儕黎覺得,這事實在不能怪他想太多。
畢竟他跟朱彥也不是完全清清白白,要說的話,朱彥在他身上玩的還是最花的。
再加上現在這個小旅館,昏黃的燈光跟牆麵就好像給裡頭加了那種曖昧的氛圍,很像,很像啊!
不,他沒仔細看過,就是以前在宿舍裡聽舍友講過一些。
儕黎努力冷靜下來,對朱彥說:“我睡一會兒就好了,你要休息的話……”
他說到一半卡了殼。
這該怎麼表達?
要休息的話一起睡?
這床是很大,他們躺一塊本來沒什麼問題,出問題的是他的腦子。
一號嗤笑一聲,說:‘你怕什麼?’
‘怕他在你睡覺的時候對你做什麼嗎?’
‘彆怕呀,你不是最喜歡他了嗎?又不是沒有過。’
儕黎:‘……’
他很想說一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可仔細想想,一號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他又感覺一號這帶著挪愉的語氣有點奇怪。
“我不需要,儕……阿黎。”
朱彥先一步上了床鋪,有些嫌棄地將那些被褥掀起來,然後將木板床擦得乾乾淨淨。
他的蛇尾變成了鹿身,就這麼在床上臥了下來,手拍了拍床板。
“來吧,儕黎。”
他將柔軟潔白的腹部翻出來,示意儕黎鑽進去。
對於那些有的沒的事情,儕黎很快便放棄了。
因為他實在是拒絕不了毛茸茸,不過他還是記得朱彥被摸的話,走向有可能會變得糟糕起來,所以克製住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這高科技的手段或是模擬的結果,朱彥的鹿身無比溫暖,讓人恨不得一直埋在裡頭。
朱彥溫柔地看著他,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將他慢慢哄睡。
他能清晰地聽見人類的呼吸聲,甚至是心跳,從這便能判斷出,儕黎已經入睡了。
他感覺自己那顆偽造而成的心滿脹著,有什麼要滿溢出來了。
長尾在身後慢悠悠地搖晃,怪物在這一刻,品味到了幸福的味道。
就算什麼都不做,無論是去哪裡都好,隻要能像現在這樣跟儕黎在一起,他就會非常滿足。
這小破旅館的隔音很不好,朱彥聽見了隔壁的響動,那些在他聽來無比刺耳的雜音。
有人住進了他們隔壁的房間,聽腳步聲,有兩個人,一男一女。
他原本正輕輕摸著儕黎的頭發,陶醉在人類的氣息裡,這會兒卻產生了被打擾的不悅。
隔壁的動靜逐漸變大了,淅淅索索的,隨後便是對方毫無克製的叫喊,以及床板搖動,撞擊牆麵的聲音。
都來這種地方尋歡作樂,自然不會有什麼羞恥心,也不會在乎其他住戶的想法。
朱彥自然知道那是在做什麼,他鏈接著智網,擁有的知識數量以及豐富程度,遠超儕黎
的想象。
他並不打算對這對不知是感情甚篤,還是萍水相逢的伴侶做什麼評判性的道德評價,這是正常的需求跟行為,他隻覺得他們聒噪。
儕黎似乎被吵到了,發出一聲模糊的夢囈,他連忙伸手捂住了儕黎的耳朵。
隻是他忘記了自己的尾巴,那條長尾巴隨著他煩躁的心情,鞭子似地抽在地上,發出“啪”一聲響。
儕黎的耳朵被他捂得嚴實,沒被吵醒,卻把他自己嚇了一跳。
朱彥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去控製自己的尾巴,這地方空間太小,他並不討厭,這樣可以跟儕黎貼得更近。
最後他將尾巴纏在了儕黎的腳腕上,聽著隔壁的響動,有些走神。
他在想,如果自己也能跟儕黎這樣親密就好了?
如果他去求求儕黎的話,他會答應自己嗎?
他的知識足以支撐他不會讓儕黎有絲毫不好的感受,特殊的身體構造還能做出儕黎喜歡的改變,會吐出最柔軟的絲,編織出最舒適的巢……
朱彥為自己想象中的畫麵感到心跳加快,腦海中儕黎啜泣的臉是那樣生動鮮明,仿佛他曾經看見過。
半響,隔壁的聲響停止了,門開了又關,顯然是那對伴侶解決完事情,離開了。
在他以為後半夜就會這麼寂靜下去的時候,窗戶下方的巷子裡也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朱彥沒有再忍受。
底下這幫約架的異人顯然不知收斂,叫罵跟廝打的聲音非常刺耳。
他的手從床邊垂下,開始往下溢血,凝聚成的一灘血泊裡爬出來幾隻銀色的蜘蛛,悄無聲息地爬出窗戶,順著外牆,落在了外麵的地上。
沒有任何人發現它們,它們隱藏在夜色的黑暗裡,帶著必死的殺機。
儕黎沒有發現的是,在城市裡麵,幾乎見不到真正的昆蟲。
在這失落大陸上,隻有一個地方存在蜘蛛,那就是墳場。
蜘蛛是死亡的使者,他們本沒有機會親眼看見它,因為在他們落入墳場的時候就已失去生機,如今見到了,卻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
毒素侵入身體的時候,有選擇性的,最先腐蝕的是發聲部位。
保留了器官的,就先毒啞,改造成機械發聲器的,就把大腦或者核心先殺死。
一場屠戮盛大地開始,安靜地結束,隻留下一地的屍體。
全都非常完整,或許有誰遊蕩過來,對屍體拆拆撿撿,能幸運地換到不少錢。
蜘蛛乾完活就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走到一半又突然頓住,極為人性化地回頭。
“……果然被發現了啊。”
老人有些無奈地從陰影處走出來,話語中並無多少意外。
他坦蕩地看著蜘蛛,說:“彆誤會,我對你的主人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