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出發的岔道,往前三米左轉,就是儲物室。”
波昂抽抽搭搭地把路線說完。
寧宴飛快回顧一遍,他腦中本就有個大致輪廓,梳理過後腦中已經有了地形圖:“我知道該怎麼走了。”
波昂淚眼汪汪地望著他:“確定嗎?”
寧宴將路線複述一遍,波昂仍是不放心,抓著他的袖子叮囑:“七彎八拐的,反方向回來的路能分清嗎?不要記混了。”
他倏而想到什麼,在褲兜裡摸索兩下,掏出一支錄音筆。
“居然還在!”
錄音筆是為了會議記錄準備的,第一軍闖進來的時候,波昂慌亂中隨手一塞。他穿得厚實,錄音筆幾乎沒有存在感,一路輾轉顛簸,一直安靜地待在口袋裡。
波昂激動道:“以防萬一,我把往返的路線錄下來,你照著路線走!”
“不用,我已經記住了。”寧宴伸手接過那支銀色的錄音筆。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竭力掩飾的惶惶不安在這一刻卻不受控製地自眼底浮現,“我有彆的話想錄下來。”
波昂眼中茫然一閃而過,繼而明白了寧宴的意思。他動了動唇瓣,想要開口,卻沒能發出聲音。
錄音筆隻剩下最後一格電量。寧宴握緊冰涼的外殼,側過身,對著收音處輕聲說了幾句話,便按下終止鍵。
確認錄音保存成功後,他將錄音筆塞進波昂手中:“如果我沒能回來,就把這個交給卡洛斯。”
眼見著波昂的眼淚又掉下來了,混著臉上的灰塵,模樣狼狽又可憐。寧宴抬手揉一把他的棕發:“隻是最壞的打算,彆哭啊。”
“他收回手,不再耽擱:“波昂,我該走了。”
語畢,寧宴矮身鑽進管道的陰影之中。
又是一段異常漫長的路程,好在對行程有了預估,心理上不至於太過難捱。
轉過最後一道彎,寧宴看到了從擋板處漏進來的光線。
撬開擋板耗費了不少力氣,寧宴折騰許久才勉強移出能夠進出的空隙。
在管道內爬行了這麼久,關節酸脹不已,膝蓋更是一陣一陣發痛。他艱難控製著雙腿,從管道內探身。
落地時踉蹌一下,寧宴隻覺得眼前發黑,脫力地跌坐在地喘了兩口氣,才漸漸緩過來。視線在儲藏室內轉了一圈,他立刻發現擱在不遠處一個架子上的終端保護殼。
發軟的手腳憑空生出幾分力氣,寧宴快步上前,抓過自己的保護殼,用發顫的指尖輕撥一下。
外殼的彈片開啟,卡槽內,一枚芯片嵌在黑色定位板中,外麵套著一層液晶保護殼。
寧宴長舒一口氣,將芯片放進外衣夾層的口袋。
心中的大石落下一半,寧宴正準備回到通風管道,地麵驀地晃動一下。他隻當是自己犯了頭暈,於是從腳邊的儲物箱中取出一管營養液。
還沒拆開包裝,腳下的地麵又震動起來,幅度比方才大了不少。
寧宴急忙將手撐在箱子上穩住身形,隨即意識到什麼,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星艦啟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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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離開星港,星艦就此成為一座孤島,無從逃脫。
就在他的大腦陷入一片空白之際,頭頂傳來輕微的電流聲,滋滋聲逐漸擴大,持續片刻後又戛然而止。
隨後,一道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
“寧宴閣下。”
寧宴被接連不斷的動靜攪得心臟狂跳,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仰頭張望天花板的四角,在某個角落處發現一個攝像頭。
聲音正是從那處傳來。
“……誰?”
隨著他的問話聲,攝像頭緩緩轉向這處,頂部紅光閃爍一瞬,倏而向下投射出一道光束。
光束中,緩緩顯出一名身形高大的軍雌。他身披輕型外骨骼機甲,臉上爬滿皺紋,雙眼深深地陷入眼眶,一雙紅瞳深如寒潭,顏色深得近乎墨色。
這艘星艦十分老舊,硬件有限,全息投影出的影像有些模糊,伴隨著連續不斷的電流聲,時而頻閃卡頓一下。儘管如此,寧宴還是一眼認出了軍雌的身份:“哈雷爾元帥。”
哈雷爾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公眾視線中。和從前出席公開場合時威嚴整肅的的形象相比,全息投影中的軍雌明顯蒼老許多。
他將渾濁的視線投向寧宴,開口道:“我有意邀請閣下做客,奈何小輩誤解了我的命令,招待不周,讓閣下受委屈了。”
這完全是睜眼說瞎話。寧宴不接話,隻是戒備地望著他。
哈雷爾仿佛沒有發現雄蟲的敵視態度,自顧自地道:“閣下與聯合研究所展開的合作研究,我一直很有興趣,今天終於有了交流的機會,還望您不吝賜教。”
他口中的“一直很有興趣”,具體表現為寧宴來到帝都星後遭受到的一係列明槍暗箭。寧宴不理會他的鬼話:“你想做什麼?”
“既然閣下是位爽快蟲,那我就直言了。”
哈雷爾也不再拐彎抹角:“一旦精神力部門的研究項目公之於世,必然引起轟動,哪怕蟲帝也無法坐視不理。到了那時候,失態的走向恐怕由不得您,單憑卡洛斯也護不住您。”
提到這個血緣關係上的親生雌子,哈雷爾的聲調染上一絲諷意,“更何況,連狗都知道不能叛主,但卡洛斯身為軍雌卻背棄家族,連忠誠都做不到,怎麼能指望他保護您?”
寧宴看著他的投影,不為所動。
見狀,哈雷爾不再掩飾意圖,沉聲道:“讓您和波昂能夠從管道內脫身,倒是我的疏忽。但您為什麼選擇折返呢?讓我猜一猜——”
“是為了芯片吧?”
雖然是一個問句,哈雷爾的語氣卻十分肯定。說到這裡,他停下話頭,審視著寧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