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微微一笑,重複了一遍桐的話。
橋鬆:……???!!!
橋鬆開始擼袖子了:
“我這就去揍他。”
扶蘇告狀的目
的達成,慢悠悠地回到了乾元宮。
回去之後他又與父親告狀:
“我方才去橋鬆那裡看見了他家幾個幼子的作業。”
說著搖了搖頭。
始皇明白了:
“朕昨日不過是替他說了你一句,你這就報複上了。”
還跑來暗示橋鬆不會教孩子,想哄他去訓誡孫子一頓,真是幼稚。
扶蘇理直氣壯:
“我又沒有亂告黑狀!”
他說的都是事實。
長樂宮中,桐還在翻書冊。
他已經熬夜翻了幾個時辰了,一點困意都沒有。非要給他的第一個孩子取個最好的名字,為此他得想個男女皆可使用的詞語。
侍者進來彙報,說太孫傳他過去。
桐疑惑地去了太子宮,剛一進門就被他那個拎著劍鞘的爹嚇得四處亂竄。
“大娘救我!”
桐往太孫妃身後一躲。
這個時候哪裡還管是不是親娘,隻有大娘才能護住他。可惜嫡出的弟弟不在,不然雙管齊下,他小命就保住了。
太孫實在有些脾氣暴躁,不像始皇和太子,就從來不動手打人。
橋鬆冷笑:
“那是你沒見過他們打人的樣子。”
他可是見過祖父拎著劍追他爹的,還聽說過他爹提劍追荊軻的過往。可惜和長子說不通,長子就是個始皇太子雙擔腦殘粉。
太子宮裡很是雞飛狗跳了一陣。
橋鬆的嫡長子柏舟與劉恒聯袂而來,相約一起過來向長輩請安。進門正見太孫和桐在院落中你追我趕,意識到來的不是時候。
劉恒立刻轉身:
“在下有些內急,可否帶我前去更衣?”
這是太孫的家務事,他不好摻和,還是找個借口躲一躲比較好。
柏舟卻歎了口氣,迎上去擋在了長兄身前。他爹手裡的劍鞘趕緊收住,險些砸兒子腦門上。
橋鬆嚇了一跳:
“你讓開!”
柏舟瞥了一眼劍鞘,笑著反問:
“父親何不直接提劍?劍鞘又戳不死人。”
橋鬆:……倒黴兒子!
很顯然,柏舟說話也不怎麼委婉。
而且由於經常跟隨祖父學習理政,還日日與白切黑的劉恒為伴的緣故,柏舟學了不少應付這些事情的技巧。
他直接笑嘻嘻地把父親手裡的東西拿走了,偷偷塞給了他娘,讓阿娘藏起來。
然後推著橋鬆往屋內走:
“父親不是答應帶娘親出去遊玩?快些更衣吧,再耽誤天都要黑了。”
三言兩語哄好了他爹,然後迅速帶上小夥伴劉恒和傻大兄一起溜走。
橋鬆換衣服的時候還在和妻子抱怨:
“阿桐要是有柏舟一半機靈就好了。”
妻子隻能禮貌微笑,並不接話。
她這個夫君,嘴上說討厭太子那
樣的性格,可實際上柏舟把太子哄爹的本事學了個七七八八。
所以啊,有些人隻是站在兒子的角度上不喜歡那樣的爹。等換成自己做上被哄的長輩後,立刻享受起來。
外麵柏舟問桐怎麼挨打了。
桐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啊,我一來父親就動手了。”
柏舟意識到這麼問問不出來,又看他好像熬了夜的樣子,便轉而問他為什麼熬夜。
桐於是提起取名的事情,還想請弟弟幫忙參謀。
劉恒聞言挑了挑眉。
柏舟與他對視一眼,兩人都猜到了什麼。定是桐昨日去和太子說這事時犯了錯,被太孫知道了。
不怪太孫生氣,桐到現在還沒意識到自己哪裡錯了。
桐還在說:
“我想仿著你的名字起個,隻帶一個木字旁的字,最好是從詩經裡挑的。這樣也好聽,還一看就跟你是一家的,嘿嘿。”
桐想著,他弟弟以後八成能繼承皇位。要是他的兒子和弟弟名字格式相似,彆人不就能看出來他們兄弟倆關係好了嗎?
同齡人都是單字名,隻有柏舟是例外。
因為柏舟起初就叫柏,待到進學後展露了聰明的天分,得到了太子的重視。後來太子就給他改了個名字,是從詩經裡挑的。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在此之前,隻有始皇帝的長子和孫輩們才從詩經裡取名,可見其獨一份的恩寵。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桐也想山寨一番。
柏舟:……
劉恒:……
不是,這種話是能直接說出來的嗎?你自己憋在心裡盤算也就罷了,還當著當事人的麵說。
柏舟無奈地歎氣:
“早知道剛剛父親揍你的時候,我就不攔了。”
桐:啊???
不是,弟弟你為什麼突然就變卦了?說好的我們兄弟倆關係天下第一好呢?
柏舟冷酷地撇開眼。
其他兄弟姐妹都覺得他和他們天下第一好,所以彆問了,沒愛過,他海王一個。
劉恒慢悠悠地故意補刀:
“我覺得,我和柏舟才是關係最好的。”
桐居然信了,他傷心地看向柏舟:
“原來你最喜歡的是他。”
柏舟:……
救命!來個人給我兄長換個腦子吧!
下午柏舟把這事說給祖父聽,扶蘇聽完反問他這樣不好嗎。
“他是庶長子,他和你親近,就不會威脅到你的地位了。”
在隻有一個嫡子的情況下,庶長子是最大的威脅。隻要庶長子沒心思奪嫡,其他人就更沒底氣鬨騰了。
小少年心累地表示:
“但是大兄也太好騙了。”
柏舟已經預料到以後不斷給兄長善後的倒黴催日常了,還有他那群年幼的弟妹,約莫也好不到哪裡去。
柏
舟有點稚氣地抱怨道:
“父親還說最愛我娘,騙人的,生那麼多孩子。”
扶蘇點點他額頭,但笑不語。
這話明顯是少年人故意說的,因為他知道祖父獨占欲強,一直很介意弟妹一大堆這件事。所以柏舟從小就會刻意模仿扶蘇,哪怕他其實不在乎兄弟姐妹多不多,也會用這樣的話來展示自己和祖父的想法一致。
他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孩子,曾孫輩裡頭一個看透了怎麼刷始皇帝和太子的好感度。
隻要他足夠像太子,始皇就會偏愛他。而他聰明貼心、能逗始皇開心的話,太子也會偏愛他。
心眼太多了。
可是在皇家,就是要心眼多才好。
若非如此,柏舟哪裡能從單字名改成現在這樣?
扶蘇為他改名,也是在表明立場。有他為嫡孫撐腰,以後柏舟的地位會更加穩固。
祖孫倆又聊了一會兒,忽聽侍者來報始皇帝午睡起來了。
柏舟立刻站起身跟上祖父:
“我也要去,我給曾祖父梳頭。”
扶蘇瞥他。
柏舟立刻討好地笑笑,後退了兩步:
“我說著玩的,祖父您快去吧,我要去找阿恒一起寫策論了。”
他就是習慣性調個皮,才不會真的和祖父搶活乾呢。刷始皇帝的好感度也要注意方法,不然就要引起太子的敵意了。
扶蘇來到殿中,見父親已經在鏡前坐下。
始皇微微回首:
“朕等你許久了。”
其實沒有,這麼說隻是逗一逗兒子。
扶蘇配合地表示自己來晚了,請父親責罰。
“那便罰你為朕束發吧。”
扶蘇上前拿起玉梳。
自從橋鬆成婚之後,扶蘇就借口孫輩即將出生,父親也該到享兒孫清福的年紀了。於是搶走了每日梳頭的活,開始親自伺候父親束發。
多年下來,也練出了靈巧的手藝,總算不會再扯掉父親的發絲了。
不過始皇卻知道,扶蘇突然和侍者搶活乾並不是因為什麼家中即將有第四代出生。
是那天扶蘇恰巧發現父親青絲中多了一根白發,如臨大敵起來。
這其實不是什麼大事,人年紀大了都會長白頭發。奈何扶蘇見不得父親衰老,便格外在意一些。
那日扶蘇仔仔細細地把父親的發絲都檢查了一遍,確定隻有一根白發這才作罷。
隻是那頭發到底是該用烏發藏起來,還是該直接拔掉,他有些拿不定主意。既怕放任不管惹來更多白發,又怕拔一根長十根。
最後還是始皇看不過眼,讓他彆折騰了。
藏起來不過自欺欺人,拔了也不代表他就沒長過白發。始皇帝淡然得很,就這麼任由白發隨意梳入了發髻中,也不在乎旁人會不會看見。
之後扶蘇就攬過了束發的差事,每日都要數一遍父親長了幾根白發。直到數量越來越多,數不
過來為止。
那天扶蘇又生了一場悶氣。
始皇帝看得好笑,讓侍者接過梳子給他束發,自己拉著兒子在身邊坐下。和他說衰老是人力無法抗拒的,不必如此掛懷。
扶蘇抿著唇跟自己較勁。
始皇從他披散的發絲裡挑了一根出來,給他看:
“你看,你自己都有白發。”
扶蘇盯著那根頭發,覺得有點刺眼。
直到父親對他說:
“我與阿蘇一同衰老也不錯。”
扶蘇這才恍然驚覺。
是啊,他今生和父親年齡差距僅有十幾歲。因父親保養得當且比他更健壯的緣故,父子倆還真是差不多的時間開始顯現出衰老跡象的。
如果隻是父親一個人變老,扶蘇當然會很焦慮。可父親說,他們可以一起變老。
扶蘇有一種父親沒有拋下他獨自離去的感覺,心中總算安定下來。
自那之後,扶蘇就再不視白發為大敵了。
到如今,近二十年過去,始皇帝滿頭的青絲已經從零星的白發漸漸變成半黑半白、白多黑少、最終隻剩零星的幾根墨色。
始皇帝感受到今日扶蘇為他通發的時間格外久些,不知是又走神想什麼去了。
他出生喚道:
“阿蘇?”
扶蘇卻依舊在撥弄手中的發絲,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彆的動作。
始皇隻好透過鏡子看他:
“這是在做什麼?”
扶蘇歎了口氣,鬆開手把腦袋往父親肩背上一搭。
他帶了些感慨地說:
“沒有黑發了。”
一根都沒有了,全是銀絲。
幸而養護得好,哪怕是白發也不難看。而且發絲顏色是很漂亮的銀白,微微地發著灰,不像許多老人一樣偏黃。
有些人年輕時長得俊美,年紀大了皺紋也不多。哪怕臉上能看出滄桑的痕跡,更多的卻是歲月帶來的沉澱。
始皇帝便是這般,衰老並不會影響他的顏值。
他低聲對扶蘇說道:
“早晚都會有這一天的。”
扶蘇重新站直身體,繼續為父親束發。
頭發全白也不代表父親時日無多,能活到耄耋之年的老者誰不是早就白發了?父親已經活到了古稀,再過十年就是耄耋了。
扶蘇覺得,以父親這個健康程度,活過八十不成問題。
假期過去之後,迎來了新一年的工作。
正月十七,群臣無精打采地前來上朝。剛剛修完長假,根本沒有心情乾活。
幸好他們隻要乾三天,就可以再休息一天。
這個製度訂立得簡直太妙了,給了所有人一個緩衝適應期。讓他們可以用三天的上班和一天的休息調整狀態,四天後正式投入日常的旬休工作中去。
——再次讚美救苦救難的太子殿下!
如果日常的假期能更多一點就好
了,現在節假日都集中在秋冬,中秋一個,正月二合一,滿打滿算一共就三個放假的節日。
他們要求也不高,春夏交接的時候能來個假期就行。
◆本作者無字驚鴻提醒您《在大秦當完美太子》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可惜那個時間段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
後世倒是有個端午節在那期間,然而大秦不過端午,秦人也沒有必要祭奠伍子胥和屈原。
眾人在底下互相使眼色。
‘太子的生辰能不能放個假?’
‘等太子登基再說吧,我看懸。’
‘那怕是很難等到了……’
先不說太子之前有意把始皇帝的聖壽設為整個秦朝往後所有時代都遵循的假期,且沒打算給自己的壽辰也搞成這種節假日。
就算搞了,隻怕也不是永遠固定的假期。
約莫會是從二世開始,有個專門的皇帝壽節,誰當皇帝就按誰的生辰來算。皇位更替之後,放假的日期也會跟著變。
這麼看是不是大家好歹能多一個節日?
不,前提是二世能繼位!
大家看一眼精神矍鑠的始皇帝陛下,再看一眼單薄脆弱的太子殿下,總有種太子可能熬不過陛下的擔憂。
大秦不能沒有太子,就像打工人不能沒有節假日。
太子在,才會有人為了讓陛下多休息兩天,絞儘腦汁地想法子增加節日。太子沒了,你看下頭的太孫敢不敢提這件事?
除了太子,誰敢跟工作狂始皇帝說“陛下,你應該多休息兩天”?保管說完之後第二天就可以收拾包袱回家養老,不用繼續當官了。
想休息是吧,回去休息個夠。
小史史官努力肅穆著臉,人卻依舊神遊天外了。他正在思考還能怎麼巧立名目,幫助太子說服陛下增加假期。
他們大秦是什麼時候建立的來著?
或者王室先祖秦非子的誕辰是哪一天?
秦穆公作為春秋五霸之一,不該值得一個紀念日嗎?
還有孝公、惠文王、昭襄王這些優秀的先王,也該特意留個日子,舉國祭拜才是。
奈何回去一翻史書,一個準確的日子都找不出來。
先輩史官:這有什麼好記錄的?
小史史官:豈有此理!
作為大秦史官,你不記這個你記什麼?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為什麼不記?
你後人是哪個?
我要去找他評評理!
哦,是我自己啊,那沒事了。
小史史官回去默默在家訓裡補了一段,說的是太子與群臣商議增設假期,卻因先代史官記錄缺失,導致無法增加。
家訓裡寫這個,是為了警示後輩子孫。不能因為偷懶就在記載曆史的時候,想當然地遺漏一些自以為不重要的東西。
不然等你們未來想增加假期的時候,可能就要麵臨和你祖宗我現在一樣的尷尬境地了。
為了自己的福利,上點心啊兒孫們!
史菅看他筆動得飛快,問他:
“你在寫什麼?”
小史史官回答:
“給咱家家訓裡添點條目。”
說起來寫家訓這個習慣還是上行下效,跟著陛下學的。陛下的祖訓已經印了一版出來,全鹹陽發行,貴族之家人手一本。
因著大秦四海升平,始皇帝發現沒什麼新作業可以給後代布置了。這才暫且收手,選擇先發一版,免得以後忘記這事。
之後各家就開始有樣學樣,什麼都往家訓裡寫。
史菅拿過補充條款看了一眼。
然後他對兒子說:
“我們起居郎好像節假日是不放假的吧?”
小史史官:……
史菅調整了一下措辭:
“不對,是你們起居郎。我已經不是了,我致仕了,全年都在休假。”
小史史官:……
史菅還在說:
“好慘啊兒子,全大秦隻有你需要天天上職呢。”
小史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