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莽人、西域人會與大周人融入一軍,但隊伍中豎起的軍旗,的確是大周的九幽炎雀騎。
鋪天蓋地的大軍前麵,一名少年白馬將軍策馬飛馳在主將旗幟下,不是薑離,還能是誰。
司馬燁怔怔出神,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日墨運良前來報信時的話語。
“殿下,若涼州總營能撐過十日,我家主上自有辦法力挽狂瀾!”
……
“十日,十日!”
司馬燁喃喃自語,思緒都要陷入癲狂與停滯。
原來他真的可以!
薑離真的可以力挽狂瀾!
這樣的無解局麵,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薑離將軍!”
“大周麒麟,大周戰神!”
“薑離戰神,麒麟戰神!”
司馬燁身旁,無數的大周軍士齊聲高喊,眼睛越來越亮,淚水滑落臉龐,衝去血泥。
這十日間失去的勇氣與信念在這一刻再次回歸到他們的身軀之中。
擦掉臉上的血跡和淚痕,軍士們撿起地上的兵刃,牽過失去主人的戰馬,再次翻身,默默的凝聚出陣型。
雖然早已力竭,搖搖晃晃,卻終歸是有了大周軍士的真正氣象。
“戰神!”
司馬燁鄭重點頭。
沒錯,就是戰神,大周的麒麟戰神!
能在這樣的危局下,以一己之力顛覆整個戰局。
薑離不是戰神。
誰還能是!
“吼吼吼”
金光閃爍,九條赤金巨龍自薑離身軀飛起,刹那間風雲色變,滾滾烏雲再次彙聚而來。
九條赤金巨龍裹挾數十裡的雲氣,壓在北莽百萬鐵騎頭頂,風雲呼嘯,冰雹傾瀉。
大地也震蕩起來,一條條溝壑裂出,驚得莽族大軍慌忙躲閃。
“拓跋的兒郎聽令,我乃拓跋戈,你們應當聽說過我的名字,薑離將軍是父神眷顧的人間行走,他承載莽州氣運,代表著父神的意誌!”
拓跋戈高舉拓跋族王旗,大聲喝喊:“而今叱羅、拓跋各部皆被薑離將軍攻克,爾等現在不降,更待何時?”
“拓跋戈,你這個小兒竟然降了大周!”
拓跋橫山又驚又怒,他早就看到了對麵大軍中的莽族身影,卻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投靠大周的竟然是拓跋的後裔。
“拓跋橫山,這就是你拓跋族的子嗣?”
叱羅野望震怒,他振臂一揮,無數的叱羅族勇士就聚集而來。
“拓跋的叛逆子孫自然要由拓跋來懲戒滅殺!”
拓跋橫山卻先一步衝出,背後成千上萬的拓跋族武夫也紛紛拍馬衝上。
“獫狁、土蠻,隨我迎戰!”
見到拓跋橫山率領數千拓跋精銳武夫徑直衝來,薑離一聲低喝,身後千餘騎也猛地加速,隨他向前衝去。
這些騎兵中,既有獫狁、土蠻,也有他自麾下二十五萬部眾中挑選的精銳騎兵。
最弱也有武脈四境後期的實力。
這些時日,薑離更是命獫狁首領呼延穀對這些騎兵進行訓練與指導。
獫狁,既是一個族群,也是一種精神。
呼延穀更是欣然領命,歲月無情,但獫狁精神仍在。
有生之年,若能見到九州最強騎射的旗幟再次飄起在九州的天地,死而無憾。
“修羅天荒鎧!”
千餘鐵騎如烏雲席卷,薑離身騎白馬,身覆一具青色的恐怖戰鎧,一騎領先。
說是戰鎧,更不如說是一具青麵獠牙、猙獰恐怖的青銅雕像,三頭六臂,三麵青黑。
拓跋橫山驚愕出聲,旋即更化為滔天的震怒。
對麵大周將領所穿戰鎧,正是拓跋王族的神鎧,流傳自中古時代,據說是中古百聖神匠歐陽公冶親手煉製,身披此鎧者,凶威滔天,百折不摧,戰力翻倍。
曾是北莽戰神拓跋雄哉的戰鎧。
十八年前,拓跋雄哉統領北莽數十萬大軍,殺的景皇狼狽逃命至天澗峽,隻差一點就能完整屠皇壯舉。
隻可惜遇到了前秦遺族天珠公主。
拓跋雄哉死後,這副鎧甲就一直被拓跋橫山珍藏在部落中,等待有資格激活此鎧的部族勇士出現。
此次出征,並非拓跋橫山不想穿戴此鎧,而是即便是他這樣的神變境巔峰大宗師,也無法使這副宛若雕像的鎧甲分解。
可現在,它卻披覆在了大周將領的身上。
這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打擊和羞辱。
“薑離?”
“你是鎮武侯薑時戎的兒子?你母親是前秦的天珠公主!”
拓跋橫山陡然喝問。
“荒天怒究極天境!”
“絕刀,十翼春秋!”
薑離對拓跋橫山的喝問,充耳不聞,他手中須彌戒閃爍,魔刀人屠橫空而出,化作十道黑色刀幕,瞬間劈殺至拓跋橫山的身前。
“嘶”
拓跋橫山倒吸一口冷氣,根本想不到薑離在瞬息之間能夠爆發出這樣絕頂的力量。
僅在力量的級彆上,就已經完全不輸於一名真正的武聖了。
當黑色刀幕落下,毀滅氣息籠罩,拓跋橫山身上的鎧甲一寸寸化為齏粉,連帶他的肉身與坐騎,一同灰飛煙滅。
薑離縱馬而過,直接撞開拓跋橫山屍身所化的齏粉,衝入迎麵而來的拓跋族騎兵之中。
“族長!”
見到這樣一幕,無論是正在衝殺的拓跋精銳武夫,還在周圍觀戰的百萬北莽騎兵,全都是滿目駭然之色。
一名神變境的巔峰大宗師,竟然隻是一個照麵,就被秒殺。
難道對麵的大周將領,竟然是一名武聖?
薑離身後,千餘騎也在這時衝來,上官清妍、墨運良都是八境高手,更有大黑狗、老盧這樣大妖,以及應山熊等七境武夫。
數千拓跋精銳武夫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就瞬間被鐵騎無情淹沒。
“西北戰局,北莽大勢已去,爾等族人、親眷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你們若繼續反抗,首先被殺的就是後方的數百萬孱弱莽民!”
薑離縱馬上前,一步步畢竟北莽百萬大軍。
身後二十餘萬部族分開,數千名北莽各部落的俘虜就被大周軍士們押解推搡出來,跪倒了一地。
“母親!”
“吾兒!”
北莽大軍中立時一片嘩然,不少人都驚叫出聲。
薑離麾下押解的北莽各部俘虜中,就有他們的親族。
“噌噌噌”
大周軍士們的長刀也在這時拔出,架在了俘虜們的脖頸下,隻等薑離一聲令,直接砍人。
“住手,不要殺,我……降了!”
莽軍中,傳來兵刃落地的聲音,一些來自小部族的北莽騎兵,最先投降。
他們雖然也都是莽人,卻並非是八大王族的部落,不打仗的時候,也要受到王族部落們的欺壓和掠奪。
對於莽汗的忠誠,並沒有八大王族堅定。
莽原上,部落的衝殺吞並時有發生,投降也並不可恥。
百萬莽軍迅速分化。
隨著時間推移,有近一半的莽族騎兵都退出了戰場。
剩下的近五十萬莽軍,幾乎都是叱羅、拓跋兩大王族的部落。
雖然依舊屹立不降,但心中的戰意早已消退,很多人都露出猶豫不決的神情。
“你們是叱羅、拓跋的勇士,忠於莽汗並沒有錯,可當父神的意誌降臨,你們也要違抗麼!”
拓跋戈解開身上的鎧甲、扔掉武器,赤著上身,拍馬走入叱羅、拓跋貴族之中。
他伏在一些老邁的貴族耳邊低語幾句,不知說了什麼,貴族們的神情都是猛然一變,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
“你說什麼,鼎器,你敢確定?”
叱羅野望驚詫的看向拓跋戈。
“野望叔叔,我是拓跋的子嗣,就算如何背棄莽汗,也不敢欺騙父神!”
拓跋戈手捂胸口,鄭重道:“若非親眼所見,孤峰叔父他們又如何肯降?”
他身後指向一個方位,叱羅野望循著手指望去,果然在薑離的軍隊中見到了熟悉的身影。
“拓跋戈,若未來我發現你在騙我,叱羅縱然族滅,也要與你好看!”
叱羅野望眸光閃爍,沉吟許久終於艱難點頭。
畢竟,他也有妻兒數百,都在部落營地之中。
嘩啦、嘩啦
無數的長刀、弓箭被扔在地上,近百萬莽騎翻身下馬,跪伏在地。
在充滿敬畏的目光中,薑離身騎白馬自莽騎中走過,來到了四皇子司馬燁的身前。
“末將薑離拜見殿下,西北大局已定,吾軍兒郎沒有白死!”
薑離躍下戰馬,躬身行禮。
“將軍!”
呼啦一聲,周圍幸存的十餘萬大周軍士齊齊跪倒在地,向著薑離叩首,久久不起。
“司馬燁汗顏,豈敢受將軍之禮!”
司馬燁上前一步,猛地扶住薑離,半跪在地,眼眶中淚水早已流乾,誠摯道:“理應是我拜謝將軍才對,若非將軍力挽狂瀾,北伐危矣,有將軍相助,實乃我大周之幸、父皇之幸,今日將軍不負我,他日司馬燁定不負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