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
易初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也有幾分動容。
可今日這個壞人,她還是要當一當的。
她靜靜地望著於誠,毫不留情道:“跟你成婚的是沈晚,但有一天她會是李遊。”
“劍宗如此痛恨妖修,萬一哪天她醒過來,想起自己與一個自己如此討厭的妖修成婚生子,要是覺得惡心要殺了你呢?”
於誠笑笑,眼裡有幾分淒然;“她要殺我,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我既然選了她,就不會怨天尤人,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
易初有些不忍:“值得嗎?修士千年,愛不過是刹那之間的事。龍生漫長,你回到北海,或許能夠遇到不錯的姻緣。”
於誠隻淡淡道:“可那都不是晚晚啊。”
於誠望向家所在的地方,目光堅定而執著:“我知道我要什麼,我愛她,就像追逐我的道一樣。”
“她與我的神魂一樣重要。”
這話聽起來著實太不理智了,可世界上最令人動容的就是失去理智,近乎瘋魔的愛。
易初長舒了一口氣,與她道:“既如此,那我就送你們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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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初跟隨於誠回到家中,於誠一進門,就拉著沈晚入房中。
沈晚看著易初這張生麵孔,很是茫然:“這位是?”
易初頷首,與她行了一禮:“見過沈大夫,我名易初,誠道友同屬妖族,受她所邀,護送兩位離開寒冰城。”
沈晚鬆了一口氣,看向於誠,目光很是關切:“我們要離開寒冰城了嗎?”
她問出這句話,仿佛早就知道於誠有一天會離開這裡。
於誠一怔,旋即點點頭:“嗯。”
於誠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頂,溫聲道:“我先去將東西收拾一下,收拾好就離開。”
“嗯。”
沈晚身懷六甲,端坐在椅子上,目光隨著於誠的身影而動。
易初在旁將她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道:“沈大夫長得很是麵善,好似在哪裡見過。”
沈晚仰頭看向,笑得很是和善:“我也覺得易道長麵善,像極了畫像裡的菩薩。”
“哈哈哈哈……”
易初大笑了起來,一雙眼彎成了月牙:“沈大夫果然是個妙人,說話真有趣。”
沈晚也笑:“易道長也不例外,不知易道長與我夫君如何相識的?”
易初與她道:“家中長輩是世交,三年前她在北海和劍宗宗主決鬥,我沒趕上。”
“找到她時,她就與你成婚了。”
沈晚瞪大了
眼睛,微微有些驚訝:“阿誠……是赤丹龍神嗎?”
正在收拾東西的於誠頓了下來,她偏頭看向沈晚,目光有些無措:“晚晚姐……”
於誠站在她遠處,略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我……我不是故意要欺瞞你的,我隻是……”
沈晚笑盈盈地看向她,十分大氣道:“無妨,你現在不是告訴我了嗎?”
“我信你,不管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總有一天你都會原本告訴我的。”
在外人麵前,沈晚對於誠少了幾分寵溺,但是多了幾分包容的大氣。
易初看在眼裡,不由咂舌道:“老赤丹還真是娶了個好老婆啊!”
易初笑笑,對沈晚道:“不過我覺得沈大夫長得很像老赤丹家的仇人,劍宗宗主李遊。”
於誠聽到這裡,渾身僵住了。
就連沈晚也很詫異,她仰頭看向易初:“是這樣嗎?”
易初很肯定的點頭:“李遊從不以真容示人,但我年輕時遊曆,見過她一麵。”
“與沈大夫長得很相似。”
沈晚抬手撫摸上自己的麵頰,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於誠。
於誠像是知道她所想,立馬道:“我沒見過李遊長什麼樣。”
她的反應實在是太可愛了,易初忍不住將手放在唇邊,撲哧一聲笑出來。
於誠覺得自己被戲弄了,她咬著牙看向易初,很是生氣:“這有什麼好笑的。”
易初連忙舉手投降:“抱歉抱歉,我沒有惡意。”
“我隻是以為你和李遊冰釋前嫌,睡到一個被窩裡去了。”
“你……”
於誠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就連沈晚也有幾分氣惱。
沈晚抬眸看向易初,話語帶刺:“易道長平時說話,就這麼惹人討厭嗎?”
易初卻笑笑,眸光一下冷了下來:“老赤丹這回回北海,是因仇家找上門來了。”
”來的人是劍宗大長老,也就是李遊的師姐,李無憂。“
她望著沈晚,目光也帶著刺:“我方才在濟世堂門口,看到李無憂拽住了你,喚你做師妹。”
“我在想,你會不會就是李遊呢?”
“老赤丹執意要帶你回北海,但我卻覺得不安全。”
“你若是失去記憶的李遊,萬一哪天想起來,將她殺了怎麼辦?”
易初一番話,完全將四周冰凍起來。
沈晚想到方才那個在門口和她拉扯的道姑,頓時了然。
她望向於誠,心中明白她做了什麼樣的選擇,不由得心頭一暖。
她的目光柔和下來,望著於誠道:“不管是何種情況,何種境地。我既然與阿誠結為夫婦,那必定是共進退。”
“哪怕是天意不允,也不會將我們拆散。”
於誠猝然抬眸,看向沈晚。
沈晚端坐在住位上,極為堅定道:“你去哪,我去哪。哪怕回北海永世不出,我也是甘願的。”
易初撫掌,讚歎道:“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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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誠收拾好之後,抱著沈晚躍出寒冰城,來到了碼頭。
蘇清越這時已經在碼頭等待,見是劍修,於誠立馬戒備起來。
易初一把抓住於誠的手,與她道:“是同伴。”
她擋在於誠身前,飛落在蘇清越身旁,問道:“李無憂去哪了?”
蘇清越答道:“我將她引開到城南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時不待人,快走吧。”
“好!”
於誠下放龍舟,四人登船,一路向北海龍舟駛去。
越往北海,風浪越大,天空中雷鳴電閃,在龍舟之上盤旋不散。
“轟隆!”
第一聲雷鳴閃爍,沈晚握住於誠的手,痛呼了一聲:“小魚兒……”
於誠慌忙去扶她,麵色大變:“晚晚姐,怎麼了……怎麼了……”
沈晚抓緊她的手,痛苦地□□:“孩子……孩子要出生了……”
於誠大驚,就在這時,風雨之外傳來李無憂的怒聲大吼:“你竟然與這孽龍苟合,還要生下孩子!”
“好!好!好!今日雷劫助我,我定要殺了那北海孽龍,將她挫骨揚灰!”
“轟隆!”
雷劫降落,一瞬劈向龍舟。
風浪之中,龍舟劇烈顛簸。
李無憂的劍訣緊隨其後:“龍海翻天!”
“吼!”
水龍衝天而起,從下方直直撞向龍舟,霎時間衝破屏障,險些將龍舟衝爛。
一旁的易初連忙插下令旗,抬手捏訣:“萬靈之水,請聽我靈!水龍盾!”
“吼!”
水龍翻湧而起,盤旋著包裹在龍舟上,凶狠地望著前方。
暫時穩定陣法,易初扭頭,看向蘇清越與於誠道:“孩子我來接生,你們速去迎敵!”
“好!”
暴雨之中,於誠衝出甲板,化身為一條黑色巨龍,盤旋在龍舟上空。
蘇清越飛身躍起,擋在她身前,與李無憂遙遙對峙:“你擋住你孩子的雷劫,李無憂交給我!”
“好!”
“轟隆!”
雷劫落下,於誠“嗷嗚”一聲,衝天而起,將雷龍吞入腹中。
她張開大口,將一團雷雲朝李無憂猛然吐去:“吼!”
李無憂閃身躲開雷霆,抬手捏訣:“萬劍如雨!”
蘇清越持劍立在身前,翻轉劍刃,冷聲道:“三清之分,萬劍吞噬,黑天!”
黑天在她身前展開,化作無數的漆黑深洞,擋在她麵前,吞噬掉所有的攻擊。
李無憂冷哼一聲:“助紂為虐的狗東西,就算你用劍再精妙,蒼天也不會助你的!”
“劍化萬千!“
李無憂霎時間化作無數分身,在雨中狠狠刺向蘇清越。
”轟隆!“
第一道雷劫落下,於誠一
聲龍鳴,直衝向雷霆之中。
她張口接住雷霆,咆哮者衝向蘇清越:“接著!”
龍威浩蕩,蘇清越抬手一劍:“劍若黑天!”
黑天吞噬雷鳴,她當即揮劍,掃向四周:“雷霆萬鈞,劍落如星!”
“吼!”
無數小雷龍纏繞著劍雨,朝四周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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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蘇清越與於誠之力,能抵擋李無憂一陣。但想要贏,卻是很難的事。
龍舟之外,雷霆肆虐,龍鳴四起,刀兵相交不絕於耳。
龍舟之內,沈晚躺在床榻上疼得死去活來。
“啊……啊……啊……”
在沈晚的淒聲哀鳴間,易初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取出金針,沒入她的識海:“我要用引魂陣,將你識海深處的記憶勾出來!”
“忍著點,會有點疼。”
“啊!”
引魂針儘數沒入沈晚的識海,易初抬手捏訣:“識海之靈,請聽我令!”
“醒來!”
“啊!”
躺在床上疼得渾身是汗的沈晚渾身一瞬僵直,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了帳頂。
霎時間,無數記憶回攏,儘數灌入她的識海中。
識海翻騰,她依稀聽到幼年時,被母親遺棄在山腳下,是師姐抱起了她。
“師父師父,這裡有個孩子。”
“她既然是沒有人要的孩子,那就是個遊子,就叫李遊吧。”
再長大一點……
少女李無憂將她的佩劍遞過來:“這是我小時候練劍用的,就給小遊吧。”
“你要好好用功,斬妖除魔庇佑天下太平。”
後來……
成年的李無憂將遊龍劍遞給她:“這是我找煙家最好的煉器師,為你煉製的一柄仙器。”
“以後,它就做你的命劍吧。”
沈晚……啊不……應該是李遊,望著帳頂怔怔地落下了兩行淚。
再後來,在北海上空,她與赤丹龍神決戰。
狂風暴雨間,那龍神道:“我與你這一戰,是為了我死去的族人。”
“你若死在我口中,那就是你身為劍宗宗主卻教導無方的報應。”
“若我死了,那就是我沒有能力替我族報仇,也就不配做這個龍神。”
她們打了一戰,驚天地,泣鬼神。
最後兩敗俱傷,她不得不神離逃遁。
恍恍惚惚逃到寒冰城,遇到了一個命格與她極為相合的少女。
那少女神魂已滅,她上了她的身。
再後來……
是濟世堂裡總出現的魚,被輕易解決掉的鬨事病患,雨天漏水的屋簷被悄無聲息的修繕好……
是滿堂紅燭,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李遊閉上眼,淚珠從眼角滑落。
與此同時“嗚哇”一聲,嬰兒啼哭聲響起。
雷霆之間,嬰兒
的啼哭聲如此鮮明,好似嶄新未來的召喚。
李遊睜開了眼,下意識地往下看。
卻見渾身是血的易初抱著一個光溜溜的白皙嬰兒,來到她麵前,笑著道:“恭喜沈大夫,是個女孩,母女雙全。”
李遊望著在易初懷中伸腿蹬腳放聲哭喊的孩子,有些難以置信。
她伸手,小心翼翼去摸那孩子:“這是我的孩子?”
易初笑著道:“自然。”
她將嗷嗷大哭的孩子遞過去:“你再摸摸,她或許就不哭了。”
李遊將信將疑,伸手落在孩子手指上。像是知道是自己的母親,孩子一下就不哭了。
她打了個飽嗝,咬著手指,偏頭對娘親笑了一下:“嘻…”
李遊笑了一下。
她笑裡帶淚,看起來像是在哭。
易初見她眼眶裡的淚,有些不解:“孩子平安降生,沈大夫為何要哭?”
李遊淺淺一笑道:“不過是哭造化弄人,大喜大悲罷了。”
“吼!”
就在這時,龍舟之外的蘇清越與於誠不敵李無憂,被狠狠擊落。
李遊聽到動靜,麵色大變:“孩子交給你照顧了,我去救赤丹!”
她不顧自己剛生產完的身軀,踏著滿是血的法袍,抬手捏訣:“遊龍劍!”
遊龍劍在手,李遊霎時間飛出龍舟,立在甲板之上。
她擋在趴在甲板上的於誠麵前,在漫天暴雨中,仰頭看向李無憂:“師姐!赤丹執掌北海海妖數百年,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情,你為何要對她趕儘殺絕!”
她這句“師姐”一出,不僅是於誠麵色大變,就連李無憂也是大驚。
於誠趴在甲板上仰頭望著李遊的背影,心神巨震。
漫天風雨中,李遊一人一劍,傲立船頭,滿是當日與她決鬥的風采。
於誠心神激蕩,又是覺得命運弄人,又是覺得自己沒有選錯。
無論是沈晚還是李遊,都是頂天立地的人。
她心裡甚至有些許自豪。
上天待她不薄,送到她麵前的愛人,果然是值得托付終身之人。
於誠伸手,拽住了李遊的衣擺。李遊轉眸,看了她一眼,目光裡有著關切。
於誠深吸一口氣,與她輕聲道:“先回北海。”
“回北海……我可以……”
隻要回到龍窟,她就能降服李無憂。
李遊很無奈,與她道:“你都傷成這樣了,就不要想著能回去了。”
李遊俯身,拍了拍她的麵頰,眼裡含著淚光,淺淺一笑:“彆怕,小龍神,我能護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