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39.(2 / 2)

上鉤 川瀾 19343 字 4個月前

高考結束那天,蘇白第一個衝出考場,沒有人接他,他穿過大街小巷跑回學校,得知了沈秋的死訊。

他多看一眼都不敢的老師,遍體鱗傷,靜靜死在郊外的水塘裡。

蘇白的人生,在那個傍晚,通向血染的地獄。

時隔幾年,他虐.殺了所有傷害沈秋,又在各自高位上風生水起的渣滓,翻山越嶺,終於找到沈秋的墓,她家在封閉小鎮,家裡嫌她一個女孩兒死因丟人,扔到樹林草草埋了,無人記得,無人祭拜。

直到蘇白逃出警方的控製,在四麵八方的追捕裡,拚儘全力找到這個因為孤魂野鬼的傳說,長久都沒人靠近的荒林。

裡麵住著他心愛的人。

他沒有工具,用手翻開那些堅硬的地皮,挖出她的骨灰。

盛檀坐在監視器後,攥著對講機的手暗暗顫抖,她想起那個夢,想起夢裡的陸儘燃抱走她的骨灰壇,迎著寒風如同私奔。

鏡頭裡,蘇白滿手是血,狂熱地扣住粘著土的瓷壇。

警察齊理帶著人馬追過來,警笛響徹山林。

陸儘燃跌倒,再護著骨灰一身塵埃爬起,因為背上的疼,他神情裡的苦痛更重。

盛檀把對講機捏出異響,心口憋得悶疼,她不知道她是沈秋,或者沈秋就是她,她猶如回到了那場夢裡,隻能看著阿燃抱起她的魂去流亡。

齊理衝上前,把骨灰壇打掉,蘇白喉嚨裡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不顧一身重傷,用身體去接。

整個劇組除了拍攝的範圍裡,外麵鴉雀無聲,江奕啃著手指頭,已經咬破,眼圈發紅。

盛檀啞聲喊卡。

陸儘燃伏在冷硬地麵上,緩緩蜷住高大身體,護住骨灰壇。

那年盛檀出車禍,在醫院生命垂危,害她的人還在外麵逍遙,甚至靠著背景,扭曲輿論,在她昏迷不醒時,把她塑造成不檢點的,在夜店出賣色相賺錢,活該被撞死的撈女。

他在床邊守著她,一夜一夜哭著過去,到醫生說沒有希望了,她醒不過來的時候,他跌跪在床頭輕輕吻她眉心,帶著早就準備好的工具,去索一個人的命。

那晚很冷,他想,等報了仇,他就回到醫院,

用這幅染臟的身體,去黃泉路陪她?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的骨灰,有沒有人在意,如果她有一座碑,他就去她墓前結束自己,把血跟她流到一起,如果沒有,他就偷出她的骨灰,死在一塊兒。

他就再也不是無家可歸的野狗了。

她也永遠是他一個人獨占的公主。

然後她醒了,在他揮刀之前。

片場人聲雜亂,盛檀快步走到陸儘燃麵前,蹲下身攥他的手,他沾滿灰塵的眼睫動了動,看著她,唇角一翹:“姐姐,你看到了嗎,我就是這樣的人。”

盛檀沒有多想,也沒心思多想,隻當他入戲太深,她肺腑扭著,漂浮的沈秋化成了實體,無比想抱住他,但眾目睽睽,隻能壓抑。

這個晚上,盛檀依舊沒有靠近陸儘燃。

明天就是他最難的一場了,也是蘇白的終局,她隻能忍住。

組裡大家都提前訂了返程回家的機票,江奕來問盛檀的時候,她說不用,她自己解決,江奕不禁“臥槽”了一聲:“燃燃也這麼告訴我的!你們倆這是——”

她跟他都沒有家,沒有要回的地方。

這個除夕,隻需要彼此。

除夕當天上午,海島上已經有商戶和居民在放鞭炮,街上掛了彩燈,很多門店關閉停業,貼著大紅春聯。

劇組全體都聚在海邊。

取景地不是觀光的沙灘,更像一片少有人至的野海,岸上鋪滿嶙峋的碎石,陰沉的雲團壓低,遠處幾乎與海麵相連,預報裡的雷雨正在彙集,可能就要提前。

這是一場陸儘燃的獨角戲。

警方眼中,蘇白是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什麼都不在乎,不要命,沒有畏懼,這樣的亡命徒,抱著骨灰隱進密林,再次從槍林彈雨裡消失。

齊理知道,他不可能逃脫,今天就是抓捕日,上麵下了通知,必要情況下,這種高危犯罪者可以當場擊斃。

警車追到了蒼冷的海邊。

狙擊槍瞄準那道並不躲藏的身影。

他修長,挺拔,像清瘦山巒,穿著從前上學時廉價整潔的白襯衣,被海風吹得獵獵,護著懷中一塵不染的瓷罐,走進陰霾中翻湧的海。

齊理記起初見,蘇白是受儘孤苦的少年,他也曾西裝革履,在這混沌人間裡能有很好的未來,他追逐的那個人,甚至從未給過他想要的愛意。

可他走到了今天。

他為了一線熄滅的天光,拿這一生萬劫不複。

警笛聲在身後遠處,盛檀的鏡頭對準陸儘燃走進海裡的背影。

除了海浪翻滾,風聲呼嘯,沒有其他聲音。

盛檀拍過的所有電影,在這一刻裡都成空白,她眼中隻剩海水裡衝刷的那雙腿,水沫濺濕他衣角。

這是他一輩子的終局。

蘇白迎著浪往前走。

海水沒過膝蓋。

盛檀每一秒都像踩在刀刃上,不能往前了……停下……陸儘燃停下!

她卻沒有出聲。

看著他後背也被浪花拍打。

她如同被拖進潮湧,咽喉被越來越緊的手扼住,難以呼吸,最後一幕來了,陸儘燃站住。

他緩緩回過頭。

幾個機位籠罩他,近景推到他蒼白的臉占據鏡頭。

那張寫滿故事,漂亮到攝人心魄的臉上,在劇本裡的這個關頭,應該掉淚。

祭奠他和沈秋從未開始的愛情。

但陸儘燃望著盛檀的方向,徐徐彎起唇角,眼尾溫柔勾著,露出整部電影裡,唯一的一次笑。

沒有眼淚。

我在最後一刻看向你,看向我們糾纏的靈魂。

我死得其所。

我從未後悔。

盛檀對上這個根本沒有想象過的笑容,懸在頂點的心砰然炸開,眼淚失控溢出,順著臉頰安靜淌下。

他是陸儘燃。

他也是蘇白。

他給了她最愛的人物一個完整的,獨立的魂。

盛檀像被巨大撼動貫穿,她入行幾年,拍攝過無數畫麵故事,到這個瞬間,她的鏡頭擁有了真正狂烈的心跳。

一聲卡喊完,海島的拍攝全部完成,組裡沒人說話,死寂一會兒後,漸漸響起高高低低的哭聲。

陸儘燃幾乎濕透,回到岸上,有人去給他一層又一層地披大衣,他拒絕靠近,走到一塊高大礁石後,滑坐下去。

片場人聲鼎沸,盛檀手腕莫名脫力,她撿起最厚的羽絨服繞過礁石,不管不顧圍在陸儘燃身上,手去摸他臉上的海水。

陸儘燃濕漉的睫毛擋著亂湧的眼瞳,嘶聲問她:“盛檀,你還記得以前,你答應過帶我看海嗎。”

“終於,”他喃喃,“實現了。”

從前他困在那個空無一人的房子裡,盛檀趴在給他做家教的寫字台上,笑眯眯哄騙他:“我們阿燃,要是能考上青大,姐姐就帶你去看海。”

她以為他考不上的,她其實從沒當真過,她不知道,他用儘力氣才活到有她在身邊,實際他一無所有,荒蕪得寸草不生,一句謊言,就能讓他著魔。

他上了青大,她丟下他。

他愛她,她還要丟下他。

可他也無悔。

陸儘燃抓住盛檀的衣襟,扯過來重重吻住,撬開她唇舌,盛檀“唔”了聲,明知不遠處就都是眼睛,她顧不上了,擁住他冷透的身體,發泄般急切地回吻。

幾天的火,她快燒成灰。

天邊悶雷隱隱響著,空氣裡潮濕彙聚。

劇組收工,很多人過來說新年快樂,說年後見,說無數吉利話,盛檀一一笑著回應,卻手腳酸麻,一句也沒有聽清。

酒店裡熱鬨,大家都回來收器材,拿行李,戀戀不舍昂貴的海景房,準備去機場回家,走廊裡吵吵嚷嚷,外麵雷聲沉悶,在天際醞釀。

沒有人留意盛導跟燃燃進了哪間房。

很多扇門開了又關,砰砰響聲裡,誰也想不到門板之後,闔家歡樂的除夕傍晚,會

有什麼暗火在無人知曉處沸騰滔天。

房裡沒開燈,窗簾也完完整整敞開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外麵是空茫的天和海,濃雲跟浪潮融為一體,互相交纏,沒有邊際。

電光穿透黑灰雲層,刹那裡照亮陰暗房間,沾了水的兩件外套掉到門口,胡亂踩在腳下,長褲腰間被扯鬆,繃帶乾了又濕,海水被沁出的汗取代,衣服胸前的拉鏈撕開,黑色蕾絲包不住滿溢的雪,被骨節猙獰的手拽下,換來不堪忍受的婉轉。

浴室門是撞開的,熱水瀑布般淋下,房間裡的空調運轉著高溫,跟門縫撲出的白氣衝撞融合。

分不清是哪裡的水在泛濫,被玩過又冷落了許久的槍炮逼著瑟縮的蕾心,轉而壓到瓷白小腹上要把人燒穿。

盛檀推著陸儘燃避開頭頂直衝下來的水流,壓著他後頸,踮腳去夠他唇。

腳下水窪濕滑,她站不穩倒在他身上,碰撞讓彼此喉間漲著的聲音滲出,低啞粗重和嬌柔旖旎,點著每顆水珠裡一觸即發的火.藥,他低頭親她,肌理賁張,筋絡浮現,要奪取呼吸的攻勢,攪她腿軟。

盛檀眼前被水迷蒙,濕發被他拂向腦後,她問:“想我了嗎。”

明明天天見。

中間卻隔著山海。

陸儘燃不回答,抬手關掉水,托著她抱起,手抓滿,還是外溢,十指深陷進去。

她脊背壓住牆磚,脖頸拉出優美的直線,胸前像掉進躁動的岩漿,被包裹吞噬。

雷聲響起,仿佛近在咫尺,浴室的頂噴關掉,水珠蒸發,另一處脆弱的溫泉受不了冷,收縮開合著咬住指節。

外麵天海混淆,全世界倒懸,雷電貫過雲層,在黑藍海麵上撕裂天穹,房間裡忽明忽暗,黑暗和乍起的閃光交錯。

或許該害怕的場景,盛檀卻跟著雷聲扯開自己最後的壁壘,她勾住陸儘燃火熱的脖頸,無所顧忌,也無所畏懼,忘掉時間仇恨,想不起自己是盛檀或者沈秋,她隻想要這個人。

要這個走向絕路,告訴她無悔的人。

陸儘燃把她抵到寬大飄窗上,外麵的懸崖被電光轟然照亮,他用力扣著她的腿,還欲俯身下去,盛檀眼角濕熱,羞憤地用雪白腳趾踩住他滾動的喉結,逼他抬頭對視。

“陸儘燃,你忍得住?”

“你還要回避?!”

“你不知道我想做什麼?到底要嚴防死守到什麼時候!”

陸儘燃不閃不避,迎著她顫動的目光往前逼近,她膝蓋隨之折起,踩得更用力,碾著他咽喉上青筋。

她沒有時間了。

她想得到。

“你要不要。”

“你愛不愛我。”

“阿燃,”她腿隨著他的咄咄逼人逐漸抬高,露出那處他無可抵抗的蠱,她眼簾半合,說了第一句直麵感情的話,“我想你。”

不是喜歡不是愛。

一句想你。

就讓人潰不成軍。

陸儘燃偏頭吻了她纖瘦的腳踝,握著她小腿,猛的把人拉近,她背蹭過下麵浴巾,粗糲刺著敏感的神經,想要掙紮已經太晚。

他在漫天電閃雷鳴裡,咬住她血紅的耳廓,聲音沉啞撞進去,答她每一個問題。

“想你。”

槍炮到達極限,水洗過的玫瑰在擠壓裡殷紅。

“忍不住。”

不能匹配的輪廓微微沉碾又後退,在折磨裡翻攪溫泉。

“要你。”

他額角的汗滴到手臂,再滑到雪原上充血的櫻果,看她折頸般後仰。

“愛你。”

外麵大雨驟然瓢潑,凶猛敲打玻璃,屋內仿佛漏了天光,燒熱的雨水也在放肆橫流,不成句的淚音混進雷聲裡,震耳欲聾。

陸儘燃吮著她的脈搏,闖入他的天堂和煉獄,他灼紅眼底晃動的水光滑出,滴到她滾燙鎖骨。

要怎麼收斂忍耐,才能裝作像個人,不把這個隨時要拋棄他的人摁在這裡瘋狂地橄爛弄壞,離不開他。

“老師,”他掉著淚,吞下她所有戰栗,溫柔嘶啞,“這次換我來教你,該怎麼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