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夜裡怎會有春宵一般的旖旎。
一場迷亂後,兩人縮在辛喬窄窄的床上,辛喬一手搭在周琨鈺纖瘦的腰際:“現在可以說了,這兩天,你家那邊有沒有什麼情況?”
周琨鈺猶豫了下。
“喂,我是不是你女朋友?”
這句本該柔和的話,辛喬說起的語氣簡直像“我是不是你兩肋插刀的好兄弟”。
周琨鈺笑了。
細細想來,她們的關係的確有點像這樣,是纏綿的愛侶,也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在鏡山那次是,在麵對生活時也是。
“好,我說。”
辛喬聽完周承軒來找她的事:“他什麼意思?”
“不知道。”周琨鈺聲音裡透著罕見的迷茫:“我可以看透所有人,但我看不透爺爺,畢竟,我是他教出來的。”
兩人沉默一陣,周琨鈺問:“你呢?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情況?”
“我去津市之前,陳隊找了我一次。”
“什麼事?”
“說我受傷以後,操作想要恢複到以前的水平,會練得很辛苦,考慮到我在鏡山立了功,我爸又是隊裡的老前輩,可以給我轉崗。”
周琨鈺屏息一瞬:“你……怎麼想?”
“我不知道,我跟陳隊說,要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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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這天,辛喬起得早,躡手躡腳沒吵醒身邊的周琨鈺,換上運動服出去晨跑。
略帶些凜冽感的空氣讓人神清氣爽,等她回來的時候,正順著舊街往筒子樓走,聽見有人叫:“辛喬。”
一回頭,見周可玉剛好在她身後。
手裡拎著一兜油條,問:“吃早飯了麼?”
“沒呢。”
“正好我買得多。”她慷慨分出一兜:“拿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買。”
“拿著吧,本來我朋友說要過來,現在放我鴿子了,我一個人吃不完也是浪費。”
這時又有個聲音柔柔的喚:“辛喬。”
周琨鈺居然下樓來接她了。
因剛剛睡醒,少了些端重,多了些綿軟。
辛喬卻聽得心裡咯噔一下,想:完犢子了。
她告訴過周琨鈺,說周可玉對她有過意思。
現在一大早的,周可玉就給她遞早點,身上“入鄉隨俗”,跟其他出來買早飯的大爺大媽一樣穿著珊瑚絨睡衣,雖然裹著厚厚的長款外套什麼都不會被看到,但,顯得兩人平時這麼樓上樓下的住著,關係多近啊是吧!
周琨鈺不會吃醋吧?
其實她之前就擔心過這一點,隻是沒想到這一幕上演得這麼早,一大早就開始了。
她回頭看周琨鈺:“你……”
她想說“你彆誤會”,話到嘴邊又猶豫,一怕對周可玉不尊重,二怕顯得周琨鈺小氣。
倒是周可玉在她身後探出頭:“琨
鈺姐,早啊。”
琨鈺……姐?
周琨鈺笑著走過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剛洗完臉,額角水潤潤的,純素顏的一張臉在清晨陽光中顯得那樣清透:“可玉,早。”
可……玉?
這倆人不應該互稱對方為“周小姐”的嗎?
周可玉把辛喬剛推了半天的那兜油條遞給周琨鈺:“我買多了,拿去吃。”
“是巷口那家的嗎?”周琨鈺大方坦然的接過:“謝謝,我最愛吃那家了。”
周可玉忽然湊近一步:“你眼睛……”
“怎麼?”
“好像黏了根睫毛,癢麼?”
“有一點,你能看到在哪麼?幫我弄掉。”
“能看到。”周可玉仔細觀察了一番:“彆用手吧多臟啊,我幫你吹掉吧。”
“呼——”
心底的震驚讓辛喬往邊上退開半步:大清早的倆人這是乾什麼呢?湊這麼近!周可玉甚至還穿著睡衣!
一股極濃鬱的酸味從她心裡往外冒。
偏偏周可玉還叫周琨鈺:“琨鈺姐,你能不能跟我過來下?”
周琨鈺向來那麼柔雅:“好啊。”
兩人走到街旁一棵葉落了大半的樹下,周琨鈺雙手裹緊毛衣的柔和姿態,卻讓這秋景都顯得沒那麼寥落。
周可玉低聲說著什麼,周琨鈺微微點頭。
辛喬實在沒忍住走過去:“聊什麼呢?”
周可玉立刻就不說了。
辛喬心裡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周可玉不會喜歡上周琨鈺了吧?
周琨鈺這才住過來多久啊?
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妖精?
大概看她神色越來越凝重,周可玉想了想:“好吧,辛喬,告訴你也沒什麼,但你可千萬彆告訴彆人。”
辛喬:“嗯嗯。”
周可玉:“我現在升職不是遇上瓶頸期麼,琨鈺姐幫我找了網上的創意課程,說是她朋友參加過,對啟發思維挺有用的,但篩選人有門檻,我想問問琨鈺姐該怎麼準備。”
她又強調一遍:“辛喬你可千萬彆跟其他人說,如果我沒選上,多丟人。”
周琨鈺笑道:“你不會選不上的。況且,這一期選不上還有下一期,彆給自己太大壓力。”
“嗯嗯,我知道,那我回去了,你們也快回去吃早飯吧,一會兒該涼了。”
周可玉說完又看了辛喬一眼,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沒忍住輕聲說:“辛喬,你可得好好表現啊。”
說完就匆匆走了。
等一下!這種“怒其不爭”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這種“全世界都配不上我琨鈺姐”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辛喬猜中了這裡會有吃醋情節上演,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猜錯了方向。
她輕拉了下周琨鈺的手:“厲害啊你。”
周琨鈺在清晨的陽光裡笑。
她覺得周琨鈺是個很神奇
的存在。
從兩人認識開始,周琨鈺就覺得自己不是好人。即便到了現在,從周琨鈺先前的一番內心剖白裡,她仍覺得自己自私,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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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是這樣一個人,一直做著“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事。
辛喬覺得,這些善意也許有些時候,的確是周琨鈺的一種手段,用來維護自己完美的外殼。
可如果周琨鈺把這些行為貫徹始終,做一輩子,那這些究竟是偽善,還是真正的善意?
周琨鈺一人不足以改變辛喬對那個階層的看法,卻足以引發辛喬許多的思考。
而此時她還有另一個疑問,拉著周琨鈺的手問:“你是對所有人都這麼好,還是隻對我好?”
“你說呢?”
清晨的陽光在視線中變為一縷一縷,像海灘上某種殼類動物的紋路,而周琨鈺的笑容像海浪,蕩漾著人心底的波紋,唇瓣還帶著昨晚殘存的潤澤。
辛喬忽然很想吻上去。
她吻周琨鈺的欲念無處不在,在暮色招搖的舊筒子樓下,在朝陽杳杳的窄街口,甚至在那些周琨鈺躺在她身邊安睡的時刻。
她的膽怯來自她的瘋狂,因為她不知道周琨鈺對她是否也有同樣的渴望。
如果她對周琨鈺的愛,遠超過周琨鈺對她的愛,那該怎麼辦?
辛喬的心收縮了一瞬。
可她隨即在周琨鈺的目光中坦然了。
就算她對周琨鈺愛得更多,那又怎麼樣呢?
她對周琨鈺從來不是算計,從來不是等價交換。
她跳入這個賽場,周琨鈺是她唯一的終點線,她懷著一腔孤勇,所能做的隻有揮動雙臂,拚儘全力去跑。
她是坦然的,毫無保留的,即便有一天分開了,她也是沒有遺憾的,她為周琨鈺燃燒所有的熱情了。
可她們怎麼會分開呢。
周琨鈺在朝陽中眼神越發柔和起來,睫毛變作濾網,眼下毛茸茸的暗影續寫昨夜的繾綣。
她們的身邊有舊街裡其他住戶路過,跟辛喬打聲招呼又繼續往前走。
周琨鈺軟唇微啟,用嘴形對她說:“我想吻你。”
辛喬放心了,笑得越發坦然。
有人路過她們如何能接吻呢。
周琨鈺帶著那般笑意低頭,拇指在唇瓣上摁了一下。
然後抬手,輕托著辛喬下巴,拇指點在她唇角,輕緩的揉弄摩擦。
辛喬連耳後都起了細小的顆粒,電流的觸感蔓延全身。
她一把攥住周琨鈺的手腕,上樓,沒顧上客廳裡刷卷子的辛木,拉周琨鈺進房,關上門,吻上去。
周琨鈺的舌像等待了許久般纏上來,卻在相觸的一瞬,洶湧變為溫柔。
清晨的陽光從窗縫裡一點點往裡漏,像無比珍惜的人一點點撕碎時光珍藏。
她們從現在開始就懂得了細水長流的奧義,吻得綿綿密密,一點一點。
直到辛木看著桌
上快要涼掉的油條,忍無可忍來敲辛喬的房門:“辛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差不多得了啊。”
周琨鈺輕笑著推開辛喬:“油條要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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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木幫著支起小圓桌,稀粥是辛喬一早起來煮好的,這會兒剛好盛來,熱騰騰的三碗。
辛木看著小臂長的油條有些苦惱:“常吃這個,會不會胖?”
辛喬觀察著她:“我覺得……”
辛木驚恐的捧著臉:“怎麼,已經圓了?”
周琨鈺笑道:“她逗你呢,你學習強度這麼大,偶爾吃油炸不會胖的。況且適當吃油脂對女性有好處……”她湊到辛木耳邊說了些什麼。
“真的啊?”辛木瞥著周琨鈺胸前,夾起油條毫無負擔的咬了一大口。
她倒不是為了取悅誰,但有具像周琨鈺這麼完美的身體,每天自己看著,多爽啊。
周琨鈺在吃上一向是不怎麼克製的,也夾起油條一咬,酥酥脆脆的油香味頓時在嘴裡迸開。
她滿足的眯起眼睛。
論油條,還得是路邊攤啊。
此時也許飄來一團雲,窗口透進的陽光陰了些,可有人在她旁邊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