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笑得十分詭譎,那張嫵媚動人的臉皮下,不知道藏著什麼恐怖的事。
她乾笑聲:“我來了。”
雙核桃大的雙眸壓了壓,臉上笑意消散幾分。
連衣挪開雙眸,目光定在她右手的荊棘鞭上,頓時一個酒醒,腦海裡回蕩方才長老說的話。
要做她們合歡宗宗主夫人,是要經過二十道小皮鞭的洗禮。
她屏緊呼吸,目光傾斜,挪著小碎步正要往後跑。
隻見方才的修士早已不見人影,黑色的屏風石門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合上。
連衣剛跑到門口,兩扇門縫縮小僅有一個拳頭大,縫隙中掉落著細細的灰塵,砰地一聲合上,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宮殿。
拔涼拔涼的冷水從她心口湧出,頓時令人腿腳一軟。
她扶著冰冷的黑耀石屏風,背貼牆麵,才讓自己勉強地站穩。
這讓她想到了小時候,上學遲到,老師的戒尺打在手板心上,腫得連筆都握不穩。
小黑屋內僅開了道天窗,大概手電筒大小,光芒直直射在玉玲瓏臉上,幽藍的光芒下,她正漫不經心地拿起一枚漿果色蜜餞,紅唇輕啟,咬住果子,細細地品味著。
從遠看,她就像是吸了一口血,正在舔舐唇齒。
連衣噎口唾沫,扶著牆朝右邊走了走:“玲攏,大清早的,你就吃蜜餞啊。”
她試圖用家常話拉進兩人的距離,“容易長蛀牙,小心牙疼。”
嘿嘿......。
空氣中咬著蜜餞含糊的聲音稍稍一頓,玉玲瓏斜瞥了她一眼,像是十分不屑,含著蜜餞,將果子塞到右邊臉頰,腮幫子微微鼓了鼓:“我樂意。”
說罷,她又塞了兩顆蜜餞在嘴裡,大口大口咀嚼起來。
吃完了,她又將果核吐出來,用手絹接住,將它們擺放在一側。
玲瓏舉著手輕輕擦了擦唇邊沾著的果醬,舌頭輕舔指頭上的餘香,有點像是野貓舔爪。
濕黏的聲音傳過來,空氣中還泛著酸味,賀連衣不忍跟著分泌出豐富的唾沫,稍稍吞咽了一口。
對方舔舐完畢,才緩緩站起,拖著小皮鞭朝前走了一步。
光打在她的額頭,鼻梁,胸口,三處散發著柔光,而她的眼睛嘴唇陷在陰影裡,光影交織下的她,美得讓人心頭一驚。
“昨晚,你可還記得發生了什麼?”
賀連衣醉酒後斷片,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她被玉玲瓏的表親灌了很多酒,然後被人擁簇著進了心房,早上一起來,就見自己睡在地板上。中途發生了什麼,她一概不知。
她動了動脖子,伸展腰腿,頓時覺得無比疼痛,想必昨天她些是和人乾了一架。
“我......我......。”
玲瓏見她欲言又止,忙上前兩步,湊到她跟前,緊著就是揮手甩鞭,猝不及防地,一道鞭子從她身上嘩啦而過。
連衣下意識用手一擋,隻覺得手臂就像是被萬般隻螞蟻啃噬,又像電像火,頓時打得她皮開肉綻。
手臂上的衣服被荊棘撕開,頓時露出一塊鮮嫩的肉,受傷處已起了小口子,有鮮血慢慢滲出。
這就是傳聞中的,二十一條懲戒鞭。
玲瓏舉著鞭子來回地走:“想起來什麼沒有。”
賀連衣疼得臉皮一皺:“沒有,你昨天是不是打我了,害得我腰酸背疼。⒚[]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很明顯,玉玲瓏對她這個反應不滿意,她上前掐著她的下巴,凝視著她,呼吸一陣陣撲入她的頸脖,溫溫熱熱的。
“昨天,我就該夾/爆你的頭。”
???
連衣忽然想起了什麼,她伸手摸了摸頸脖,隻覺得脖子滾燙,腦海閃現一個畫麵,兩團柔軟的肌膚緊緊夾著她的頸脖,弄得她差點窒息。
緊接著,那些畫麵便湧出來了許多,譬如,抱著玉玲瓏的腳蹭來蹭去,還試圖和她雙修!!!!
天殺的,怪不得早上睡在地板上,玲瓏沒有殺了她就是好的了。
玉玲瓏嗤笑一聲:“看你的樣子,便是記起來了。”
連衣嘴角微微一牽:“我那是喝醉了。”
“彆跟我笑嘻嘻。”
玲瓏鬆開她的下巴,往後退了兩步,她再次揚起手裡的鞭子,這一次,狠狠打在地上,響聲震顫人心。
“你隻要乖乖告訴我,為什麼和我合修,我便饒了你這二十一懲戒鞭。”
她......她試過了,不能說,不能主動暴露她是彆人。
所以,她咬唇搖頭:“這個重要嗎?雙修的事,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
話音一落,她見玉玲瓏恍若失色,臉上說不出是什麼絕望的表情,她身體險些沒站穩,微微往後走了一步。
光陰下,她右臂再次舉起,拳頭攥緊,漂亮的肌肉線條從小臂一直蜿蜒到大臂,這次她是用了力的,狠狠朝她身上甩了兩鞭子。
連衣這次沒躲,她知道既然是宗門規矩,那就老老實實挨罰。
忍忍,她一個渡劫仙師,這具凡胎肉身早已經練到爐火純青,況且這隻是皮肉傷,於內裡並無損傷。
被打後的她痙攣抽了一下,仰頭笑,挑釁似的:“玉掌門,不夠疼。”
她可是仙門第一仙尊,豈是遇事就求饒的性子。
照著原主個性,就是被打死了、焚燒了,都還剩一張硬邦邦的嘴。
她已經做了原主掉人設的很多事,如今為了挽回點人設,所幸拚命:“力度這麼輕,是不是憐惜我。”
賀連衣第一次體會到了逼王的世界,明明疼死了,卻還一臉輕視地笑。不得不說,心裡實在是爽。
至少在外人看來,她是冥頑不靈的一塊石頭。
玉玲瓏如她所願,揚起鞭子又在她背後抽了三鞭。
空氣中仿若看見鮮血呈霧狀散開,腥味湧出來。
血液染紅了蠶絲睡袍,綻開的布
料露出一痕乾淨的白,鮮嫩的紅。
玉玲瓏氣急,揚起鞭子正要再次揮去。
卻見對方滿身鮮紅,臉色煞白。
她額頭上太陽穴青筋鼓起,細汗布滿臉頰,猶如臨安初雨。
卻依舊眼神淡然,嘴硬道:“還有十六鞭,再來。”
那副清冷麵容早已疼的難以自持,眼神恍惚。
玲瓏揚起鞭子,用力地攥緊皮鞭,皙白的手背,青色血管微微凸起,緊繃成一條蜿蜒曲線。
不知道怎麼的,她竟回想起兩人在洞中的時光。
賀連衣為她量體裁衣,製作衣裳,給她的衣服染成漂亮的紅色,還會給她烤野雞,摘果子。
將雜草叢生的穀底種滿鮮花,貼心地每一次都會詢問她疼不疼。
那須臾的數日,曾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體驗。
可惜,可惜,如今它如泡沫,破碎開來,隻是虛影而已。
玲瓏緩緩垂下手,這一鞭子,始終是沒打下去。
而是對著空氣揚了剩下十六鞭。
賀連衣重重歎一口氣,氣息微弱。
她驚訝道:“怎麼不打了。”
些許是孩子與母親連心,每打她一下,小腹就會傳來一陣震動,那打動聲似乎驚擾了腹中胎兒,嚇得她蜷縮起來,連著玉玲瓏也跟著心驚。
她垂著眸:“我猜測,你是因為練功走火入魔,一時沒有了靈力,才會到我這洞中,和我合修,你向來是個人麵獸心的偽君子,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連衣瞳孔微閃,玲瓏真聰明,不過......。
“不過......我總覺,哪裡不對。”
玲瓏自言自語。
“沒有不對。”她搶答:“我的確是因為走火入魔,然後,然後被龍九的族人抓住,塞進了漂流瓶子,一路隨著流水,到你的洞中......。”
“我本不想同你修行,可我靈力不濟,也不敢逃跑,你說讓我和你合修,我便同意了,沒想到,合修之後,還能將我的靈力都找回來,咳,玲瓏,你真厲害。”
渾身上下都是寶。
說到這裡,她誇讚了她幾句。
玉玲瓏揚了揚鞭子:“你皮厚是不是,竟還敢提此事。”
連衣吸了吸鼻子:“總而言之,一切都是我的錯,後果我來承擔,你千萬彆因為我的錯誤,而和其他的仙門起衝突,這樣一來,不知道又有多少生靈塗炭。”
玲瓏挑眉看她,嘴角微微一勾,媚色聲線回蕩:“賀連衣,你該不會以為,把你挫骨揚灰,我就不再追究了吧?”
“那......那你究竟要什麼,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除了殺人。”
那雙黑琉璃的眼眸閃著光:“不巧,除了殺人,彆的我沒興趣。”
“玲瓏,你。”
“你有什麼資格教我做事?”
玲瓏抓住她的頸脖,將她往前一帶,指甲深深掐進她的肉裡。
逼
著她和她對視。
“我合歡宗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全都拜你所賜,你賀連衣,就是死千次萬次,也不足惜。”她的眼瞬間紅了,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玲瓏很少哭,準確說,她沒見過她哭。
強大的宗主每天日理萬機,有什麼情緒在短時間都會處理好,根本沒有心情哭,或者說,邊哭邊做事,這不是玉玲瓏的風格。
看見她如此壓抑的模樣,連衣竟不忍鼻子一酸,抽噎著,一顆眼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
“玲瓏。”
眼淚倒影著玉玲瓏的表情,她忽然驚了驚,見麵前的人梨花帶雨,滿身是血,衣衫被皮鞭抽開,白嫩的肌膚敞開在外,好像是被人淩、辱過。
咳咳咳。
她鬆了鬆手:“賀連衣,你乾什麼哭。”
連衣隻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不是幾百歲的老妖怪,做到這個地步,她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今內心悲痛萬分,眼淚無聲掉下,是她忍了又忍了。
她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頸脖上的手鬆開,她後退一步,側著身看她:“我又沒欺負你,彆做出這個樣子。”
玉玲瓏丟了手裡的鞭子,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