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1 / 2)

江充是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敢從遁逃的地方爬出來的。

“你放心,漢軍的主帥是我大舅子,等我找到他,就有好日子過了。”

他是這麼和被自己策反的南越人保證的。後者對他很信任,重重地點了點頭。

實際上,霍去病會不會搭理他,江充自己心裡也沒底兒。

他是妹妹親自安插在使團中的,算是過了明路。加上妹妹已經和冠軍侯在一起了。他應該不會再計較舊事了……吧?

江充把象征大漢使臣的犛節掏了出來。這玩意兒可是他寧肯放棄財物,也要刻意保下的。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待漢軍攻破了南越,他還能證明自己的身份。

“走了。”他給自己打了打氣。

番禺城已經被漢軍徹底攻破,每隔一百步左右,就有士兵維持秩序。

江充時不時能看到幾個南越人,從自己破舊的房子中探出頭來。他們神情懨懨的,眼底藏著對漢軍的畏懼。但光看外表,殊無被虐待的痕跡。

匈奴全民皆兵,但南越卻不是這樣。這也是當地普通百姓能逃過一劫的原因。

嘖嘖,這群人真是好運。

江充匆匆看了幾眼就收回目光。他快速趕到漢軍的軍營,不出意外被攔了下來。

“彆動!你是什麼人!”

江充連忙亮出使者的犛節:“我是使團幸存之人,要見你們驃騎將軍!我策反了幾個南越人,可以幫助我們更好控製南越!”

不知為何,守門的兵卒聽了這話,不僅沒有鬆手,眼中疾厲之色一閃而過。江充直覺不妙,又連忙道:“景華侯可有隨軍出征?我是她兄長,你讓她來見我!”

江充可不是真想見江陵月,隻是想拿出這個名頭嚇唬嚇唬人罷了。果然如他所料,守門的士卒一瞬間變了臉色,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往軍營深處跑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將領來了。他眼含探究之色,把江充從頭到腳刮了一遍。

“你說你是景華侯的兄長?”

江充底氣足足的:“如假包換。”

路博德“嘖”了一聲:“那行,你進來吧。”口中卻低聲喃喃著什麼。

江充耳朵尖,隱約聽見了幾句話。

“明明長相上看起來是兄妹,怎麼氣質的差彆那麼大呢?嘖嘖,真是歹竹生好筍了。”

江充氣得一個趔趄。

但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再氣也得忍著,同時也敏銳地注意到……軍營中的氣氛仿佛並不尋常。

出事了?

他眼珠子一轉,問路博德道:“敢問冠軍侯在哪裡呢?我有一件南越的要事想求見他,也想問一問妹妹的近況。”

“冠軍侯他……算了。既然是景華侯的兄長,那你還是自己去看吧。”

直到路博德把江充領到霍去病的帳中之時,後者看到榻上昏迷的正主之時,方才恍然大悟——守門人的警惕、路博德的欲言又止,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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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仆不滿道:“伏波將軍,你怎可把人隨意帶進軍營,泄露軍機?”

路博德滿臉不在乎:“這位是景華侯的兄長,讓他知道沒什麼的。”

楊仆皺了皺眉,沒再說話。正在給霍去病看病的瘍醫卻多看了江充一眼。

江充連忙自我介紹道:“某名江充,乃是陛下派往南越的使節團之一。有幸在呂嘉那屠夫手上逃過一劫,順便策反了幾位呂嘉的心腹將領。這番前來,本是想把好消息告訴冠軍侯的的,誰料到……”

他假模假樣地感歎了兩句。心中卻飛快地盤算起眼前的局勢來。片刻之後,又很快偃旗息鼓。霍去病雖然昏迷著,可一老一少兩將軍,瞧著都不是好相與的人。

倘若霍去病就這麼……不行!

等回到長安之後,他妹妹一聽說前因後果,肯定不會放過他。相反,要想有點話語權,還得依靠霍去病大舅子的身份。要是霍去病死了,這倆人誰還會把他當回事?

必須得治好霍去病才行,江充一瞬間權衡出了利弊。

沒想到,他還沒開口,方才還冷臉相待的楊仆就迫不及待衝上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什麼?你認識呂嘉的手下?快!快把他們叫過來!讓他們給軍侯解咒!”

江充懵了。

解咒,什麼解咒?

“樓船將軍。”路博德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來:“您胡說什麼呢?該不是把那老匹夫臨死前的無能狂怒當真了?”

“嗬,你不也說了,那是詛咒麼!”

楊仆很不服氣,眼見著要和路博德吵起來:“不然你說是什麼,軍侯前一天還好好的,大半夜的就高熱不褪!肯定就是南越人搞的鬼!我讓南越人解咒有什麼錯!”

“讓瘍醫治,瘍醫不也治不出名堂?”

被點到名的瘍醫,正是醫校出身的先生鬱渾。他被楊仆一嫌棄,登時紅極了臉,手足無措,低頭道:“是在下無能。”

江充卻如同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他幾步衝到了瘍醫麵前:“你快說說,軍侯他得了什麼病?能不能治得好?”

“據在下診斷,軍侯他是到了南方水土不服,再加上為行軍耗心勞神,身子已經緊繃到了一處臨界值。後來又、又……”

“又怎麼樣了?”

“在下隻知道,是軍侯的肺部風溫積勞、傷口又有南方的邪祟入侵,加上戰勝後軍侯心情輕鬆,才會讓宿疾一夕爆發,病來如山倒。”

鬱渾羞愧到了極點,連頭也不敢抬:“可是,這幾種病在下診出來了,卻隻能治標不治本。”

其實,他們幾個先生也一度私下問過祭酒:像這種邪入傷口、肺腑,兼之高熱不退的病人該如何醫治,才能讓他們痊愈?

可是,一向包治百病的祭酒沉默了。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不瞞你說,現在的我也治不好肺炎。除非有一種藥……”

她沒說是什麼藥,卻一瞬流露出懷念的神情。

於是眾人儘皆明了:這種藥,至少目前在他們大漢還不存在。

江充絲毫不知,連珠炮似地發問道:“不是有那個什麼,大蒜素麼?我妹妹發明的其他藥呢?你可都用過了?”

鬱渾搖頭:“大蒜素乃是治痢疾的,金雞納霜是治療瘧疾的。都非是對症之藥。在下已按照古方煎服了桂枝湯,又用酒精擦拭了軍侯的額頭和手心。”

可問題就是,治是治了,但一點兒沒效果。霍去病昏迷已有6個時辰,直到現在,也毫無轉醒的跡象。

這怎能讓眾人不著急?

其實也不能怪鬱渾,他已經做到了自己水平內的最好。可誰讓這個時代的醫學水平就是如此落後呢?《傷寒雜病論》至少二百年後才能提出,在此之前,人們甚至對風寒之症沒有一個統一的認知。

鬱渾能看出來是水土不服在前,加上肺部出了問題。沒有誤診,已經很不錯了。

即使在《小品方》中,中醫也承認肺炎是難療之疾,時行瘟疫是毒病之氣。

沒有青黴素,治好肺炎隻是極小概率的事情。即使是江陵月來了,也是一樣。

楊仆這時如同抓住了路博德的把柄:“聽到了麼?是有邪祟鑽進了軍侯的體內。肯定是南越人搗的鬼!照我說,就該請人做法給軍侯驅邪,找什麼醫生根本沒用!”

鬱渾一刹怒視著他,緩緩吐出江陵月的口頭禪:“信巫不信醫,六不治也。”

楊仆則投來蔑視的一瞥:“那你倒是把軍侯治好啊。”說完就不再打理鬱渾,望向了江充:“如何,你那邊幾個南越降將有沒有認識什麼大巫的,快把人請過來!”

作為一個以後會拿鬼神巫蠱之名搞事的人,江充是不信這些神叨叨的東西。非要信的話,也是信他妹妹。

此刻,他就扯了扯嘴角:“在下不敢保證,樓船將軍能保證南越人一定可信?萬一他們和呂嘉一樣對軍侯心懷恨意,故意詛咒他,怎麼辦?”

楊仆語塞了,半晌才道:“那也總比現在束手無策的好!”

鬱渾適時插話:“不若把祭酒請來。”

“祭酒?你是說景華侯?”

楊仆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都診不出來的病,她一個女子,能看出什麼名堂?還是說,她會的不教給你?這是對你有保留啊。”

鬱渾氣得臉都紅了,咬牙不再看他,懇求的目光投向了路博德。這位和他們祭酒一起出征過,應該對祭酒的本事知曉幾分吧?

孰料,路博德也露出了沉吟的神色。

“景華侯應當有辦法救治的……可問題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她人在長安啊。”

說不定人過來了,黃花菜都涼了。

當然,這句話路博德沒說出口。

楊仆的提議顯然讓他有幾分意動,但江充的異議也不是沒有道理。

“這樣吧,”他緩緩說道:“先讓瘍醫看顧著,如果還是沒有起色的話,就讓南越的巫醫來瞧瞧,到時候還要江兄你來聯絡。”

江充苦著臉答應了:“敬諾。”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想攤上這個活計。要是南越巫醫還沒大漢醫生靠譜,把霍去病治出毛病了怎麼辦?他也要負責任的啊!

一出軍帳,他就立刻聯係上了以前往外傳遞消息的暗線。長安城有他的人,會把信送給他想傳遞的對象。

這封信,自然是給江陵月的。

上麵的內容也很簡單——

“冠軍侯危,素來南越。”

楊仆看不起他妹妹,路博德則嫌路程遠,不樂意讓人前來。但他們都沒想過,如果真的治不好了會怎麼樣……不,也許他們是想過的。霍去病一出事,他倆不就能名正言順地掌握大權、獨占軍功了麼?

江充是不信鬼神。但那是他沒見過鬼神的前提下。至於現在……他已經見識過真正的神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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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醫校。

江陵月麵無表情地把實驗品扔進了專用的垃圾桶內。試管上貼著的小標簽,數字已經變成了127。

從數字就能看出,她這些日子到底實驗了多少種青黴。不僅係統儲存的診療值飛快下降著,就連她自己也飽受折磨,連夢裡都是青黴張牙舞爪的形狀。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已經從一次次的失敗中摸索出了方法。棒曲黴素的比例一再降低,也許隻需要某個契機,隻肖她找到合適的青黴樣本,提取過程不出意外,就能做出真正可以用作藥物的青黴素了。

江陵月出了實驗室後,摘下布口罩,又伸了個懶腰。自己坐在書案麵前,拿著筆隨手塗塗寫寫著什麼。

忽地,她福至心靈般,想起了什麼。

所謂合適的青黴,不就是能把人給治好的青黴麼?那能夠愈合吳老二的不就是最適合的麼?一開始,實驗的結果並不好,或許是因為她第一次土法製青黴素,掌握的要領不夠,才會讓棒曲黴素大麵積繁殖。

真是舍本逐末!

思及於此,江陵月顧不上一整天實驗的勞累,換了一件衣服就再去了一趟吳老二的屋子,在他的房梁破瓦上,同一個位置又薅了一罐子新產生的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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