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這個樣子,程乾雙手平攤,做了個求和的手勢:“你彆激動,我沒有惡意。我的意思是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們會幫你。”
阿列看了他一眼,將頭扭向了一旁,語氣淡漠的說:“你弄錯了,我家沒有寵物。”
弄錯是不會弄錯的。
剛才程乾轉了一圈,已經在這孩子屋裡看到了他和一條黑白邊牧合影的照片了。
再看看客廳這些明顯被野獸抓撓過的痕跡,但凡想一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沒有戳破阿列,而是拉過了小天,示意他變回正常時的樣子。
對於阿列,小天一點都不設防,就在眾多人的注視下直接變成了六歲的模樣。
變過之後,他脫掉爸爸那大得不得了的衣服,褲子,露著白白的小肚皮跑過去重新抱住了阿列,笑得眼睛都變成了月牙。
小天仰著頭,一臉求誇獎的表情,對阿列說:“阿列哥哥,我是小天啊,我變回來你就認識我了吧?”
阿列再繃得緊也不過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且在末世之前也是在父母嗬護下長大的,沒有受過什麼委屈,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
有的也是一個初中一年級孩子的心智。
雖然他不認識小天,雖然他這會兒已經被小天的異能震驚到快要無法思考,可麵對這樣一個對他全心喜歡、信任的小孩兒,阿列還是下意識的在小天的頭頂摸了摸,表達了善意。
看到他這個樣子,程乾的眼底多出了一絲暖意。
他的目光在屋子裡巡視了一圈,確定實在是沒什麼可坐的了,乾脆扯了柯蓓和杜河一下,然後自己率先席地而坐。
看到他這個樣子,柯蓓他們也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三個人坐成了一個半圓。
程乾指了一下自己對麵的位置,對阿列說:“先坐下,我覺得我們有必要相互認識一下。”
看到大人們竟然都坐在了地上,還排成了圈圈,小天覺得好玩,也興衝衝的走過去坐在了媽媽的身邊,還把阿列也硬拉了過去。
柯蓓實在不能忍受兒子就這麼光溜溜的坐著,扔給他一套衣服,勒令他立刻換上。
看大家都坐下了,阿列彆彆扭扭的坐在了程乾對麵,幾個人終於形成了一個圓圈。
程乾對柯蓓說:“寫字台第二個抽屜,把我的退伍證拿出來。”
柯蓓依言在空間裡翻找出他要的東西。
程乾將退伍證遞給了阿列,然後對他說:“我是你姨夫,叫程乾,之前是京城X團特種部隊的,現在聽從召喚重新入伍歸隊,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去京城。
這是我的妻子柯蓓,也是你小姨,她以前和父母一起住在蘇城,和我結婚後搬到了天水,這是我們的兒子小天,你弟弟。”
然後他指了指杜河:“這是我們的隊友杜河,路上認識的,之前在天水上大學,現在要趕往京城和父母團聚。”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柯蓓,又繼續說道:“我們是在準備出發之前接到的你媽媽電話,說讓我們務必趕到安朔救出你。可能是因為我身份的原因,你媽媽覺得我們能夠救出你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就把你托付給了我們。”
說罷,他又指了指退伍證:“你仔細看看這證的真假,身為一名軍人,我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負責。”
阿列盯著那個退伍證,久久沒有說話。
看到他這個樣子,杜河實在憋不住了,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小孩兒,你醒醒!你知道外麵多危險嗎?為了來找你,我哥、姐還有小天連命都不知道差點送出去多少回了。要不是親的,他們瘋了才跑這一趟!”
他指了指自己腦門上的疤:“看看你哥!這就是路上被人害留下的,差點小命都沒了。有人來接,你就笑吧。多少人求都求不到有人來救命呢!”
對於阿列和柯蓓他們一家的關係,杜河其實有點糊塗。
一路上他聽到的都是這一家人要來救一個朋友,誰知道到了跟前竟變成了親戚?
不過這都不重要。
就好像他之前根本不知道程乾竟然是特種兵,但不妨礙他一直對這個大哥發自內心的信賴和崇拜。
此時看阿列那一臉的抗拒模樣,杜河隻恨不得抓住他使勁兒晃一晃,好晃乾淨他腦子裡進的水。
畢竟,能夠如此被人重視,讓人拚了命也要來救的機會並不是誰都能遇到的。
在這樣的世道,機會錯過了,可能搭上的就是自己的小命。
看阿列還不說話,小天急了,爬過去直接紮進了他的懷裡。
這是他以前最愛做的動作,可那時候阿列是一隻龐大的變異猩猩,他在阿列的懷裡就是一個小不點兒。
隨便怎麼折騰都沒事兒。
但現在不同了。
阿列那麼瘦,身體還不好,他這一個猛子紮過去,直接就將阿列給懟翻了,兩個人摔成了一團。
柯蓓無語的將小天拽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拉阿列,最後還順便給他捋了捋頭發,甚至不忘將剛才沒來及給他的牛奶塞到了他手裡。
被人如此當做小孩兒對待,阿列的臉微微紅了。
他攥著牛奶瓶緊緊的抿著唇,好一會兒才彆扭的說了一句:“我可以跟你們走,但是你們要幫我保護牧牧,我必須帶著牧牧一起走。”
牧牧?
幾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瞬間都明白這肯定就是之前程乾問的,他們家的那條狗了。
“它是不是變異了?”
“你把它藏哪兒了?”
夫妻倆同時問道。
阿列使勁兒抿了抿唇,能夠看出他內心的掙紮。
他應該是還無法說服自己完全相信麵前的幾個人,可是他又知道這是自己能夠求助的難得的機會。
好一會兒之後,他終於站起了身,說:“你們跟我來。”
眾人齊齊跟上。
這棟樓說是十六層,其實上麵還有一層,不過那是直通天台的。
阿列將他們帶到了天台的入口處,那裡有一扇鐵門,上麵纏繞著一條很長的鐵鏈。
阿列將鐵鏈取下來,帶著四個人上了天台。
這個樓上的天台看得出平時是不對居民開放的,上麵幾乎沒有做什麼防護措施,樓邊上隻有很窄的一個小的防護欄。
然後樓頂有好幾個工作間,應該是水房、電工房那種,這會兒基本上都被各種荒草、藤蔓包圍了。
整個天台全都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
好在因為樓層高,之前也沒有什麼人在上麵搞園藝,倒也沒有變異的會傷人的植物。
通行沒有問題。
阿列將他們帶到距離鐵門有點距離的一個房子處,那房子後半截已經塌了,但前半部分還保持完好。
因為整個房子都被野草覆蓋,從遠處看並不能看出不同。
可離近了就能發現,房子現存的兩個窗戶全都從外麵用木板封住了,這樣裡麵有什麼情況外麵一點都看不出。
隨著他們的靠近,屋子裡傳出了野獸的低鳴聲,還有用爪子撓地的聲音。
那聲音雖然沉悶低啞,還帶著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可聽上去並不恐怖,仔細聽還能聽出隱隱的撒嬌的意味。
“牧牧,彆鬨!”阿列低喝一聲,然後解開了屋門上纏繞的鐵鏈。
在他打開門的那一瞬,隨著一陣鐵鏈碰撞的窸窣聲,一條大狗風一般地朝著他們直撲而來!
因為之前有被變異狗襲擊的經曆,旁邊的四個人全都下意識的朝後躲避,杜河更是嚇得沒忍住“啊”了一聲。
“牧牧,坐下!”阿列再次發出指令,那狗低低的嗚嗚了兩聲,終於委屈的在靠近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是一隻變異了的黑白邊牧,非常帥氣。有長長的背毛,還有一雙圓滾滾,充滿了靈氣的眼睛。
因為這個屋子實在是太小了,小家夥在裡麵根本無法站直身子,即便現在聽出主人的指令坐著,可實際上整個上半身都趴在了爪子上。
小家夥的脖子上被栓了一個很粗的鐵鏈子,它應該很不舒服,一直將脖子在腿上蹭,脖子和腿上的毛被蹭掉了好多,都卡在鏈子的縫隙處,孩子脖子上的毛都快禿了。
“天啊,好可愛,我能不能摸摸。”杜河看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下意識的就想伸手。
不等阿列拒絕,那狗狗就衝著杜河恐嚇地嗚嗚了兩聲,然後猛地一甩頭,直甩了他一臉的狗毛。
將跟在後麵的小天看得嘎嘎的笑。
柯蓓和程乾都沒有笑。
盯著這隻大狗,程乾已經開始琢磨怎麼在不引起彆人注意的情況下將它“偷運”出城,而柯蓓的目光則落在狗狗身後——
那一地的罐頭盒,方便麵桶,還有各種食品袋上。
她算是知道阿列為什麼這麼瘦了!
剛才柯蓓就覺得不對勁兒了,上輩子的時候她聽阿列說過他父母的死因。
阿列的父母都是生物學家,全都在研究所工作。
在末世來臨之前,他們所裡用來做實驗的動物是最早變異的一批,所以阿列的父母也是最早遇難的人員。
阿列說過,在父母遇難之前他接到過爸爸的電話,電話裡讓他好好在家待著,哪裡都不許去,等大伯來接。
既然阿列爸爸在臨遇難之前還能夠給他打電話,必然會安排好他在等待期間的生活。
至少不會讓他餓著。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父母但凡有點辦法,再難也不可能真的拋下他不管,完全讓他自生自滅。
所以,他家裡必然應該是有存糧的,絕不至於十天不到的功夫就把自己餓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