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太軟(1 / 2)

上鉤 川瀾 17387 字 5個月前

盛檀聽電話的耳廓連同下麵的肩頸, 隔著一扇門被少年呼出的熱氣燙到,生理性的一片酥癢。

她自從當年跟他分開之後,對人的態度越來越疏離, 聽到最多的評價就是獨立, 清孤, 美但難以走近, 不可冒犯褻瀆, 即使是談過戀愛的男朋友,也幾乎不會有機會給她“性感”這樣的形容。

這條短片她確實是衝著勾引陸儘燃拍的, 也是她第一次露出自己這樣一麵, 相對於擅長展現“欲”的專業女演員,她其實並不熟練, 全靠理論技巧,但……

陸儘燃全部接收到了。

從他乖巧嘴裡說出的“性感”,意料之外的極具衝擊力。

盛檀深呼吸,拍了下陸儘燃的房門:“我聽不清, 你開門, 我在外麵,你直接當麵跟我說。”

她懷疑陸儘燃這樣的語氣,可能是對她有反應的, 她當場抓到他的失態,就能順理成章認定他對她明確動心了。

陸儘燃身體卷在亂糟糟的被子裡,鬢發有汗, 血液呼嘯彙聚在頭上, 頸邊動脈劇烈地跳,也向下瘋湧,他硬到炙疼。

她現在要是看到, 他就會變成一個不用再費心的到手獵物,更快失去價值。

陸儘燃半撐起身,電視上的光影忽明忽暗滑過他的臉,手機外放的聲音和短片裡叫“寶貝”的聲音重疊,勾著他理智瓦解。

他微紅的眼睛盯著門口。

短片是盛檀特意拍給他看的,她把自己塑造成女朋友的角色,對著畫麵外的“男友”肆意撩撥,給他看最嬌柔最私密的一麵,邀對方享受這種親密。

這是她用來哄他上鉤的工具,但是不是……也曾經是她跟某個男朋友真實發生的日常。

她確實這樣愛過彆人,全身心親近過彆人。

他處心積慮才得到的一枚釣鉤,著了魔反反複複看的誘餌,也許是她男朋友親身經曆過的事實。

不能想,類似這樣的細節,每一次不受控地出現在腦子裡,都在抽筋剝骨一樣□□他,把心踩成爛泥。

當初他第一次跟她鬨脾氣吵架,就是因為嫉妒,剛上高二的那個秋天,她給他做家教的時候走神,對著手機溫柔地笑,她從沒有那樣對他笑過,他不敢問,整夜整夜睡不著,等她再來的時候,手機放在桌上忘了鎖屏,他看到那個男人給她發的微信:“檀檀,周六下午我接你去看畫展。”

直麵事實那一刻的感受,直到現在還活在他的身體裡,他那時還不會偽裝,鬨了彆扭,拚命要求她周六去學校看他打球賽。

她嗓音清潤,搖頭不同意,說有約了,他看見自己內裡在病態地流血,害怕,苦澀,醋意一口口咬壞他,後來她心軟,才笑著說,你要是能拿到獎杯,我就儘量去看你。

他從不參加學校的那種球賽,因為她鬆口答應,他那天的表現嚇到同學,最後他全身汗濕拎著獎杯找遍全場,她沒有來,他淋著雨跑出去,衝到辦畫展的藝術館門口,看到她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他給她撐傘,她穿連衣裙,化淡妝,跟狼狽的他像是在兩個永遠無法相交的世界。

她看到他了,跑過來,他轉身走,怕她追上,更怕她追不上,全身的骨頭像要在她靠近的腳步聲裡斷掉。

他拒絕她碰觸,淋濕的眼睛惡狠狠看她,等她伸手摸他頭發,叫他阿燃,他又變成她腳邊的狗,整個碎掉,發著抖拚不成一個正常的人。

他連一句等他長大都不配說,說了,她就再也不會管他了。

後來她一次兩次約會,他都親眼目睹。

現在,他終於成為她的例外,她專注凝視的對象,他卻還是畫地為牢,成倍地被那些她與彆人有關的過往上刑。

陸儘燃克製著要溢過閘門的衝動,強迫自己倒回床上,慢慢蜷起身,縮成一團,手裡攥住的床單被汗浸濕,發出的撕扯破裂聲被濁重吐息掩蓋住。

盛檀。

我疼。

好疼好疼。

身體控製不了為你脹痛。

胸口裡都是孔洞,也疼得喘不過氣。

你能不能真的喜歡我一點,不要到手了用完了就丟掉。

能不能沒有其他人,來抱抱我。

隻抱我。

“阿燃?怎麼還不開門?”

陸儘燃看著手機上盛檀的名字,他如果去開門,她過來碰他,他真的會忍不住。

忍不住對她做太多肖想已久的惡事。

陸儘燃把手機放到乾涸的唇邊:“……不想開門。”

盛檀意想不到他這樣的回答:“嗯?”

陸儘燃注視著電視上釉白的女體,口吻赧然,慌亂失措:“姐姐短片裡跟我熟悉的樣子反差太大了,我需要適應,現在馬上見你,會很不好意思。”

他軟聲央求:“啊救救我——我沒看過這麼刺激的視頻,隻看了個開頭就暫停了,我得提高自己接受程度才能把它看完,你給我一點時間。”

盛檀在門外從震驚到啼笑皆非。

門板隔音還不錯,她聽不見裡麵具體的動靜。

所以他說的“性感”,就因為看了個開頭拉拉鏈或者換衣服?!那他這種語氣也多半不是起反應,是難為情呢是吧!

這純情小孩兒能不能長進點啊!

三樓還住著劇組的人,盛檀又沒法強行破門而入,而且視頻不看完整,確實火候不太夠,她總不能摁著他一起看吧。

小狗總能在不可思議的地方表現出難撩。

這是逼她對他更直接。

盛檀問:“今晚不能見我,明天就能了?”

陸儘燃在聽筒裡連著“嗯嗯”兩聲,乖得不行:“我一晚上就能把自己調整好,明天見你一定——”

“一定怎麼樣?”

她聽出他又埋進被子裡了,悶悶跟她承諾:“一定不臉紅。”

盛檀懷疑自己拍短片這事是失敗的,對待陸儘燃這種剛開竅的小狗,就要麵對麵掌控他的反應,不能迂回。

隔天清早片場,盛檀好整以暇等著化完妝的陸儘燃上鏡,結果可好,口口聲聲說不會臉紅的某人,一見她,血色快漫到鎖骨了,特意化的殺人妝都蓋不住,讓江奕調侃燃燃是不是昨晚偷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這下盛檀也難免有點耳熱,她鎮定地手指抵唇輕咳一聲,把現場拉回工作狀態。

陸儘燃入鏡前還是不禁逗的純真少年,一開拍,立刻成為那個死水一樣收割人命的蘇白。

拍到人物表情特寫的時候,攝像師抓不準感覺,盛檀上手自己掌鏡,她推攝像機到陸儘燃麵前,取景框裡是他無可挑剔的臉。

很奇怪,這張臉不單單是視覺衝擊的漂亮鋒利,比如那種空洞的精修海報,他出現在電影鏡頭裡,竟然有挖不儘的稠重故事感,不用台詞,一個眼神就夠把身經百戰的她扯進漩渦。

他在鏡頭外是一池清透靜水。

在蘇白的外殼下,他是無底的寒潭,對他一腳陷落,就再沒有回頭路。

盛檀承認自己被陸儘燃的表現力勾得要命。

沒有任何一個導演,能抵抗鏡頭下無可替代的靈感繆斯。

她為天選的蘇白折服,離陸儘燃太近的拍攝角度裡,他好像把她對這個人物和故事所有的情感都燒起來,讓她某些瞬間產生恍惚,她就是被他付出一切去戀慕的沈秋。

兩天後,棚屋區的全部戲份順利結束,進度比預計提前一天,全組收整行裝返回京市,後麵的校園和室內都是重點。

而拍攝地更換,代表蘇白的那場自.瀆戲也快到了。

因為多了一天時間,盛檀給全組臨時放了個短假。

她跟大家在半路分開,了無痕跡把跟她同乘一輛車的陸儘燃也給悄悄順走,畢竟小狗沒家,這個寒假裡她都是他的負責人。

盛檀再回京市,跟參加壽宴那天的心情截然不同,之前暫時扔腦後的那些糟心現實,怨懟仇恨,在熟悉的街景裡都重新複活。

盛檀看了眼身旁的陸儘燃,今晚一起回家住,她對他做什麼都天時地利。

車開進京市市區,傍晚六點半,深冬的天已經黑了,路燈連成河,堵車嚴重。

司機在征求過盛檀的意見後,打開了車裡的廣播頻道。

先是一段天氣預警,預測今晚京市有暴雪,建議減少出行,司機趁著車行緩慢,又調了幾個頻道,切到財經對話節目。

主持人正好在跟搭檔說:“今天下午中昱集團副董陸煊突發急病入院,不知道對集團有沒有影響。”

節目氛圍沒那麼嚴肅,搭檔閒聊:“聽小道消息說陸煊從小就身體很不好,以陸家這種家庭,其實應該再多要個孩子分擔吧,能力不會比哥哥差。”

主持人讚同:“確實是這樣,不知道陸明鉑怎麼考慮的,就陸煊這一個經常住院的長子,以後中昱集團這麼大的家業能撐住嗎。”

搭檔趕緊叫停:“行了行了,打住,再聊下去,咱節目要沒了,誰不知道陸明鉑疼兒子,疼得恨不得給陸煊摘星摘月。”

紅燈變綠,路上擁堵疏通,車繼續往前開。

陸儘燃聽著節目,目光毫無溫度停在窗外浮華的街景上,暗色玻璃映著他五官,線條顯出淩厲森然。

直到他手腕被溫熱的指尖碰了碰,他眼底風乾的灰燼像被吹開,熱度上湧,轉頭看向盛檀的時候,完全變回她最熟悉的乖崽模樣。

“你餓嗎?”盛檀問。

陸儘燃搖頭。

盛檀說:“要是不餓,我就讓司機繞段路。”

前麵再過兩個路口就是南湖灣彆墅區,從跟盛君和水火不容開始,她有段時間沒回去看了,有點放心不下,今天這個路線正好經過,隻是彆墅區太大,開到自家門前還要一段距離,需要繞一會兒。

陸儘燃沒異議,盛檀就交代了司機,話剛說完,她手機響了,來電人顯示杜阿姨。

盛檀皺了下眉,杜阿姨是南湖灣彆墅的鄰居,住前麵那棟,從窗戶能看見她家,以前媽媽在世時結下一點情誼,這兩年她不在,杜阿姨會幫她看看家,有事打電話。

現在她打來,肯定是出狀況了。

盛檀接起,杜阿姨開口就問:“檀檀,你回南湖灣了?”

“在路上,正準備回去,”盛檀察覺不對,“怎麼了嗎?”

杜阿姨說:“那就奇怪了,我看你家裡房子亮燈了,好像還挺熱鬨,等會兒我上二樓窗戶看看啊——”

“哎,院子裡那是你爸?”噔噔腳步聲後,她提高音量,“還帶個女的!他二婚了?!”

盛檀有所預感的腦中嗡一聲。

盛君和不在療養院,帶蔣曼回南湖灣彆墅乾什麼!趁她出去拍攝,這就要領著新歡進門了?!

盛檀自己沒意識到手在顫,等忽然落進了燙人的掌心裡,被用力包裹住,她才冷靜下來回過神。

彆顧著生氣。

彆這個時候衝動。

在盛君和給她介紹蔣曼的那刻,就早晚會有這一天,她要對盛君和做的事,也不是歇斯底裡做無用爭吵。

她的報複工具就在身旁。

隻是時候還沒到,再等一段才能徹底攤牌,讓盛君和跟蔣曼反目,現在……她應該按兵不動,甚至粉飾太平。

目前越平和,她跟陸儘燃關係曝光那天就越刺激。

不過今天,可以先給他來點開胃菜。

盛檀反手抓住陸儘燃,給盛君和打電話,那邊遲了半天才試探接起:“檀檀,你怎麼想起給爸爸打電話了,上回因為聞董的事你生氣走了,我還以為……”

盛檀冷笑:“父女哪有隔夜仇,我回京市了,路過南湖灣,正要去看看。”

聽筒裡傳出東西掉地的聲響,盛君和不安說:“沒什麼好看的,你還是回家吧,要是有事物業會聯係。”

“是嗎,”盛檀靠向椅背,看著車拐進南湖灣大門,“物業不會告訴我,我爸帶著未婚妻趁我不在偷偷回來。”

盛檀說完,果斷把電話一掛,扭頭望向一臉無辜的陸儘燃,笑了笑:“阿燃,跟你媽見麵,你還敢對姐姐親近嗎。”

她沒指望小白兔能回答,等車停在彆墅門口,她準備推開車門的關頭,陸儘燃猝不及防傾身過來,唇幾乎壓著她耳邊,隻說了一個字:“敢。”

五分鐘後,南湖灣A19棟彆墅客廳裡鴉雀無聲。

盛君和板正地坐在沙發上直喘粗氣,片刻後破罐破摔地摟住蔣曼,沉聲說:“既然你帶弟弟回來了,就坐下一起好好吃頓飯,這房子裝修可都是你媽經心的,你要是砸了可彆後悔。”

盛檀摁下怒火,聽他提媽媽一次,厭憎惡心就更重一層,她扯了扯唇角:“我要想砸,就不會心平氣和進門了。”

她手在大衣口袋裡攥成拳:“你們今晚是要住這兒?不回療養院了?”

盛君和見她沒那麼激烈,以為她準備接受了,人也跟著放鬆下來:“腿好多了,就帶你蔣阿姨回來認認門,我們今天先住一樓客房,等結了婚再上三樓主臥,住之前會重新翻修,你不用擔心用你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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