乾咳一聲忍住笑意:
“殿下此言有理,且官職任免須得經過陛下首肯,如何是殿下一人可以定奪的?”
那禦史氣得發抖,他不能公然罵太子嘴賤,但和李斯唱反調還是不怕的。
禦史直接怒懟李丞相:
“朝中何人不知丞相乃太子心腹?如今當著陛下的麵為太子開脫,恐怕不妥吧?”
眾人一言難儘地看向這位同僚。
不是,怎麼真有傻子真情實感地覺得李斯是隻忠心於太子、會為了太子對抗陛下的啊?
他們陛下又不是被架空的傀儡皇帝,如果李斯不是陛下的心腹,他哪有可能坐穩相位!
與其說李斯是太子的擁躉,還不如說陛下希望李斯和太子和平共處,不要鬨矛盾。等下一任帝王繼位,李家最好還能繼續為二世效力。
然而有些禦史就是看不清局勢。
他沉浸在自己手握彈劾大權的自得裡,整日盯著彆人揪小辮子。
混得一般的那種禦史也不怎麼在意朝中局勢,反正禦史這種得罪人的職位本來就很難和誰拉幫結派。那還不如一條路走到黑,不管彆的,隻管效忠皇帝。
當然,也不是所有禦史都這麼傻的。
一般敢彈劾太子的,或許是暗中投靠了其他黨派,想要打壓太子。又或許是為了名留青史,偏愛和帝王將相作對,借此博一個不畏強權的美名。
群臣一時間竟有些拿不準這人是哪一種情況了。
禦史還在叭叭:
“臣前一日才彈劾了太子,後一日就遭到降職。倘若不是太子蓄意報複,難不成還是陛下授
意嗎?”
李斯翻了個白眼,根本懶得理他。
誰授意的李丞相可太清楚了,畢竟這些詔令都會過他的手再傳達下去。裡頭到底有沒有太子的手筆,沒人比他更清楚。
李斯直接向上位一拱手,退回了自己列隊的位置,不再和這人做無意義的爭辯。
禦史正要以為自己勝利了。
得意之際就聽上首的始皇帝陛下說:
“是朕授意的。”
禦史:……?!
扶蘇百無聊賴地坐在父親身邊撥弄鎮紙玩,根本沒把下頭的爭端放在心中。
這種小麻煩哪裡需要他親自出手,父親根本不會任由旁人欺負他。
父親仍舊未從上輩子的事情裡走出來,總想變著法子補償他。這時跳出來一個不長眼的禦史彈劾太子,那不是在戳當爹的肺管子嗎?
所以扶蘇不用猜都知道,那天禦史走後父親定然是越想越氣,立刻就把人發落了。
始皇無奈地看了一眼連上朝都敢開小差的愛子,就這懶散的態度,底下的臣子到底是怎麼看出太子野心勃勃的?
他伸手將鎮紙挪開了,不讓兒子繼續調皮。
雖然桌上有東西擋住了底下臣子的視線,但再這麼玩下去遲早會發出聲音。堂堂太子上朝時不乾正事,明日又要有一批禦史出來彈劾他了。
扶蘇乖乖縮回手,衝父親討好地笑笑。
禦史堪堪從令他難以接受的真相裡回過神來,抬眼就看到陛下在和太子搞小動作。
——他的悲憤不值一提,陛下隻關心太子會不會受委屈。
朝堂上的鬨劇就這麼迅速平息了。
太子殿下再次用毋庸置疑的事實證明了自己有多受寵,他的地位無可動搖,打小心思的都消停點吧。
某些臣子實在是無法理解,陛下都稱帝了,怎麼還和太子像一對尋常父子那般親密無間。
說好的君王都會猜忌年輕優秀的兒子呢?
太孫橋鬆對這個問題也很好奇:
“祖父好像和尋常君王不太一樣。”
提到這個扶蘇就得意了:
“你祖父當然和他們不一樣,沒本事的人才會猜忌自己兒子。功高震主也是一樣的道理,隻有沒能力做不出功績的君王才會忌憚能乾的臣子。”
扶蘇張口就是地圖炮,完全不管什麼叫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在他看來他父親完美無缺,要能力有能力,要功績有功績,要心胸有心胸,一般人憑什麼和父親比?
橋鬆認真想了想,覺得邏輯沒問題。
但他還是提出了另一個情況:
“昭襄王當初好像猜忌過白起將軍唉,難道父親認為昭襄王也沒能力嗎?”
扶蘇張口就來:
“他那屬於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一時犯了小心眼,心胸不如你祖父寬廣。”
始皇帝剛踏入殿內就聽見這句話。
他下意識環顧四周,
確認這裡是章台宮不是太廟,屋內也沒有掛先祖畫像。想來這樣大逆不道的不孝言論應該是傳不到先祖耳中的,這才鬆了口氣。
正準備開口提醒太子不要什麼都往外禿嚕,又聽太子開口了。
扶蘇大約是說到了興頭上,有些得意忘形。他開始和兒子分析麵對同樣的情況,昭襄王和始皇帝分彆都是怎麼處理的。
扶蘇說:
“當初白起將軍稱病不肯帶兵,昭襄王威脅說‘君若不行,寡人恨君’,你祖父就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當初王翦老將軍稱病時,你祖父說的就是‘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你看,這就是說話的技巧。”
橋鬆:!!!學到了!
但是——
橋鬆十分迷茫:
“王將軍什麼時候稱病不肯發兵過?我怎麼不記得了?”
扶蘇的侃侃而談頓在當場。
說嗨了他給忘了,這是上輩子的事情,這輩子沒發生過。
始皇:……
始皇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和臣子撒嬌的事情扶蘇怎麼也往外說?還拿去教孩子,完全沒考慮過老父親的麵子問題。
然而兒子漏的馬腳還是得他這個當爹的出麵打圓場。
始皇裝作才剛剛入殿的樣子走過去,果然被橋鬆叫住詢問王翦的事。
他很自然地點點頭:
“是有這麼回事,許多年前的舊事了。當時朕和老將軍生了些誤會,知道的人很少。”
同樣一臉疑惑的史官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那應該是他還未被太子選中來王上身邊當起居郎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以前秦王身邊不會時時刻刻帶個史官什麼都記,大多是重要場合才有史官隨行,所以一些小細節眾人不清楚也很合理。
史官回憶了一下多年前的戰事,懷疑是滅韓之前的那次攻趙期間發生的。但也不一定,也可能是滅趙那次發生的。
誰讓他來得太晚了呢?
錯過了好多瓜!
史官隻好找機會去詢問太子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扶蘇心知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因而他沒有細說。隻道舊事過去太久,他也記不大清了。
沒辦法,史官又不敢去問王上。
最後隻能將這件事和昭襄王的事情一起記錄下來,模糊了時間地點,著重強調兩位君王在同樣情況下的處理方式有何區彆。
昭襄王到底還是沒有逃過被拉出來給曾孫當對照組的悲慘命運。
始皇稱帝之後事情又多又雜,不僅有良種的推廣種植問題,還有各地官員的任免需要他去頭疼。
三十多郡擴充為四十八郡後,一下子多了好些郡級官員的空缺。該派誰過去,不能輕易做決定,需要仔細思量。
好在年青一代的小輩們這些年也曆練出來了,哪怕資曆還不足以去做太守,也可以留在京中接手一些更高的官職。
而他們原本的上官,就順勢跟著往上提
一提。這麼一級級提上去,自然便可空出身份資曆都合適的官吏派往郡屬了。
高階的官職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想空出一個位置不容易。但是想從裡頭挑個人出去乾彆的,那就很輕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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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膠東郡的太守子嬰早在泰山封禪時就隨公子公主們前往齊地,封禪後直接走馬上任之外,其他太守大多都是後續派去的。
琅琊郡的郡尉有一點沒猜錯,他們那邊的太守隻是暫時的,始皇還有彆的想法。
但和郡尉以為地太守會被調走、能空出個位置來讓他爬一爬完全不同,始皇的想法是把琅琊郡切分出個膠東來。原本琅琊的太守不會變,所以郡尉討好了君上這麼久,純屬做白工。
就連他想退而求其次調去北部邊境打匈奴都沒成,誰讓太子殿下把徐福的事情交給他辦了呢?根本走不開。
郡尉隻好安慰自己,這好歹是個正經差事。等以後海軍訓練出來了,說不得就是他帶隊出海,遠征扶桑。
去北邊打仗也是打,去東邊打仗也是打,總比沒仗可打要強。
郡尉就吃虧在根本不清楚扶桑的情況,那邊壓根就沒什麼好打的。人派過去大概率可以直接占領,然後就得留在島上當采礦的監工了。
不過那種情況也不是沒好處的,扶桑島肯定要單獨置郡。有了新郡,不就有新的太守之位了嗎?
當不了琅琊太守,當個扶桑太守也不錯。
東邊的事情暫且不提。
始皇翻開從上郡送來的奏報,泰山封禪之後,蒙恬就回上郡繼續抗擊匈奴了。
這次開戰的目的是為了奪回河南地(河套地區),這裡水草豐美,地域廣闊。而且因為氣候的原因,十分適宜馬匹的繁育。
再加上河套平原位於遊牧和農耕的交界地帶,是塞外作戰時極佳的轉運場所。這裡甚至還能搞耕種,便於士兵戍邊時屯田,一定程度上能做到自給自足。
這麼優勢的地理為主,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匈奴想要,秦趙也想要。
可以預見哪怕徹底解決了匈奴,以後有彆的遊牧民族遷徙過來了,也會為了河套和大秦開戰的。
所以這次蒙恬趁著夏季猝然發兵,聯合李信等將領一同切斷匈奴後路,搶回了河套之後。也顧不上論功行賞,而是立刻開始整頓人馬修建長城。
蒙恬送來的奏報就是來問陛下要糧要苦力的。
戰國時期趙國的趙武靈王曾經將版圖擴充至陰山山脈,在土默川平原的東部設置了雲中郡。
但大家都知道,雲中距離河套還遠呢。後續在它隔壁設置的九原郡才和河套挨著,在河套正北邊,是單獨凸出來的一塊。
九原南邊的河套並沒有被趙國吞並,而是整個凹進去的,依然在匈奴手裡。
直到後來蒙恬北擊匈奴,才把這裡搶到了手。
因此河套邊緣的長城要從無到有地修起來,不像其他長城一樣可以借助原有的長城隻做修繕和鏈接就行。
即便修
長城也不能一勞永逸,也總比無險能守要強。隻是這段長城還挺長的■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修起來恐怕要廢不少功夫了。
扶蘇便提議,以河套的豐饒土地作為誘餌,吸引願意換地的庶民前往那裡定居。這樣一來,河套地區新置的44縣就不缺常住人口了。
而大秦本來就有徭役製度,修長城的民夫可以就近征發,不必千裡迢迢從其他郡縣調人過去。
周圍的幾郡再支援一點民夫,人就夠用了。
扶蘇指了指燕地:
“同樣是邊郡,燕地苦寒,河套卻有良田。中原的庶民當然不肯遷去邊塞,唯恐被匈奴襲擊,但從其他邊郡調人就不同了。”
在原本的燕地待著也會被匈奴侵擾,還沒有良田可種。既然如此,還不如答應去河套呢。
至少河套剛剛大敗匈奴,比這裡安全得多。
至於被調走的邊郡會不會缺人,那倒也不至於。
北邊那一排的郡人數挺多,每個郡抽調一些人,再從隴西等和河套相鄰的郡遷一些過去,影響不大。
各郡的這點損失很快就能從更靠內的郡裡補回來,而且過兩年人口-爆發,就更不缺人了。
扶蘇其實挺想給燕人都挪個窩的,不讓他們繼續留在家鄉折騰。
燕地的遊俠風氣一時半會兒消不掉,多遷點人走、把人群打散之後互相融合,或許能更快地解決這個問題。
可惜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不能輕易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