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雯說出這話,與她的外在形象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畢竟人們都普遍認為,像是她這樣溫婉的少女,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不會吐露出“殺”這類字眼的。
儘管他們知道她是在順著夏夢鬆的話安撫對方,但還是覺得有些脊背發涼。
“再殺一次……”
夏夢鬆怔怔地重複李雪雯的話,隨後用力搖頭。
“不行的,我不行的,要不是有儕黎幫我……!”
她這麼說著,隨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
夏夢鬆警惕地掃了一圈周圍的人,尤其在詹正青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後垂下眼睛,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這奇異的表現,儕黎不是第一次見了。
無論是嚴向榮還是溫書蘭,包括現在的夏夢鬆,他們都是在顧忌周圍人的身份,像是……不想牽扯到他?
“夢鬆,韓樂山已經死了,你還不清楚嗎?”李雪雯道,“這樣,既然你認為我們不相信你,那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看看醫生怎麼說?”
“如果醫生說你沒有問題的話,那你說的就是真的,你覺得怎麼樣?”
或許是感覺她說得有道理,夏夢鬆躊躇了一會兒,點頭答應。
不過她一定要儕黎跟隨,儕黎便隻能一起去。
詹正青倒是想跟上來,可他在出發前接到電話,可能是臨時被安排了彆的任務,過來交代兩句便離開了。
雖然說詹正青是戀愛腦病毒絕症患者吧,但儕黎跟他畢竟“並肩戰鬥”了幾天,這隊友一下走了,綜合戰鬥力顯著降低,他還有點怪不習慣的。
“我認識一個醫生,可以讓他幫忙看一下,隱私方麵不會有問題。”李雪雯說,“走吧,我們直接去市第一人民醫院。”
……市第一人民醫院?
儕黎頓了一下,感覺自己之前好像在哪裡聽過這醫院的名字。
他的心中一直縈繞著不詳的預感,直到來到醫院,進了診室,看見這位醫生的笑臉時,他便知道,自己那不詳的預感應驗了。
桌麵上正放著醫生的名牌,上麵寫著——程文星。
程文星是在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他早該想到的。
“……你說認識的醫生,就是他?”
儕黎問李雪雯。
李雪雯:“是的,程醫生人很好的。”
“可他不是個外科醫生嗎?而且他,”儕黎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眼牆上貼著的“出診時間表”,“他今天不是休息嗎?”
“不管是不是休息日,隻要是能夠幫上儕警官的忙,我都會來的。”
程文星道。
“大概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彆看我這樣,其實我對心理也頗有研究。”
噢,是個有顏有錢個高腿長,性格又好前途無量的天才大帥哥。
除此之外本錢也相當驚人。
不過儕黎現在並不是很想跟
他共處一室,不如說他根本就不想麵對程文星,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以前那是因為戀愛腦病毒,現在還是因為戀愛腦病毒。
儕黎現在麵對程文星的時候,他已經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那就說明,程文星那邊已經“炸”了。
比起詹正青,他覺得程文星在這方麵要更難應付,水太深把握不住。
夏夢鬆倒是沒感覺到他們之間暗潮湧動,因為程文星不僅是李雪雯的熟人,還跟儕黎相識,她本來還挺忐忑的,此時反倒還心安了一些。
程文星戴著口罩跟手套,顯得很專業的樣子,讓夏夢鬆先在裡麵的病床上躺下,徹底放鬆下來之後回答他的問題。
他點燃了桌子上的熏香,那味道說不出上來,不難聞,聞久了則是感覺腦袋有些發昏,他說這香有助於舒緩神經。
夏夢鬆躺在病床上,讓程文星輕柔地按摩著頭部,聽著他因刻意壓低而顯得有些沙啞的嗓音,或許再加上那熏香的配合作用,她一會兒就變得有些昏昏欲睡,眼神迷蒙起來。
程文星一直在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上一秒還在誇她的頭發,緊接著話音一轉,問道:“你說你殺了韓樂山?”
“是。”
“你是怎麼殺的?”
如果殺害韓樂山隻是夏夢鬆的臆想,這確實是沒做過的事情的話,那麼就勢必會在細節上出差錯,隻要她自相矛盾,便能證明這是虛假的。
“我……”夏夢鬆的聲音很輕,“我把他的心臟挖了出來。”
“你為什麼要把他的心臟挖出來?”
程文星接著問。
儕黎站在旁邊聽,韓樂山的屍檢的確有說缺失了心臟,不過聽到這裡他還不以為意,覺得是夏夢鬆把這件事安在了自己的頭上。
直到他聽見夏夢鬆道:“因為儕黎說,他這種人是沒有心的。”
“就算有心,那也是假的。”
“我那時一直不肯相信,他就讓我自己去確認。”
“所以,我去挖出來看了。”
夏夢鬆:“那真是好惡心的一塊肉啊,他果然沒有心。”
毫無疑問,韓樂山是個死不足惜的人渣。
夏夢鬆活到現在,回望她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似乎就沒有什麼幸運的事情。
家庭跟學校造就了她懦弱的性格,她渴望朋友,卻又害怕被嘲笑,想要逼迫自己做出改變,卻隻變得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