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對他熱情,對兄長冷落,可能是因為納妾的事,一人鬨了矛盾,父親在生兄長的氣。
可問題是,如果那儲君之位最終並沒有給予他,那父親此舉便是在害他。
這一點,陸景辰還是拎得清的。
見次子拒絕,建興帝一瞪眼睛:“讓你來就來,廢話什麼?”
陸景辰隻好答應,但上車前抱歉地看了陸景灼一眼來表達此事非他所願。
陸景灼自然接受到了,隻是並無反應。
見父子倆乘著龍輦絕塵而去,寶成公主提醒大侄兒:“景灼,花言巧語我也不喜,可哥哥是你父親,在哥哥麵前,你最好也改一改,殷勤些,你總這樣冷,哥哥也會傷心的嘛。”
“……”
陸景灼無法想象自己對父親要怎麼獻殷勤。
他做不出來。
“你要為大局著想啊!”寶成公主低聲勸道。
可父親真要動搖大局,那便不會打消賜妾的主意了,何況,換掉儲君真有這麼容易嗎?父親能登極,並非他一人之力,如今就算在位四年,仍要顧及臣子們的想法。
而朝中幾位重臣,都是他的講官。
就算父親想易儲君,那些臣子也不會讓父親得逞。
所以作為一名英明的帝王,父親不會輕易動此念頭。
而一旦動了,陸景灼覺得,首先父親不會明目張膽地表現出對自己的不滿,而是應該暗地裡想辦法給他扣個罪名,再找機會廢掉他,所以怎麼看,父親都隻是在發泄怒氣。
他的舉動甚至是有點幼稚……
“我明白,姑姑。”
寶成公主隻當他聽進去了,便轉身也坐上了寶車。
聽聞陸景辰是被公爹用龍輦送到家門口的,唐飛燕內心狂喜,扶著丫環的手等在門口,見到丈夫就問:“真是父皇送夫君回來的?”
“嗯,”他看向已經顯懷的妻子,“孩兒今日動了沒有?”
“沒有,估計一直在睡著呢。”唐飛燕坐在他身邊後,將丫環屏退,“我聽說父皇隻請了你坐龍輦,是不是?”
一看就知道她又在想入非非了,陸景辰道:“這不算什麼。”
“怎麼不算呢?大哥也在,父皇隻請你,那不是在打大哥的臉嗎?”唐飛燕拉住他的手臂,“父皇肯定是對大哥不滿了,對大哥很討厭了!”
若是以前,他也會像妻子一樣馬上生出期待來,覺得自己或許能取代兄長。
但那陣子跟著兄長辦事,他很清楚的知道了兩人之間門的差距。
而父親並不是一個會感情用事的人,不然一開始就立他為太子了,為何要立兄長呢?
父親明明更喜歡他!
“父皇隻是一時之氣,很快會跟大哥和好,”他提醒妻子,“你彆多想,好好養胎。”
唐飛燕的高興勁兒立刻被撲滅了,狠狠捶了他一拳:“以前沒什麼指望,我明白,可今兒父皇這般明顯,你居然連想都不準我想……我為什麼連想想都不行?”
“你自己什麼脾氣自己不了解?一想就想多了,指不定晚上就做夢當太子妃呢。”
可那又怎麼樣?為什麼連做夢都不行?
唐飛燕哭了:“我就要想,就要想!”
怕她太激動影響到孩子,陸景辰拍拍她後背安撫:“我實話跟你說吧,父皇是拿我氣大哥,並沒有彆的意思……我比不上大哥,父皇心裡很清楚。”
“你哪裡比不上大哥了?”唐飛燕的眼睛猛地瞪圓了,“你隻是因為庶子的身份才輸給他,不然你也能在春暉閣聽課,你得了那些講官的教導,隻會比大哥更優秀,再說,大哥哪裡好了?我要是父皇都不想理睬他,成天拉著一張臉,像誰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似的!你多好,你喜歡笑,你體貼父皇,也體貼我,你,你這陣子都沒納妾呢。”
陸景辰被她說得一怔一怔的。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妻子這麼高看他。
伸手將她摟在懷裡,他輕輕笑了:“好吧,今兒準許你想一想。”
“嗯。”她點點頭。
兩人抱了會兒,他忽然想到瓊林宴上的事。
“那個……”他差點說出施遇的名字,但話到嘴邊又打消主意。
萬一她知道施遇打算當他們的姑父,那一準兒想法變得更多。
還是不說吧。
就不知道施遇這廝到底能不能勾上姑姑。
春日院中的鳥兒一日日變多了,下午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黃鸝,藏在樹中叫。
陸珍不準宮女嚇走它,輕手輕腳的跑去跟母親說。
“有隻鳥兒叫得好好聽呢,娘!”
楚音隨她出來。
鳥聲圓潤嘹亮,非常清脆,果然動聽。
“珍兒喜歡鳥呀?”楚音問,“要不我們養一隻?”
“不養不養,在樹上多好,”陸珍指指天空,“想飛又能飛上去,在籠子裡可不舒服。”
女兒真善良,楚音笑著揉揉她的腦袋:“那我們在院中多種點樹,多招點鳥兒來。”
“好呀,種點枇杷樹,杏樹,葡萄樹。”
小饞貓!
一人正說著,陸景灼回宮了。
楚音迎上去問:“殿下可瞧見我哥哥?”
“嗯,化瑾一切安好,說嶽母的身子也很康健,另外,嶽父已經從江寧出發了。”下個月楚格要娶妻,嶽父得及時趕回家。
可惜他的請求被父親拒絕了,不然到時他可以帶楚音回趟楚家。
楚音一笑:“那就好,”又低頭跟女兒說,“你的舅父要娶妻了,很快你跟珝兒要多個舅母……舅母跟舅父呢,就像為娘跟爹爹一樣的關係。”
陸珍顯然還不能完全理解的。
得再長大幾歲才行。
“瓊林宴可熱鬨?”楚音好奇地問陸景灼。
前世當然也舉辦過,但她一點都沒問陸景灼,而他更不會主動提。
“無非是品酒聽曲,無甚新意……不過父皇請了姑姑。”他覺得楚音可能會感興趣。
果然楚音微微睜圓了眼眸:“這豈不是像渭州等地千金小姐拋繡球似的?”小姐在樓上看中哪位公子,就將繡球拋給他,“姑姑選中了誰?”
“沒看上誰。”
楚音心頭咯噔一聲,難道姑姑還在想著宋國公嗎?
那麼多新科進士都不選,豈不是情根深種?
幸好公爹不賜婚,不然宋國公跟俞司仗的姻緣要被破壞了。
也不知這一人如今可遇到?
“剛才珍兒聽到黃鸝叫,很喜歡,我說要多種點樹……現在是春天,倒正好,殿下喜歡什麼樹?珍兒說種杏樹,枇杷樹,葡萄樹。”
全是吃的。
陸景灼忍不住一笑:“也不知像誰,”看看楚音,“像你小時候嗎?”
“我不貪吃。”她否認。
“是嗎?”他想到了那個韭菜酥盒。
她連外麵的吃食都買,還不貪吃?
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珠圓玉潤的小姑娘差使著丫環去買酥盒,而後捧著吃的模樣,他覺得很可愛。
女兒一定像她。
“殿下,樹的事兒你還沒說,等會我要吩咐花農的。”
“全種果樹吧。”等長出來了,他摘給她們倆吃。
“……”
看來他很疼女兒。
楚音當然高興,沒有反對。
“可惜在這兒荔枝樹長不好,不然結出荔枝,珍兒不知多喜歡呢,”她說著頓住,“不知易郎中有沒有辦法?他對農事那麼精通,可能……”
還未說完,就被陸景灼打斷。
“荔枝樹喜熱,易簡再如何也不可能更改它的習性,你當他神仙呢?”
“……”
隻是提一提,要不要這麼凶。
“也並非要更改習性,可以改變環境嘛,《齊民要術》中說……”
他沒給她說下去的機會,低頭堵住了她的唇。
楚音被親得雙腿發軟,好不容易喘口氣,耳邊聽他道:“今日不用去春暉閣。”
之前中午因為要去聽課,每次都很急,他怕她意猶未儘。
楚音卻完全沒有這麼想。
這不中午不行,還有晚上嗎?
她一點不缺,好不好?
楚音思忖片刻:“要不……”看一眼自己的手,咬著唇道,“要不換個……”
有點難以啟齒。
她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主動這麼提。
可這至少可以讓她變得輕鬆點。
陸景灼一開始沒明白,想了想才了悟:“你會?”
“不會……”
他也不會,但似乎不難。
隻是……
他的目光在她手指上流連:“這樣並不能懷上孩子吧?”
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