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料,江陵月卻主動問起她來:“阿瑤,如果我住不在這兒了,你願不願意跟我走?身契的話,我會想辦法和軍侯商量把你們買下的。不止是你,還有院子裡其他人。”
名為阿瑤的婢女愕然良久:“您……是不打算住在府上了麼?”
江陵月:“嗯。”
這並非突然萌生的想法,相反,她早就跟霍去病提過。但那是河西之戰前,霍去病說等他戰勝之後再詳談。
結果他大勝歸來沒主動提,她也被一堆事情絆住了腳步。直到今日拒絕了霍去病後,她才突然想起來這件事。
現在再住在驃騎將軍府,已經不合適。
她有了經濟基礎、也有了合法身份,早就不是當初身無分文、被迫寄人籬下的處境。
再說,醫校建起來之後,她也免不了見各種各樣的人。再住在這兒,天天人來人往的,對霍去病就是一種打擾。
現在醫校還沒建成。
她就琢磨著,要不找個地方搬出去?
霍去病那兒不用多說,他是聰明人,肯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最讓江陵月掛心的反而是她院子裡的婢女們。
她們各個貌美,性子溫柔,對她多有照顧。
江陵月既然想到了搬家,就也想著要不把她們都帶走?順便放掉她們的奴契?
她總覺得,這麼好的女孩不該被奴籍限製了身份。
所以她才會問:“你願意同我一起搬走嗎?”
阿瑤咬了下嘴唇:“奴……不知道。”
她回答完就自知失言,有些害怕地看向江陵月。貴人問話,她怎麼能拒絕呢?
誰料江陵月理解地點了點頭:“那你考慮一下吧,跟院子裡其他人也說一說。若是不願意的話,就當我沒說過這句話。不用記掛在心上。”
畢竟驃騎將軍府的奴婢,待遇前景什麼的也很好的。她們不願意離開也能理解。
至於放掉身契的事情,她還沒跟霍去病提呢,也不好給人畫餅。
阿瑤頓時感動得眼淚汪汪:“是。”
畢竟這個年代會顧忌區區奴婢想法的人,千萬中挑不出一個。
江陵月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跟隨這樣的溫柔美麗的主人的話,她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差吧?
阿瑤的心又動搖了三分。
江陵月卻沒有管她怎麼想,倚著榻繼續琢磨起了另一件事——硝石製冰,硝石在這個時代有麼?
名字叫什麼來著?
她剛有了點頭緒,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時,又有婢女匆匆前來稟報:“女醫,有人拜訪於您?”
“是誰啊?”江陵月頭疼地揉了揉眉心,從床上直起身子。
便聞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遙遙傳來:“妹妹數日不見,竟然連阿兄都要忘記了麼?”
呃……江充……
私密馬賽,她還真忘了。
江陵月從回長安後就馬不停蹄地忙了起來,竟然都沒和這個名義上的兄長見上哪怕一麵。
她甚至不知道江充是怎麼在長安住下的。即使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塑料兄妹,好像也有些塑料過頭了吧?
江陵月感覺有點尷尬,看向江充的眼神莫名有些躲閃。
江充心細如發,自然察覺了出來。
但他隻是笑了笑,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做文章,而是對她噓寒問暖了好一陣子。
這讓江陵月沒那麼尷尬的同時,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
她身子抖了一抖,忍不住想道:看看人家,經營關係可真是用心啊。估計是猜出自己把這個哥哥給忘了,所以主動找上門來。
即使江充做下過不少惡事,但就經營人脈的用心程度,就能看出他能扶搖直上,絕不是偶然。
但江陵月是開門見山的性子:“阿兄今日找我有什麼事?”
江充神色微妙地一頓:“不過是看妹妹你在驃騎將軍府上過得如何?見你過得不錯,我也就放心了。”
江陵月皺眉道:“到底是什麼事?”
這奇奇怪怪的語氣,真沒事兒就見鬼了。
江充見她執著要問,壓低了聲音道:“不過是想來問問你,冠軍侯他什麼時候給你一個名分?”
江陵月:???
是她聽不懂中國話了嗎?
她怎麼理解不了江充在說些什麼啊。
江充卻誤解了她的表情,又安慰道:“不過你日子過得愜意,阿兄也就放心了。名分什麼的可以等合適的機會再求,關鍵是要看冠軍侯他對你好不好。”
“不是,你——”
江陵月很是抓狂,剛想跟他解釋清楚。卻在看清江充身後的人,神情一瞬間出現了空白。
霍去病靜靜地負手而立,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