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2 / 2)

士兵不必再向西而去,但是商人卻可以!

在未來,茶葉、陶瓷與絲綢必定會如曆史記載那般翻過高原與山地,去往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江玉珣的心跳變得愈發快。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此刻的應長川心情也絕不會平靜。

“哐——”

夜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木窗重重地砸向窗框。

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雨聲,空氣中多了一些泥土的清香。

“……好像快下雨了,”緩過神來的江玉珣回頭看了一眼窗外,連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放在地上的圖卷了起來,“這地圖可千萬不能被雨淋濕。”

他一邊收拾地圖,一邊笑著回頭看向應長川:“陛下繪圖的功力非常強,往後有空可以再將這兩張圖畫在同一張紙上。”

江玉珣完全不覺得自己給天子布置任務有何不對。

而應長川更是答應得格外順暢:“自然。”

天子早屏退了流雲殿外的宮女和太監。

眼看暴雨將至,他便上前去親手鎖住了窗。

就在關窗前那一刻,忽有一陣夜風自窗縫裡溜了進來,吹滅了放在不遠處的燭台。

房間內忽然靜了一瞬。

江玉珣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此刻殿內的氣氛實在太好。

空氣裡的藥酒香非但沒散,甚至變得比剛剛還要醉人。

在側殿陷入黑暗的那一瞬,已經收好地圖走向窗邊的江

玉珣忽然踮起腳尖,朝著天子臉頰上啄吻了一下。

乾完壞事之後他便迅速向後退去,想要裝作無事發生。

然而江玉珣到底慢了一步。

窗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細密的雨點似針般劈裡啪啦撞向窗欞。

應長川忽然向前攬住了江玉珣的腰,隨著窗外雨滴的節奏在他唇邊落下一個接一個碎吻。

同時含混不清道:“知道方才我為何在流雲殿待了那麼長時間嗎?”

“不,不知道……”江玉珣的聲音早被輕.吻撞碎。

他本能地想要抬手阻止應長川的動作,但還未動便想起自己懷中還抱著畫卷。

江玉珣立刻停下的動作,此刻他隻能被動承受這些親.吻。

應長川於江玉珣耳畔笑了一下,用低啞微沉的聲音向他解釋道:“前朝靖侯風評不佳,連儀公主早年間也聽過有關他的不少傳聞……”

江玉珣的耳邊瞬間“嗡”一聲響了起來。

“前朝靖侯”就是應長川的父親。

他不但拜高踩低是聆天台的忠實信眾。

甚至於私德不佳,府中不但男女無數“玩法”更是花樣眾多。

——這一點甚至被隱晦地記載在了《周史》之中。

連儀公主這些年雖然沒有回大周,但也知道應長川身邊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方才看到江玉珣手腕上那些刺眼的痕跡,她瞬間想起了應長川的父親與那些稀奇古怪的傳聞……並明裡暗裡叮囑應長川不能做太過過分的事。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江玉珣不知何時已半躺在了榻之上。

對麵人的呼吸似絲帶般係於他脖頸。

大致說完連儀公主的擔憂後,應長川非但沒有住口,甚至還反問起了江玉珣:“阿珣猜,她都誤會我對你做了什麼?”

伴隨著應長川的話,江玉珣的手腕甚至在這一刻發起了燙。

……做了什麼事,手腕上才會有那麼多的印記?

他反複於內心深處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大腦還是不受控製地順著應長川的話思考了起來,並微顫著聲將那些亂七八糟的話通通說了出來。

幔帳因為應長川方才的動作散了開來。

江玉珣略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從沒有像此刻一般後悔自己當初翻了若固送來的那本畫冊。

夏季的大雨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第二天早晨天已徹底放晴,隻剩地上的小灘積水還留有昨夜大雨的痕跡。

燥熱了一段時間的怡河平原終於涼爽了幾分。

百姓紛紛離家遊山玩水,唯獨仙遊宮內眾人和從前一般忙碌。

……

回到昭都之後,江玉珣仍有許多事情要做,完全沒有工夫去管那些被聆天台遣至北地的“奸細”。

不過他還是從玄印監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聆天台的

那幾名信眾在詔獄裡待了沒多長時間,便將該招的和不該招的通通說了出來。

表麵上看,這些人隻是曾經隻是生活在昭都附近的普通民眾。

然而頻繁參加聆天台活動的他們,早在有意無意之中知曉了許多密辛。

這一次更直接將聆天台的老底揭了開來。

但在江玉珣看來這些事情並不重要。

——他們收了聆天台的好處,並為其賣命前往折柔通風報信,此事完全是將大周無數百姓性命置之不顧。

假如這件事泄露出去,必定會給聆天台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江玉珣一行人回到昭都之後,聆天台的巫覡便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著急了起來。

他們在短短幾天時間內不斷求見天子,卻被應長川以“忙碌無暇招待”的理由拒之門外,至今沒有成功踏入仙遊宮一步。

“……所以說巫覡還在仙遊宮外?”聽完玄印監的話後,低頭整理奏章的江玉珣終於放下手頭事向對方問道。

玄印監笑了一下回答:“正是!商憂身邊的那名巫覡在外麵守了整整兩日,眼睛都未合一下。”

聆天台本就非常心虛,應長川回到昭都之後遲遲沒有行動更是加重了他們的焦慮。

按照玄印監所說,此時整個聆天台都已在暗中躁動了起來。

就在江玉珣和玄印監談論此事的同時,流雲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通報聲。

太監尖利的嗓音穿透殿門,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聆天台司卜商憂求見——”

江玉珣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與站在案的玄印監對視一眼——仙遊宮閉門幾日,商憂終於按捺不住來到了這裡。

太監的話音還未徹底落下,應長川也緩步自殿後走了過來。

玄印監連忙向他行禮,江玉珣則忍不住抬眸問:“陛下可是要見商憂?”

“不急,”天子緩緩坐於席上,他隨手端起茶盞並搖頭道,“司卜大人向來喜歡‘與眾同樂’如今正是一個機會。”

江玉珣略微疑惑地朝他看去。

他本想問應長川為什麼這樣說,但還未開口便猜出了個大概來——商憂深知聆天台的根基在於昭都平原上的無數信眾,這些年不但行事低調,且常常貼近百姓。

聆天台之所以如此著急,八成是應長川已暗中讓玄印監將此事散布了出去。

假如自己猜得沒錯的話,仙遊宮外或許滿是百姓。

而此時的商憂,則正在仙遊宮的宮門外接受他們的質問。

作為司卜,商憂必不會親自去聯係那些奸細。

但這件事他一定會交給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巫覡去做。

如今司卜已親自來到仙遊宮,巫覡必不能缺席。

心理素質不錯的商憂或許能夠穩住心神,但是那些的巫覡卻不一定了……

在百姓的圍觀之下,他們必定會露出破綻。

被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巫覡臉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不對。

這些細節便會迅速傳遍昭都的大街小巷。

如今曆史已經發生了變化,長川再也不必像曆史上寫的那樣一把火燒掉聆天台。

他隻需自人心下手斬草除根,徹底斷其根基。

-

就在江玉珣發呆的時候,周圍的玄印監已被天子遣了出去。

走時他們還不忘聽天子的話,將一張紙放在了自己麵前的桌案之上。

“陛下這是要做什麼?”江玉珣疑惑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紙張。

……假如自己沒有認錯的話,這紙上似乎是一個沒有填滿的日程表?

大周所在的時代並沒有這個東西。

眼前這張表格的格式,是應長川從自己的本冊上抄來的!

江玉珣忍不住默默地咬了咬牙。

天子笑了一下緩聲道:“下月休沐十日,由江侍中負責替孤安排行程。”

“沐休十日?”江玉珣愣了一下問,“為什麼突然休息這麼長時間?”

大周一周一休,遇到冬至、夏至這樣的大節也隻增添到三五日。

方才拿起奏章的應長川把手中的東西放了下去,他忽然蹙眉假裝不悅道:“天子大婚,理應沐休十日。”

江玉珣:“……”

我明白了,應長川這是要給自己放婚假……

甚至他還要我來安排這十天裡的日程。

他還是曆史上那個著名的工作狂嗎?

“怎麼,”見江玉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應長川又一次壓低了聲音問,“江侍中可有疑義?”

他刻意了聲音放緩,話語裡多了幾分漫不經心之意,就如兩人初遇時那般。

甚至還在說話的同時輕輕旋了旋指間那枚玄玉戒。

陽光透過饕餮紋座屏的間隙落在了應長川的臉上,一瞬間晦明不清。

他似乎真的在這一刻回到了幾年前,變回了那個喜怒難辨的天子。

如今的江玉珣早已不隻是“侍中”,朝野上下都習慣叫他“江大人”或者“江尚書”。

許久沒有聽過的“侍中”一詞一出,便將江玉珣的記憶拉回了幾年前。

看到天子始終嚴肅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

應長川這是在和自己cospy?

內侍官們早從這裡退了下去,坐在空蕩一片的大殿上的江玉珣忽然有些心虛。

“沒……沒有……”江玉珣略為僵硬地拿起了筆,還不等他想好要在紙上寫什麼,方才還坐在席上看奏章的應長川忽然起身緩步走了過來。

等江玉珣反應過來的時候,應長川已經將他攬在了懷中,並拿起了那支被他放在一邊的筆。

“江侍中既然不寫,那便由孤來安排。”

應長川的話語裡滿是危險,說著便懸腕蘸起了墨來。

江玉珣的身體下意識隨之一顫,他延遲想起一個問題——大周的婚假不是三天嗎?怎麼突然變成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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