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 驚喜(2 / 2)

上鉤 川瀾 17692 字 5個月前

盛檀坐進後排,手肘壓在窗邊支著額:“……還真的有。”

司機驚訝:“啊,那自己住六天能行嗎,會不會拆家。”

盛檀給陸儘燃發微信:“燃小狗,你會不會拆家?”

陸儘燃給她回了一個小狗孤獨蜷縮在門前,弱小無助,淚汪汪盼主人回來的表情包,附加一段一秒鐘的語音。

盛檀放在耳邊播放。

聽筒裡傳來他質感十足的嗓音,夾著一抹戳人的沙啞,輕哼著對她叫了一聲。

——“汪。”

陸儘燃在樓上看著盛檀的車開遠,幾十分鐘後,收到她“登機”的微信,他陷在客廳沙發裡睜開眼,她熟悉的乖巧剔透已經蕩然無存。

手機屏幕一亮,從黑名單放出來的號碼適時打過來,梁原唯恐再被拉黑,語氣規規矩矩:“燃哥,我們到了。”

陸儘燃隨手提起外套下樓,梁原和司機在單元門口緊張等著,見他出現,兩個人脊背不由得挺到筆直,“小陸總”和“燃哥”同時響起。

上次去試鏡片場接過他和盛檀的高大越野車停在外麵,寬厚輪胎上壓滿雪泥,陸儘燃邁進後排,梁原跳進副駕駛,讓司機開車,直奔談今科技辦公總部。

梁原在車上頻頻回頭,看後排的人一如以往的冷淡懶倦,眉眼間都是漠然的銳利,陸儘燃其實並不俯視看人,但誰在他麵前,都被壓得很難抬頭。

梁原越發好奇他在姐姐麵前到底什麼模樣,不敢想更不敢問。

難道會扮可愛?

甚至會軟著嗓子撒嬌?!

梁原不能置信地咽了咽,拿出作為談今明麵上負責人的穩重,出聲說正事:“燃哥,跟你想的一樣,自從上次幫了盛檀姐姐澄清,聞家就查到我們頭上了,聞祁正想方設法挖你身份。”

陸儘燃看他一眼:“誰教你疊字叫姐姐的,惡不惡心。”

梁原大為震撼:“啊,這麼叫不對嗎?盛檀姐姐——多甜呐。”

車內空間夠大,陸儘燃抬腳踹在他椅背上,黑漆漆的眼讓梁原一怵,他聲音淡,梁原卻脖子發涼:“那是我姐姐。”

噢——

你姐姐,你叫疊字就理所當然,彆人叫就是惡心!怎麼這麼雙標!

梁原扁嘴,反正他早習慣燃哥獨.裁了,再想想自己之前不了解盛檀跟聞祁的關係,還希望燃哥同意跟聞家合作,他能活到現在就算燃哥高抬貴手。

梁原換了副正經口吻:“我錯了,是盛檀姐——她還一點都不知道你的內情,如果聞祁查出蛛絲馬跡,肯定會跟她說。”

陸儘燃不在意地低低“嗯”了聲:“讓他查,他要是沒本事查到,就把他想知道的透給他。”

梁原詫異,但明白陸儘燃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他不多問,點頭聽命。

車徑直開進談今科技辦公區域地下車庫,陸儘燃一身黑色衛衣休閒裝,抓著盛檀穿過的那件羽絨服走進自動玻璃門,從專用電梯上樓,大片鏡麵映著頂部冷光,照出頎長挺拔的身形,和隱去純真之後,冷厲鋒芒的一張臉。

電梯門打開,直通會議室,裡麵偌大長桌旁圍坐的一群西裝革履高層集體起身,提著心恭謹問好。

陸儘燃把羽絨服妥帖放身邊,衛衣袖口拉高卡在手肘,露出修長小臂,利落腕骨上套一枚簡單的黑色皮筋,麵無表情坐在首位主座。

一場會開得很長,直到臨近結束,陸儘燃並沒露出明顯不滿,會議室裡如履薄冰的氣氛才稍稍好轉。

陸儘燃這段時間一直深夜線上辦公開會,沒在公司裡露麵,一回來不少梁原他們簽不了的字都要他過目經手。

散會後,梁原表情糾結,捧著一堆文件夾,磨蹭著不往陸儘燃身邊湊,他一個眼神掠過去,梁原才老實認命,把手機按亮了豎給他看:“老大,我可不是故意看的啊,微博推送的。”

屏幕上是當紅小生周浮光的微博。

周浮光發了九宮格照片,是劇組在機場拍的,最中間,是他跟盛檀兩個人單獨的合影,還配上文字:“和你凜冬相約。”

照片上,盛檀隻是淡笑,但與她平常清冷距離感的形象相比,已經算得上很親昵了。

最近盛檀黑料被澄清後,風評好轉,加上的確有實力,粉絲們又熱情起來,很快就有人帶話題,“她是他電影處.女作的導演,他是她電影處.女作的男主角,彼此都是特彆的第一次,無可替代。”

以前舊電影的截圖,青澀的路演宣傳期,一起上節目跑影院,走紅毯被采訪,太多兩人合照被翻出來回味。

周浮光夠紅,盛檀夠美夠話題,這麼一會兒,首頁鋪天蓋地都是兩人相關。

甚至還有人帶節奏:“《獨白》就應該讓周浮光演蘇白,演技為零的素人是什麼鬼啊!他在這部電影裡不覺得自己像橫插一杠的三兒?!”

梁原呼吸都小聲了,他也沒想到燃哥一刷新能出來這麼多糟心言論,還說他是三兒?!

陸儘燃垂眸看完,把手機扔回梁原手裡。

梁原忙問:“我們馬上下了這些話題,把風向——”

“下什麼,”陸儘燃扯唇冷笑,“讓他鬨,越不能收拾越好,等熱度差不多了,把新的話題替他放上去,就說蘇白的素人演員一無是處,靠臉吃飯,被全組唾棄。”

梁原瞪了瞪眼:“然後呢?”

“然後?”陸儘燃天然上翹的狹長眼尾略勾,粹著冰,他莞爾,“我姐姐心疼。”

心疼得哄他,抱他,撫摸他,把為他證明的照片視頻掛滿她的微博,替代一個臟眼的過去式。

梁原一愣,震驚又有點害怕。

他燃哥好像宮鬥劇裡的大正宮,盛檀姐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是渣。

陸儘燃從會議室出來,青大交叉信息學院的宋教授正沉著臉坐在走廊裡,麵色不善地守株待兔,朝他吹胡子瞪眼:“你不在公司,不回校幫我做課題,跑去拍電影,追女人?!”

陸儘燃不卑不亢:“教授,您要的數據我都已經幫過了,其他的真沒空,我不是在追女人。”

他毫無笑意地回答:“我去她身邊,隻是在活命。”

梁原好言好語哄走宋教授,讓人趕緊送這位大國寶回學校,也聽出了陸儘燃話裡的意思。

他千辛萬苦撐到今天,去找盛檀,在她身邊有了位置,他隻是在拚命地活,拚命地想要一個人,如果不是為了這個,可能他早就放棄自己。

他完整地站在這兒,呼吸心跳,百轉千回,都是為了她而已。

梁原笑得有點發苦,振作精神說::“燃哥你不回學校好哇,這幾天總算能留公司主持大局,29號還是你生日,馬上要到了,這次——”

“我明晚走。”

“啊?!”梁原怔住,“去哪!”

陸儘燃手機一響,收到盛檀微信,說她們落地了,等進山信號不好,儘量少聯係。

他按著語音鍵,貼近唇邊,跟開會天壤之彆的溫軟語氣,慢著嗓音,含一點乖順的委屈說:“那你會想我嗎。”

說完,他放下手機,看了驚呆到瞠目結舌的梁原一眼,冷然又矜持地低聲說:“去進山口等她出來,我不放心。”

————

盛檀帶領團隊緊趕進度,進尋蒙山拍攝的第四天晚上,就基本完成任務,山裡確實沒什麼信號,打電話發信息都挺困難,更彆提上網。

山裡條件有限,住的也不好,房子取暖不夠,很冷,深夜睡不著的時候,她身體上記憶最深的,竟然是臨走前一晚,陸儘燃滾燙的懷抱。

她擋住眼,強迫自己不想,盤算著時間,跟她計劃好的沒差,可以比她告訴陸儘燃的日子提早一天回去了,不知道在家的小狗看見她意外出現,會是什麼表情。

這一趟回去,她跟他之間會徹底不同。

進山的第五天清早,盛檀把最後的收尾鏡頭拍完,臨近中午的時候收整好器械準備離開。

江奕抬頭看了眼天色,心有餘悸地跟盛檀說:“你看這天,暴雪比預報的提前了,今天下午肯定得下,咱們再晚一點都彆想出去,更慘的就是攔在半路,幸虧拍得快。”

盛檀笑了笑,幸虧她趕著回去,要給小狗驚喜。

她讓大家抓緊出發,務必趕在下雪前到達進山口外麵的驛站。

尋蒙山春夏秋三季都算是一個小眾景點,隻有冬天沒人過來,山口外的驛站除了接待劇組,最近唯一的客人,就是窗邊那個好看到些許離譜的年輕人。

老板搭話:“帥哥,你是明星吧,我看你比那些當紅的好看多了。”

陸儘燃抬了抬眼,無害地淡笑搖頭,並未回答。

他不能進去,留在這裡等,見到盛檀還有話可解釋,一旦追得太緊,她就會警惕退後,何況跟他的關係,她從未想過曝光。

他的身份,隻是一個不能公眾的地下情人,甚至現在而言,他不過是她一把還沒到手的工具。

老板找準陸儘燃看不到的角度,給他偷拍了幾張照片,激動發到剛剛認識的娛樂圈人脈——盛檀導演的手機上,雖然她在山裡暫時收不到。

“導演你看,他帥不帥,能不能給你當演員!要是行,可彆忘了給我一份星探費!”

陸儘燃始終盯著外麵的天色,中午應該最晴的時候,天色陰沉到可怖,風聲逐漸呼嘯,遠處的進山口在視野中開始模糊。

他抵在桌上的手指節泛白,直到驛站大廳裡一直開著的本地頻道電視插播極端天氣預警,說特大暴雪今天下午就會抵達尋蒙山區域。

老板看著新聞喃喃了一句:“劇組在裡麵沒信號,不知道暴雪提前吧,等到明天可就徹底出不來了——”

他話還沒說完,站在窗邊的陸儘燃果斷轉身,三兩步跨上樓梯,衝進房間帶上自己拿來的背包,回一樓門口撿起牆邊的備用踏雪工具,攥出褶皺的一疊現金被他扔到吧台,而後推門就走。

老板嚇得忙去追他:“你乾什麼?你要進山找劇組?!雪眼看著就下了,你被攔半路怎麼辦!嚴重了會要命你知不知道!”

“我跟你說,大雪封山這種不可抗力的事,誰也沒有辦法,真在半路出危險,救都沒人能救!不是錢能解決的!”他嚴肅警告,“劇組最多就一段時間出不來,你去可是冒險!”

陸儘燃唇線冷冷抿著,對不相乾的人一個字也沒有。

不止是困在裡麵,裝備,食物,安全,健康,失去信號,任何一點都保障不了。

盛檀怎麼樣,會不會出事,有沒有人照顧,所有這些,他都不可能坐在這裡忍受。

他命這麼硬,多少刀山都踩過來了,他死不了,就算封在山裡,他也必須去陪她,即使就是這幅身體,也能擋在前麵,給她做道屏障。

老板焦躁得直打轉,眼看外麵天氣急轉直下,瞬息萬變,風越來越烈,大團雪花落下來,而陸儘燃油鹽不進。

不光勸不了,陸儘燃的神色更讓他打心裡畏懼,他怕了,才指著驛站後院:“那你——你總不能走著去!後院有車,鑰匙在這兒,就是好久沒開過了,你——”

陸儘燃高大背影透出根本無人可以掌控的偏狂野烈,他一步不停地撲進風裡。

外麵能見度降低,他長腿狠狠踩著地上一層淺雪,握著鑰匙繞去驛站後麵,沒看到朦朧前方,有人影正在奔跑靠近。

兩分鐘,他交代好梁原公事,打開那輛舊車,手機忽然又響,在獵獵風聲中幾近於無。

他沒時間去接,冰冷手指擰動鑰匙,失敗幾次才終於啟動,沉悶的打火震動中,他手機滑落,上麵清晰顯示著的名字,是盛檀。

陸儘燃一動不動看著,凝固的血液猛然燒沸。

他抓起手機,重重劃開接聽,刺在喉嚨裡的話還未出口,盛檀的聲音裹著風急促撞進他耳中。

“阿燃,我有個快遞,到門口了,你過來取。”

陸儘燃艱澀說:“我不在……”

“不用了,你不用過來,”她幾個字被吹得七零八落,“快遞自己過去,你不要動,就在那等著。”

電話隨即掛斷。

陸儘燃手機脫落,驀地打開車門往前麵跑,隻邁過一半的路,絮狀的風裡就衝出一道纖瘦的影子。

她直奔他過來,完全不曾停頓,比漫天的風更烈,衝撞著闖進他張開的懷中。

盛檀一把摘掉擋眼的帽子,長發淩亂,眉目明俏,她用力摟住陸儘燃繃到堅硬的腰,仰起臉看他,描摹他此刻極力忍耐的表情,淡白的唇向上驕傲彎起。

她不問他為什麼來,要去哪,也不解釋自己怎麼早一天出來,知道他在這兒,她握著最溫柔的刀,隻剖他的心。

“阿燃,這份快遞,你千裡迢迢來取到了。”

“我不止想讓你難受,”她終於麵對了那個晚上他說的話,“我更想讓你開心。”

盛檀踮起腳,手從陸儘燃冷透的後頸,一直撫摸到臉頰,壓在他乾澀唇上,她在風裡柔軟貼過去,極輕地親吻在他微顫嘴角。

“我給了你固定時間的盼頭,還給你提前見我的驚喜。”

“我家阿燃,就該應有儘有,得到姐姐的所有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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