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棠覺得她沒法替這狗東西圓過去。
穆棠想死。
白戾之還在房間裡拉著葉紫問他為什麼會這麼癢, 門外,穆棠揪著衛長偃的袖子, 一字一句地問:“你說, 你找到了活水湖的入口。”
衛長偃矜持點頭:“對。”
穆棠:“你還把守衛給殺了?”
衛長偃自得:“是。”
穆棠:“……”
她誠懇道:“我謝謝你。”
衛長偃也很誠懇:“不客氣。”
穆棠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抽出背後的重劍就朝衛長偃抽了過去。
眾人大驚失色,七手八腳地阻攔道:“穆仙子, 冷靜啊!”
穆棠麵目猙獰:“你們彆攔著我,今天我和這狗東西, 必須得死一個!”
一片混亂。
門外的混亂驚動了白戾之,他從奇癢之中勉力睜開了眼,掙紮道:“外麵是什麼聲音?”
葉紫看了一眼,膽戰心驚道:“哦, 約莫是穆姑娘和衛公子吵起來了。”
白戾之想了想, 了然。
他自信道:“是因為我給了穆姑娘太多權力卻忽視了衛公子嗎?你讓他們不要再為了我吵架了,他們都是我的翅膀!”
葉紫:“……”
這白狼一族的族長, 什麼都好, 實力強,人也精明。
就是對自己的認知過於扭曲。
她深吸一口氣, 溫聲道:“先不說這個, 來,大人, 先試試這個藥, 沒說不定就能止住癢了呢。”
白戾之臉上的笑容一僵。
葉紫在房間裡折磨白戾之, 穆棠就在隔壁房間裡緊急召開會議。
穆棠最初的計劃,是想利用妖皇派兵的事情將白戾之手底下最得力的白青琅支走。
白青琅是白戾之最看重的心腹,他一大半的事務基本上都經了白青琅的手。
特彆是半妖的事情。
妖皇派兵,事關重大, 哪怕妖皇隻是派兵來嚇嚇他的,白戾之也不可能不當回事。
他肯定要派兵拒敵,他手下能領兵的不少,但是將那麼多妖兵交到一個人手裡,他能信的隻有白青琅。
畢竟背叛過彆人的人,也最害怕被人背叛。
白青琅離開,本不算什麼大事,白戾之不止有他一個心腹,離了他,有大把的人會為他分憂。
但是半妖之事,一直都是白青琅在處理。
白青琅帶兵離開,白戾之關心前線戰時無暇他顧,他身邊又少了一萬的妖兵,勢必得想辦法重新運轉起來,正是缺人的時候。
這時候他們站出來主動分憂,白戾之疑心卻自大,肯定會用他們,屆時他們混成了公司領導層,再趁白戾之無暇他顧之際不著痕跡地將活水湖裡的人全數轉移走……
穆棠一開始是這麼想的。
一場曲折但是完美無瑕的做空公司計劃。
但是現在……
穆棠麵無表情地看向衛長偃,平靜道:“但是現在白青琅還沒走,你先把活水湖的守衛殺了,等兩個時辰之後守衛換班發現不對,嘔吼,正好白青琅能點出一萬精兵把我們給包圓了,我們死的還挺體麵。”
衛長偃晃著手裡的茶杯,無精打采道:“兩個時辰夠了。”
穆棠:“夠什麼?”
衛長偃睜開他那雙常年無精打采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穆棠的錯覺,她從看到了一絲冷漠。
對生死的冷漠。
他放下茶盞,平靜道:“夠我們把這裡鬨個天翻地覆了。”
穆棠皺眉:“我們得等待時機,按我的步驟來,我們有機會無傷將被困的人全數轉移,還能趁他們少了一萬精兵周轉不過來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
她的話還沒說完,卻聽衛長偃突然打斷道:“但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穆棠一怔。
衛長偃平靜道:“若論時機,現如今白青琅為調精兵,整個集賢園一片混亂自顧不暇,這正是最好的時機,反而是等白青琅走後,他們漸漸步入正軌,你再想趁虛而入,可就要耗費不少心神了。”
穆棠:“但是這是最少傷亡率的辦法。”
衛長偃淡淡:“也有可能被他們反應過來,你功虧一簣。”
穆棠:“你這樣做太冒進了。”
衛長偃:“是你謹慎過頭了。”
兩個人唇槍舌戰,分毫不讓。
其他人看得心驚膽戰。
謝蘊忍不住插嘴勸架道:“小師姐,衛兄,咱們有事可以好好商量,沒有必要吵架啊……”
但話沒說完,就見方才還針鋒相對的兩個人齊刷刷看向了他,臉上是一模一樣的不解。
穆棠費解:“我們沒有吵架啊。”
衛長偃:“對,我們隻是交流意見而已。”
兩人解釋罷,又轉過頭對著嘀嘀咕咕了起來。
謝蘊:“……”
旁邊的大師伯一臉滄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概,這就是情、趣吧。”
他大概還是太小了,不懂得成年人的情、趣。
眾人都覺得他們兩個是吵架都不忘打情罵俏,實在是太變態了。
但是當事人之一的穆棠卻真沒覺得他們是在吵架。
她覺得,意見不一致很正常,就不一致的意見進行交流,哪怕聲音大了一點兒,哪怕她又沒忍住錘了他一拳,都很正常。
當然,用臉接了穆棠一拳頭的衛長偃也覺得很正常。
於是兩個人一個頂著個拳頭印,一個揉著發痛的手,一番單方麵的毆打之後,繼續和平的交流,他們覺得很正常。
眾人:“……”
不,這不正常。
連係統都忍不住到:“太變態了,宿主,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穆棠覺得他們少見多怪。
看著衛長偃臉上的拳頭印,穆棠冷靜道:“我還是覺得,確保存活率才是最重要的。”
衛長偃就直接看向了眉頭緊皺的雀青。
他毫不客氣道:“那麼你呢?你覺得呢?”
穆棠也看向他。
雀青一愣。
他很明白他們問的是什麼。
是忍耐下來,讓所有人都活下來,還是說趁著這個混亂的機會,將這湖水攪的更渾。
他很清楚,如果按照穆棠的計劃走的話,族人很有可能全部活下來,但是若是聽從衛長偃的,趁他們沒反應過來將水攪渾,他們和白狼一族必有一戰。
雀青張了張口,下意識地想說,他想讓所有人都活下來。
他已經承受不起再失去任何一個族人了。
但是他想到了奄奄一息的老族長。
他想到了死去族人那一雙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們可以逃,但從此以後,死去的族人就將長眠在仇人的領地。
然後呢?他們逃了之後呢?
無家可歸,東躲西藏,將這仇恨一輩子壓在心底嗎?
雀青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氣,突然握拳道:“穆仙子,我想試一試。”
“被打垮的脊梁,若是無人重塑,哪怕我們活下來了,半妖一族也與滅族無異了。”
“他們不能長眠在仇敵的領地,我們得帶他們回去。”
穆棠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冷靜道:“你可想好了,你若是做出了選擇,我能把你們放出來,但是白狼一族精兵在側,我未必能將你們保下來,而一旦我覺得這危險威脅到了我,我不會救你們。”
雀青卻笑道:“仙子做的已經夠多的了。”
穆棠深吸了一口氣,道:“那好,葉紫和藏狐兄妹,你們穩住白戾之,剩下的人準備一下,半個時辰之後,我們直接動手。”
“肖寒,謝蘊,開始動手的時候,你們的第一任務是找到被困的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然後率先將他們帶出去。”
兩人麵色一肅,正想點頭,就聽衛長偃道:“那些凡人,我讓我拿兩個下屬帶出去,隻要他們不死,那些凡人就不會有事。”
穆棠看了他一眼,道:“也行,到時候你們跟著一號和二號,以防萬一。”
一個看似草率的計劃之下,所有人立刻行動了起來。
穆棠起身,想將白戾之那邊安排好,省得等下他們一消失幾個時辰,惹人懷疑。
衛長偃卻從身後一把拉住她的手,眼巴巴問道:“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