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周琨鈺有沒有嚇一跳,可她的呼吸平穩,在辛喬的唇瓣上輕啄。
其實辛喬從沒想過,她會有機會傾吐這些。
說出這些話很難,總害怕彆人大驚小怪的反而增加自己壓力,又或者,其實自己回憶起那場景也總歸有些後怕。
可拿手術刀的人,也許有顆與她相當的大心臟。
周琨鈺平和的,用自己的體溫慰藉她,用此刻的旖旎瓦解她。
讓她順暢的傾吐,而傾吐總歸能釋放人的壓力。
她說話間把臉埋進周琨鈺的頸窩,而此時周琨鈺吐息的微亂已並非心態作祟:“以前我爸處理過類似情況,所以我一定要成功,我不能給我爸丟臉你知道麼?”
她不能說得更細了。
其實今天有那麼一瞬,她手抖了。
因為要超長時間保持手部的絕對穩定,其實非常難。那一瞬間她血都涼了,就僵在原地不動。
她緊繃著自己的肩,事後忖來那想法有些好笑,她那時想她一點不動的話,炸彈是不是就發現不了她剛才微微抖的那一下了。
在排爆頭盔裡,她能聽見的隻有自己呼吸和排氣扇的聲音。就像在那絕對靜寂的現場,她能倚仗的,也唯有她自己。
“還好,我到底是成了。”辛喬有些傲的時候,一點點邶城腔冒出來:“沒給我爸跌份兒。”
之後又搜到嫌疑人布下的另一枚炸彈,純鋼的,鋼壁非常厚,辛喬和隊友把它轉移到安全區域,用火煆的方式,花了四五個小時,將它成功引爆。
辛喬把臉從她頸窩裡抬起來,眸子亮亮的:“然後從現場下來,我發現自己,想見你。”
周琨鈺的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眉毛:“先去洗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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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喬剛打開淋浴,浴室門又被輕輕推開。
周琨鈺鑽進來,辛喬隻瞥她一下就挪開眼。
怎麼會有人那樣白,像要刺痛人的眼。
“你做什麼?”辛喬低聲問。
“你不是不喜歡浪費麼?”
辛喬不喜歡浪費時間,不喜歡浪費食物,也不喜歡浪費水。
周琨鈺聲音被熱熱的水汽熏軟:“那,一起。”
淋浴間太小,花灑水流不大,周琨鈺抱怨說冷,辛喬把她抱在懷裡。
這好像是兩人第一次這麼坦誠的擁抱,不是躺著,而是站著,彼此間沒有任何阻礙。
花灑的水替代了溫熱的海洋,她們身上沾著海風熏染洗不去的海洋味道,像浸在無人知曉的海麵以下,心無旁騖的接吻。
那是她們第一次在浴室發生,這樣的溫暖和無保留太適合劫後餘生的她們。周琨鈺一隻手臂勾著她後頸,水讓各處打滑,她一手緊緊撈著周琨鈺。
不知海浪會在夜裡發出怎樣的聲響,當海底湧動著悶雷滾滾的岩漿。
周琨鈺徹底沒力了,慵懶的轉了個身,靠在辛喬身上:“你幫我洗。”
辛喬手指摩擦著周琨鈺的頭皮,等那潔白的泡沫被水衝走,她湊到周琨鈺耳邊,用手指刮去最後一點殘存的泡沫,輕輕吻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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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喬先在浴室吹乾頭發,又探出身去叫周琨鈺:“你過來。”
周琨鈺走進來時懶洋洋的:“不吹了,沒力氣。”
“我給你吹
。”
她的手指在周琨鈺的長發上撩撥,那手勢大概實在算不得溫柔,周琨鈺一縷頭發被她扯了下,輕輕“啊?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聲。
辛喬有些緊張,本想叫她自己來,又想著以後總還有給她吹頭發的時候,還是學吧。
便說:“我輕點。”
吹到半乾不乾的時候,周琨鈺抬手拍了一下她:“好了彆吹了,我沒吃飽。”
辛喬關上吹風:“啊?”
周琨鈺的發質可真好,被她這麼不得章法的吹乾,也像匹緞子似的垂在肩頭,剛才被濕發遮掩的臉頰露出來,水流下看不分明的緋色熏蒸出來,滯後的撩人,雙眼像春夜墜滿星光的湖。
“剛才的蛋糕都喂給你了。”周琨鈺說:“陪我去便利店買點餅乾吧。”
因為怕遇著其他醫生,兩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酒店。
濱海城市連夜風也是起伏的,一波蕩漾著一波,空氣裡有撩人的春意在湧動。
後來她發現那所謂的春意,是周琨鈺頭上的洗發水味,順著風黏膩潮濕的撲過來,她隔著段距離走在周琨鈺身後,每一口呼吸,都是周琨鈺。
而她頭發上也散發著和周琨鈺同樣的香氣。
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亮著溫暖的光,走進去,迎麵而來的永遠是一股熟悉的關東煮味。
店裡有不相識的人在買牙刷,周琨鈺和辛喬分頭進去,好像兩個陌生人。
在旁人眼裡,她們的確該是兩個陌生人。
她的牛仔褲和周琨鈺的一字裙。
她毛躁的馬尾和周琨鈺半濕著垂在肩頭柔順的發。
那點水痕濡濕了襯衫的領口,而隻有她知道那微透出形狀的鎖骨,是怎樣筆直又撩人的走向。
周琨鈺在餅乾的貨架前流連,辛喬好似不經意路過她身邊。
等周琨鈺走開後,她便站過去,盯著周琨鈺剛才目光所落的那一片。
周琨鈺看中的,是奶鹽蘇打,還是椰香曲奇?
她想了想,拿起奶鹽蘇打。
周琨鈺拿著瓶酸奶路過她背後時,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笑。
Bingo,答對了。
周琨鈺先去結賬,辛喬拎著餅乾排在她身後。
結完賬先行離開時,周琨鈺的手指輕輕擦過她手掌。
癢癢的,像春夜的風。
走出去,看到周琨鈺站在店外吸一瓶酸奶。
一個身材高挑纖瘦的女人,穿著職業的白襯衫和一字裙,鬆垮垮披著一件風衣,高跟鞋襯出小腿好看的線條,看上去成熟而清冷,抱著一隻手臂的姿態又有一種克製的撩人。
偏偏這便利店能選的酸奶不多,矮矮胖胖的瓶子握在手裡,包裝上還印著卡通圖案。
這一小小的反差,像五線譜上倏然跳脫的音符,讓這一幕忽而生動起來。
就像周琨鈺左心口一顆淺紅的小痣,讓她的美麗如此鮮活。
周琨鈺沒看她,等她結完賬走出來,好像隻是
剛好吸完了手裡的酸奶,把瓶子往垃圾桶裡一丟,踩著高跟鞋向前走去。
辛喬拎著袋子跟上。
周琨鈺沒有刻意扭胯,但她的背影的確婀娜如藤蔓。
等辛喬拎著餅乾回到酒店房間,周琨鈺脫了風衣,襯衫扣子解開了最上麵兩顆,斜斜靠在門邊,伸出手對她討要。
辛喬有點好笑,因為那確實跟周琨鈺的外在形象差異巨大。
她在自己嘴唇上點了兩點。
周琨鈺拎出手機一副富婆姿態:“給錢不行麼?”
辛喬把周琨鈺曾說過的話還給她:“從我第一次救你開始,你什麼時候用錢回報過我?”
周琨鈺笑了聲,貼過來。
對準她的唇。
輕輕咬了一口。
與此同時,手上拎著的袋子被周琨鈺手指勾走。
辛喬低頭舔了下:“夠壞的。”
周琨鈺婀娜生姿的走回沙發邊坐下,把餅乾放在茶幾上:“知道你為什麼總被我欺負麼?”
“就因為我夠壞,而你是個好人。”
辛喬抿了下唇,剛才周琨鈺咬她那一口,其實疊加在今早她吃油條時咬自己的那一口上,淡淡的血腥氣,真的有點痛。
她忽然問:“你怎麼壞?”
周琨鈺看她一眼,瞥開眼神。
辛喬走過去,站到茶幾前,影子把周琨鈺整個人籠在裡麵:“問你呢,你要怎麼對我壞?比如,去跟相親對象見麵麼?”
周琨鈺沒抬頭,撕開餅乾包裝。
塞了一片進嘴裡,一時間,整個房間隻有周琨鈺輕輕咀嚼的聲音。
辛喬默默站了會兒,轉身:“我上床等你。”
她的影子不再罩著周琨鈺了,換了睡衣,靠在床頭玩手機。
她玩手機的時間不多,也沒什麼消遣,點開一個過時的消除類小遊戲。
點了半天,連自己什麼時候死的都不知道。
她放下手機:“周琨鈺,你吃飽了麼?”
周琨鈺已經把那一整包餅乾都吃了,看上去隻是在走神:“嗯?”
辛喬叫她:“上床。”
因著辛木今晚去同學家留宿,她留下來也沒問題,明天一早再回邶城。
周琨鈺終於站起來,洗手刷牙,掀開被子鑽了上來,順手關了燈,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
喚了聲:“辛喬。”
“嗯?”
一陣被子窸窣的聲音,周琨鈺輕輕擁住了她,辛喬猶豫了下,還是回抱住周琨鈺。
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隻能憑周琨鈺清潤的鼻息判斷她的位置。
鼻息在緩緩向辛喬靠近,然後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腰上,她的下巴被人吻了上來,然後周琨鈺輕笑了聲,嘴唇貼著她下巴一開一合:“看不到。”
然後把她下巴當坐標,一點點往上移,摸索著尋覓到她的唇。
舌頭探進去。
辛喬心裡一
動。其實一同入眠的這刻,她渴望周琨鈺的擁抱多過癡纏。
她知道周琨鈺不想回答她的問題,每當這種時候,周琨鈺總習慣用欲念做遮掩。
剛要輕輕推開周琨鈺,然而,周琨鈺給她的並非一個熱吻,而是撬開她唇齒,輕輕含住了她的下唇。
溫暖的包裹,像她每一次包裹辛喬的手指一樣,帶來一種接近於母體的撫慰。
然後周琨鈺離開了她的唇,輕聲問:“咬痛你了嗎?”
辛喬搖搖頭,枕頭摩擦發出一陣窸窣的聲音,她反應過來周琨鈺看不到,於是低聲開口:“沒有。?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嗯。”周琨鈺柔聲應了句。
她的手一直柔柔搭在辛喬的腰際,辛喬把臉埋進她的頸窩,兩人變成了一個親密依偎的姿勢。
辛喬意識到,自己生命中鮮少有這樣的體驗。
以前,即便還她媽沒離開的時候,已經在外麵很胡來了,燙發,打牌,總之注意力也沒怎麼落在她身上過。
與辛木一樣,柔和的女性角色在她生命中是缺位的。
她忽而領悟了周琨鈺的擁抱對於辛木的意義,因為很快,在這個她以為自己注定會失眠的夜裡,她在周琨鈺的懷抱中眼皮發沉,呼吸越來越平穩。
“辛喬。”
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周琨鈺叫她。
“嗯?”
模糊的意識讓她陷入一個獨立的宇宙,周琨鈺輕柔的語調像天外來音。
“咬你一口就夠了。”周琨鈺說:“我不會對你更壞了。”
其實,周琨鈺剛才吃蘇打餅乾,隻是因為作為一個常常不能準點吃飯的外科醫生,她習慣在吃餅乾的時候思考。
她下定決心了。良心又有什麼重要呢。
她不想失去辛喬,隻想和辛喬好好的在一起。所以,出賣自己的良心吧周琨鈺。
拿往事的證據,去換周承軒的一聲“同意”。
周承軒會同意的,畢竟那件往事一旦曝光,會影響他的聲譽、慈睦的聲譽、集團的發展乃至股票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