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0章 去阿基坦(2 / 2)

香農罕見得出現萬人空巷的場麵,其熱鬨好似在舉行一場盛大的節日巡遊一般。

但今日隻是平常的一天,唯有本地的修道院長博德帶著一些下級教士參與軍隊的集會,由於根本不是上戰場,博德連任何的祝禮儀式也不做。

博德的出現,與其說是與雷格拉夫一道檢視軍隊,不如說是親自送走自己的學生紀堯姆哈特。

以及,送走來自圖爾大教堂的樞機教士馬肯伯特。

亟待南下的隊伍混跡了形形色色的人。

國王的全權信使阿裡奧伯特完全沒料到今日的熱鬨景象,香農大村與阿瓦內大村幾乎空空蕩蕩,他帶著夥計們騎馬抵達河畔,一眼看去黑壓壓得是一片人頭攢動的景象。

瞧啊!雷格拉夫和他的諾曼戰士終於出現了!

要在人群中分辨諾曼人極為容易,本地高盧人發色更黑,如此使得混在其中的金發諾曼人極為顯眼。再說現在是朝陽金光普照大地,諾曼人的金發簡直在發光。

騎馬的雷格拉夫就是一位極為顯眼的點。

隻見這位麥西亞國王一身由他親自設計的罩袍,白色的基底上縫著黃色布條,袍子上點綴著一些像是寶石的飾物。今日的雷格拉夫不戴頭盔,他雙手攥緊韁繩,驅使坐騎在人群中前進。他有意無意晃動腦袋,令金色馬尾辮不斷搖晃,所有種種都是為了讓村民、士兵好好看清他的風采。

顯然比起任何裝飾,他那搖曳的金發現在比一頂王冠還要好使。

在他的身後是背著大圓盾的老兵們,所有的諾曼戰士都將頭盔掛在身上,或是蓬頭、或是梳理起密密麻麻小發辮,他們都是金發,連胡須也像是金絲長在了臉上。

一戰士搗搗老將老埃裡克,輕輕笑嘻嘻調侃:“瞧瞧咱們的國王,他讓我想到了一位偉大人物。”

“是羅斯王留裡克。”老埃裡克笑談道。

“就是羅斯王。啊,讓我產生一種錯覺。”

“我也是錯覺了。”老埃裡克聳聳肩:“但他的確是留裡克的大兒子,他隻要有留裡克的一半雄才大略,咱們兄弟就能快速飛黃騰達。依我看,他完全可以。”

來自香農村莊的民兵,仔細去看的話他們的罩衣根本談不上統一,舊衣服需要使勁去煮才能脫色為素白,但過度清洗麻料便脆,罷了還要再塗抹一點油脂,於是衣服顏色又變得暗淡。

他們整體的色調接近於灰白,其中縫製的黃色布條又為他們提供彆樣色彩。

沉浸於熱烈氣氛中所有人充滿自信,每一個個體都不再覺得自己非常渺小。

他們即將南下麵見查理曼的小孫子、阿基坦國王查理,那是一位與查理曼同名的王子。

對於廣大的香農農民,本來這輩子可能見到的最高貴的貴族就是圖爾伯爵,至多也是遠遠瞄一眼。

他們被雷格拉夫許諾,因為大軍一定會接受阿基坦國王的檢視,每個人都能看到傳說中查理王子的臉。

哪怕是與帝國的頂級貴族一麵之緣,對生活於窮鄉僻壤的農民而言,也是可以和兒子孫子親朋好友吹噓一輩子的妙事。

雷格拉夫很快與他的戰士們會和,一千餘名戰士是他耀武揚威的資本,他有著自知之明,僅靠這點軍隊還不能在父親麵前吹噓“我有一支大軍”。

殊不知,知道內情的阿裡奧博特確信,若是雷格拉夫發自真心的要為查理作戰,香農地方軍隊的加入意味著阿基坦王國的作戰軍隊,恐怕瞬間暴漲10%到15%。

因為理論上查理能調動得了的軍隊規模也隻有一萬人。

今日大清早的熱鬨,對某些人完全是一場荒誕的戲劇。

尤其是對於奧爾良的少女埃蒙克魯德,她短暫的十二年生涯第一次離開奧爾良就經曆了武裝械鬥,她第一次看到鮮活的戰死陣亡。小小心靈受到強烈衝擊,繼而被擄到了名為香農的地方,又有了更怪誕的經曆。

她本人沒有遭遇任何的傷害,還在香農洗臉洗腳,順帶還把頭發洗了一番並在火盆前烘烤乾淨。她在正兒八經的床鋪睡了兩個晚上,還被明顯是試圖問些話的“怪女人”搭訕,這些事自然是被自己的老女仆瑪利亞親自打發掉了。

在她還沒有弄清楚狀況的當下就要再度啟程,而今日早晨的熱鬨場麵,她毫不猶豫想起了某種盛大彌撒。

她坐回了馬車,裹上厚實衣物與女仆人在一起。

她依舊像是個溫順又警惕的小綿羊,由於注意到本地的農民似乎全都跑到了河畔,還注意到本地的教士們,他們一身黑袍與民眾在一起,不由得多想。

“瑪利亞,他們……是在參與什麼彌撒遊行嗎?”

“小姐,不要多看了。也不要害怕。”老仆人安慰著解釋:“昨天,我和那個老女人談了談。這裡的男爵的確是麥西亞國王,現在他們要去南方麵見查理。整個軍隊會護送我們去南方,一切都平安了。”

“是……這樣嗎?那個年輕人果然是一位國王啊?”埃蒙克魯德似乎不在意得問道。

“千真萬確。因為那個老女人是麥西亞王的乳母,如果她沒有說謊的話。”

“隨便吧。”少女不想多問,她輕輕勾下頭不禁打了個哈欠,輕輕低語:“我挺感謝他對我的款待,我也想當麵謝謝他。就是……他沒有再找我,我也不好意思找他。”

“沒關係。小姐,你有自己的使命。其他的事情,馬肯伯特教士與盧克斯都為你做好了。”

“使命,我懂了。”

被教育很好的埃蒙克魯德很懂得分寸,她自覺得不會與其他貴族、尤其是男性貴族主動說任何話,更不會試圖以個人身份與彆的貴族有任何形式的主動接觸。

與此同時雷格拉夫和布魯諾都清楚,這樣一位尊貴的不速之客,是和平解決奧爾良問題的關鍵。她現在完全是一個籌碼,也必須是各種意義上完璧純潔的籌碼,這也就是為什麼,雷格拉夫罕見的令自己的乳母、斯拉夫裔婦女喀婭出麵,代表自己去和這樣一位貴族小姐接觸。

哪怕現在埃蒙克魯德的馬車已經抵達河畔,雷格拉夫依舊不可能再與之說上一句話。

即便是接下來的行軍行動,來自奧爾良的馬車隊將被麥西亞-薩克森軍隊牢牢“護送”,直至抵達波瓦蒂爾。

現在,軍隊在牛角號、銅號與皮鼓的指揮下快速整隊,兩支長矛旗隊以百人隊為一個單元,沿著埃維納河站成八個小方陣。

整齊隊伍之後是雷格拉夫糾集本地的小矮馬、驢子而成的輜重車隊,手裡的這點動力有限的畜力也隻能用於拉車了。

他與布魯諾依舊騎著馬,回望自己的戰士們以及附屬的輜重車隊,還要多看一眼阿裡奧伯特與其騎馬的部下(依舊養傷者還留在香農)、來自奧爾良的馬車隊。

由於埃維納河當前是東西走向,他們要先行向上遊前進,於是全軍直麵越升越高的太陽,柔和陽光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冬季寒冷驅散得差不多了。

“現在,走嗎?”布魯諾問。

“那就走吧。等到了前方我們還要與你的人會和,還要去石橋和我們的船隊會和……”雷格拉夫不再多言,他舉起右手示意號角手。

一位肺活量巨大戰士鼓起胸膛,奮力吹響牛角號,像是來自北方峽灣的低吼響徹冬季裡不算很冷的埃維納河下遊平原。

今日,最低氣溫也在冰點之上。

士兵穿著麥西亞軍製服,飄揚麥西亞王旗,其中還夾雜著一麵薩克森旗。

這支來自香農的身份複雜軍隊,就在這個晴朗溫潤的冬日清晨,向著阿基坦開拔。

瞧瞧這浩浩蕩蕩的陣勢,一千餘人的武裝隊伍仿佛要上戰場。

可以說雷格拉夫沉浸於自己親手締造的軍事實力裡,殊不知這支大軍跑到任何一位貴族的領地,都會引得當地貴族緊張發抖。

阿裡奧伯特是個聰明人,他不會勸說雷格拉夫收斂一下,哪怕是讓步兵走得散漫一些之類的建議也不會說。

他乾脆將“禿頭”查理交付自己的重量級信物拿出——查理曼的獅子戰旗。

這麵戰旗捆在旗槍上高高揚起,如此一來他相信一定收到信了的埃羅圖斯男爵不會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