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 / 2)

“敵襲!”

“有敵襲!”

眼見那幾人騎馬就跑,漢軍索性不裝了。不知是哪個校尉喊起一聲口號,立刻如一滴清水落入油鍋。

騎兵們轉瞬沸騰了起來。

“他們剛才說左賢王了,他們一定是左賢王的人!”

“左賢王就在附近!”

“等什麼?快去乾他們!”

一時間群情激憤,沸反盈天。所有騎兵皆捏緊馬韁,通身緊繃著,卻無一人膽敢妄動。直到他們親眼看見隊伍最前方的那人揮手,方如離弦之箭般奔騰而出。

便在這時,馬蹄鐵的好處便凸顯了出來。

漠北的凜冬尚未過去。寒冷潮濕的土地使馬蹄變軟,匈奴斥候的速度難免慢了下來。

然而漢軍就不一樣了。

整個冬天,霍去病與江陵月一人在上林苑公費戀愛的同時,也把一匹匹戰馬養得膘肥體壯。

又加班加點,給他們穿上高達級彆的裝備。

馬兒們穿著新鞋踏上濕軟泥濘的草原,連著十餘日奔襲2000裡,半點也不難受。反而十分精神抖擻,與匈奴判若兩馬。

一點細微的差彆,落在戰場就是生死殊異。

江陵月眼睜睜地看著那四五個斥候離他們距離越來越近。後者一咬牙,竟拐了彎衝進牛羊中,開始橫衝直撞,企圖人為給漢軍造成一點障礙。

但這根本無濟於事。

偌大的戰馬半點不怕牛羊,竟硬生生撞開一條路。終於,斥候被數十漢軍包圍,蹲在地上抱起頭,擠擠挨挨地發抖。

“軍侯!”

數十人間忽然撕裂了一道口子。匈奴斥候還以為瞧見了希望,抬頭卻見到一個修長的人影緩緩走來。

紅衣黑甲,傲骨如刀。

他提著環首刀走來,雪白刀鋒折出凜凜寒光,肅然的殺氣撲了斥候滿麵。後者的眼珠子一瞬間瞪大,臉色乍青乍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看見了惡鬼。

但知道的便清楚,霍去病在匈奴人眼中,和惡鬼有何殊異?

江陵月站在外圍,隻能看個大概。她見到霍去病甫一出現,其中一個匈奴斥候便嘰裡烏拉地說了一大通話,她一個字也沒聽懂。

但江陵月猜測,他應當吐露重要的軍情。

她清晰看見霍去病劍眉一聚,凜然刀鋒落在那斥候的背上,也吐出了她聽不懂的字句,似與那斥候溝通著什麼。

天,原來霍去病會匈奴語!

轉念一想,也並不奇怪。霍去病曾六度出征匈奴,甚至去年秋天劉徹還命他招降河西諸王呢,不會點匈奴語怎麼行?何況這種沒有文字流傳的遊牧民族語言,本身就不至於太難。

“誒,他說的什麼啊?”江陵月隨口朝身邊的人一問。她隻是想隨口拋個話題,也沒指望著回答。

逆料這人竟真聽懂了:

“他說……這些牛羊是他們出征迎戰大漢的口糧。他們是

來巡視有沒有附近的人來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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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笑道:“不過家學淵源耳。”

對哦,人家的爹是李廣,一生凡與匈奴七十餘戰。說不定李敢就是出生在李廣當過郡守的北方邊陲諸郡。那時候,他一定沒少隨父親抗擊匈奴。

江陵月輕點了頭:“原來是這樣。”就沒再說話。

很奇怪,李敢分明是李殳玉的親生父親,李殳玉又是她的得力乾將。但江陵月和李敢間卻沒什麼聊天的欲望。連這個共同的女兒仿佛也不足以成為話題。

難道是這人曆史上的結局?還是僅僅因為氣場不合?

江陵月想不透。

那廂,其他斥候見有同伴提前當了帶路黨,自然不會甘心。他們爭先恐後,也嘰裡咕嚕地說起一長串話。末了腦袋低低伏地,連連地磕著頭,求霍去病饒他們一命。

哢嚓。

環首刀一起一落,隻在幾個呼吸之間。片刻後,霍去病灑然轉身上馬,絲毫不拖泥帶水。那五個落在原地的斥候人頭,便由包圍住他們的士兵們自己分配了。

一個人頭,可值五兩黃金呢。

“朝北十裡便是匈奴左賢王庭。”霍去病橫刀立馬,血珠子沿著刀鋒滾滾而下,染紅了草原地麵。

“諸君,隨我殺他們片甲不留。”

他的口吻冷靜,凜如冰雪,卻一瞬間使士兵再度亢奮了起來。敵人就在眼前,那他們還等什麼?

最好在這幾個匈奴斥候通風報信前找到左賢王的老巢,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馬蹄聲紛亂,掀起茫茫草原上的塵沙,迷了人眼。然而,無人因此而退縮一步,也無人散亂脫離了陣型一步。

——這便是霍去病率軍的手筆。

江陵月被沙子迷得睜不開眼時,竟還有空想這些有的沒的。幸好原身的騎射功夫一流,比之漢軍的精銳騎兵也不差什麼。若不然,她就隻能落在隊伍的最後吃灰。

十裡聽起來遠,騎馬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在匆匆趕路的過程中,漢軍們中間翻越過一個不足五百米海拔的小土包,又發現一批更大規模的牛羊群,正安靜地棲息在河邊喝水。

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左賢王的口糧都聚集在這片了,他本人還會遠嗎!說不定再翻過這座小土包山就是了!

有類似預感的,不止江陵月一個人。

但凡有點腦子的漢軍都想到了。他們無一人露出懼怕神色,有的甚至激動地漲紅了臉。但是越到這個時刻,他們反而愈發低調,沒有發出無意義的呼喊聲,以免打草驚蛇。

這份冷靜,還是從他們將軍的身上學來的。

天空中雲層翻滾,風也越刮越大。但此刻氣氛忽然異常沉悶,宛如雷暴前湧動的靜寂。

漢軍屏住呼吸,策馬慢慢上了土坡。

淩亂的馬蹄聲被風吞去,他們自

己都聽不甚清,更遑論隔了一座山的匈奴。終於,當漢軍的戰馬出現在小土坡的頂上時,霍去病也終於看清了山陰背風處的光景。

半裡之外,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飄揚的旗幟上麵畫著……

左賢王的圖騰。

這真的是左賢王的部隊!

消息一經傳開,漢軍們立刻沸騰起來。他們立刻揚起馬鞭,以離弦之箭的速度衝向半裡之外。

他們輕悄著趕路,是為了打匈奴一個措手不及的!

不是為了東躲西藏的!

土丘約有一兩百米,這個坡度足以馬兒憑借慣性飛出去老遠。幾乎不到幾個呼吸間,便有騎兵趕到了左賢王部的。

這時候,後者還沒來得及披甲上馬呢!

離得最近的人剛要反抗,便被環首刀一下刺穿胸腔。戰馬挨了鞭子吃痛,愈發在人群中橫衝直撞。

從前漢軍是步兵打騎兵,吃了大虧。

霍去病這一神來之筆,竟讓情勢一時轉換了過來。

“一個匈奴人頭值五斤黃金!”

“殺匈奴!殺左賢王!為我父老鄉親報仇!”

“衝啊!”

無論是為了出人頭地,為了告慰逝去的親人,還是為了一腔報國的豪情,此刻,每個衝殺在前的士兵想法皆是空前一致。

要乾掉左賢王!

江陵月提前與霍去病有過約定:要去前線可以,但隻能以軍中醫師的身份,不能親自上戰場殺敵。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她答應了。

此刻,她就隨著近百名軍醫一起,站在土坡的最高峰,由專門的一隊士兵保護著安全。但這百人中的目光,無一不緊緊黏在戰場上。

“殺了他們啊!”

“朝喉管切!朝肚子捅!”

“彆砍頭?頸椎骨太硬了,環首刀砍不斷的!”

江陵月:“……”這就是我們醫學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