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在她的想象裡就算修羅場鬥起來,也是周琨鈺大獲全勝啊。
三人圍坐在桌邊吃飯。
周琨鈺全程低著頭,時不時揉揉眼睛,看上去委屈極了。
辛木心想:不會吧。
周可玉跟她說什麼了?
她現在可後悔可後悔一度想要撮合周可玉和辛喬了,她是不是罪魁禍首啊?
辛木放下筷子,歎了口氣:“可玉姐姐。”
“琨鈺姐姐現在已經是我姐女朋友了,而且我也已經認可她了,那在我們家,你就不能欺負她的。”
周可玉愣了下。
周琨鈺笑著叫她一聲:“木木。”
“沒有人欺負我啊,是你姐買的洋蔥太辣了,我切的時候又揉了下眼睛。”
辛木:……
周可玉瞋她一眼:“你當我是什麼人?”
“對不起對不起。”辛木撫著胸口:“我還以為你們真吵起來了,我就說我老姐也沒那麼大魅力啊,嚇死我了。”
吃完晚飯,周可玉回去了。
辛木問周琨鈺:“琨鈺姐姐,你晚上怎麼安排?”
“我有些工作要處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周琨鈺問:“你呢?”
“我繼續刷題。”
辛木分了半張寫字桌給她。
護眼台燈下,辛木累了,暫時停筆,悄悄瞥她一眼。
周琨鈺對著筆記本電腦,手裡拿著本醫學書,睫毛長到可以過濾光影,在眼下打出毛茸茸的一片,又沉靜,又安寧。
辛木在心裡說:真不知是怎麼看上我姐的。
周琨鈺察覺她目光,抬頭柔雅而笑:“怎麼了?”
“你視力好麼?”
“嗯?”周琨鈺:“還行。”
辛木瞥了下嘴。
周琨鈺:“怎麼,你近視啦?”
辛木揉揉眼睛:“我也不好說,可能是有一點吧。”
“彆揉,手上有細菌。”周琨鈺問:“怎麼沒跟你姐說?”
“她從小就提醒我注意眼睛,我跟她說,她不得大罵我一頓啊?而且就算我真近視了,應該也沒多嚴重。”
“不行,放任不管會越來越嚴重的。”周琨鈺說:“我明天下班帶你去一趟眼鏡店。”
她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們洗澡睡覺吧,你明天還得上學呢。”
辛木打了個哈欠:“你先去洗,我把剩的這兩道大題做完。”
周琨鈺站起來:“好。”
“哎。”辛木叫住她:“你知道怎麼用嗎?”
“往右是熱水,這熱水器不太好,你得往右邊多調一點兒L,要是洗著洗著變涼了,你就叫我。”
周琨鈺彎彎眼睛:“好。”
辛木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不一會兒L,周琨鈺擦著頭發走進來:“木木,你去洗吧。”
辛木一抬頭,差點沒噴鼻血。
誠然周琨鈺穿著規規矩矩的長袖長褲睡衣,但材質是那種很薄的絲綢,垂墜在她身上,反而把她姣好的輪廓勾勒得“猶抱琵琶半遮麵”。
尤其胸口,怎麼感覺比以前一起去泡溫泉的時候更那什麼了。
她老姐……她老姐……
真不是個東西!
辛木一邊在內心譴責辛喬,一邊忿忿向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來,她往辛喬房裡瞥了眼,燈已經熄了,想來周琨鈺已經睡了。
她走回自己房間,關了燈,爬上床。
忽然觸到一個溫軟懷抱,嚇得她往邊上一彈,一句“鬼啊”還沒叫出口。
周琨鈺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是我。”
辛木按著如雷的心跳:“你你你!我們辛家滿門忠烈!你謔謔我姐還不夠!你還要……”
來謔謔我!
妖精!
周琨鈺笑道:“你不想跟我一起睡麼?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很喜歡在睡前和姐姐聊天。”
周家的老宅太大了,家教也太嚴了,她隻能一個人待在自己臥室,隻有偶爾代
瑉萱留宿的時候,來她房裡找她說說話,再溜回自己房間,算是唯一的慰藉。
真奇怪。
明明曾經那樣依戀過代瑉萱,現在回想起來,兩人漸行漸遠,回憶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什麼都變了。
黑暗裡,辛木往她這邊縮了縮。
她給辛木掖好被子。
“琨鈺姐姐。”
“嗯?”
“你是知道你爺爺以前的事以後,就不想回家了麼?”
“是,我沒辦法接受。”
“那你會難過麼?”
“你不告訴彆人,我就告訴你。”
“我當然不告訴。”
“其實,會有一點。”
“噢。”辛木小聲說:“那你現在住在這裡,也和你自己家一樣的。”
周琨鈺笑了:“謝謝你今天維護我。”
“什麼?”
“以為可玉欺負我的時候啊。”
辛木有些臉熱。
但等一下,她突然反應過來——周琨鈺今晚還叫她彆用手揉眼睛呢,那麼注意眼部衛生的醫生,會用切了洋蔥的手揉眼睛?
不會是故意惹她心疼的吧?就因為周琨鈺和她老姐要正式定下來的時候,她作為家裡唯一還清醒的人十分猶豫?
真的是妖精啊!她們滿門都要被謔謔了!
周琨鈺輕聲叫她:“木木。”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
辛木頓了頓:“嗯,我老姐是個特彆倔的人,你欺負她,她就算再難過,也一聲都不會吭的。”
她問周琨鈺:“你既然選擇跟她在一起,那這一次,你能保證永遠跟她在一起麼?”
周琨鈺:“我不能保證。”
辛木咬了一下嘴角。
周琨鈺聲音很柔:“人生有太多意外了,哪怕再厲害的人,也沒辦法完全掌控自己的人生。”
作為一個見慣生老病死的外科醫生,她對這一點深有感觸。
“我能保證的是,我會把‘永遠’當作和她在一起的目標,儘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放開她的手。”
黑暗裡,點點的呼吸是會隱身的螢火蟲。
辛木小聲說:“夠了。”
這樣就足夠了。
她轉了個身,蜷到周琨鈺懷裡,周琨鈺的手搭到她背上,一下一下輕拍著:“困了?”
“琨鈺姐姐。”辛木聲音變得更低:“你小時候,跟你媽媽一起這樣睡過麼?”
“沒有。”周琨鈺答:“我們家教很嚴,我媽媽甚至不會抱我,更不會這樣陪孩子睡覺。”
“噢。”辛木有點意外,又往周琨鈺懷裡鑽了鑽:“我也沒有。”
“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才五歲,在那前兩年,我媽就跟一個有錢人跑了。從我出生以後,其實她都沒怎麼好好抱過我吧。”
“嗯。”周琨鈺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手繼續在辛木背上一下下輕拍著。
她們腦子裡想的是同一件事——孩子和媽媽一起睡著時,便是這樣的情景。
這對於她們來說都是人生中缺失的體驗,卻因為辛喬的關聯,在這個夜晚奇異的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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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你所缺失的,會被以什麼樣的形式補償給你。
辛木漸漸陷入困倦,喃喃道:“琨鈺姐姐,你以後就不是一個人了。”
周琨鈺聲音無限放輕:“嗯,你也是。”
我們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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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一早,周琨鈺接到辛喬電話:“睡得好麼?”
周琨鈺笑道:“還不錯,你怎麼有空?”
“他們快出完早勤了,我還不能訓練,偷著給你打個電話。”
電話裡陷入沉默。
兩人又都笑了。
好像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她們見麵時親密依偎,電話裡反而不知說什麼才好。
辛喬有點不好意思:“那我掛了。”
“等一下。”周琨鈺提醒:“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說什麼?”
“什麼?”
“說晚安是想跟我一起睡,說早安是想跟我一起醒來。辛隊,你不能每次隻跟我說晚安吧?”
辛喬在手機那端輕輕的笑:“那,早安。”
周琨鈺“嗯”了一聲,調子拖著。
待了兩秒,問辛喬:“沒啦?”
“還有什麼?”
“比如,你是在跟誰說早安?”
“啊,這……”辛喬抬手捋了下自己的馬尾。
遠處是出勤的隊友,這是她最熟悉的訓練場,白漆的跑道,表麵已磨到光滑的單雙杠,訓練場邊一棵石榴樹,到五六月的時候會開出一朵一朵漸變色的花。
她不知有多少青春時光揮灑在這裡,流過無數的汗,也暗自罵過訓練的苦,一雙眸子卻被洗得越發清澈。
那時她可曾想過,即便她這樣的人——
淡漠的人,孤孑的人,被生活搓磨得不敢另做他想的人。
也會有一天,去擁抱一段最純粹也最堅定的感情麼?
或許她足夠傻,從不給自己留退路,而老天總會犒賞一腔孤勇的人。
她迎著晨光,克服了內心因這熟悉環境生出的些許害羞。
像石榴花的汁液染滿手指頭,傳到手機上,又順著手機鑽過來,辛喬的聲音裡就是那樣溢滿了笑意:“早安,女朋友。”
她一隻手抬到半空,清晨的陽光就像溪水一樣被她掬了滿捧。
到現在,她終於可以不用再躲藏,而可以迎著朝陽,這樣稱呼周琨鈺了。
而周琨鈺的聲音裡少了許多負擔,鴿子灰的羽毛簌簌落下,頭頂隻餘碧藍蒼穹。
周琨鈺大方而自然的回應她:“想你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