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刀贈英雄(修文) 我瓜爾佳敏鳶是絕……(1 / 2)

山巒疊嶂,薄霧朦朧,林間隱隱傳來了潺潺流水聲和啾啾鳥鳴。倘若不用趕路,也沒有昨夜驚心動魄的生死搏鬥,停下來聽聽經,焚香靜心倒也極好。

南星小心翼翼攙著挽月的手,“雨後泥土路滑,小姐小心。”

阿林嬤嬤看出了挽月走路姿態的拘束,關切提醒:“二小姐就自然走路便是,不必提著裙。”

“挽月姑娘。”

挽月掀起車簾,少年騎在一匹棗紅色的馬上,目光熠熠、身姿挺拔、英氣逼人。

他勒住馬韁繩,“我同葉克蘇還有公事要辦,就不與姑娘一路同行了。姑娘多保重,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往後到了京城,也許有緣還會再見。謝謝你的糕點蜜餞,很甜!我很喜歡!珍重!”

挽月淺淺一笑,“保重。”放下了馬車簾子。

額爾赫望了望那兩人,同他們點頭示意算是行禮,旋即招呼所有的馬車隊即刻啟程。

馬車漸漸消失在山路上,可那張半掀開車簾露出的半張芙蓉麵,卻在玄燁心中久久不曾消散。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任憑什麼華麗的辭藻在此時,似乎都隻是堆砌。

自己在想什麼呢?那可是鼇拜的女兒!玄燁啊,你竟然也會被美色衝昏頭腦。玄燁嘲笑了一聲自己,不無遺憾地搖了搖頭。

“行了彆看啦,人都走了。”旁邊傳來葉克蘇不鹹不淡地提醒。

玄燁迅速收起離彆的悵惘,重新意氣風發起來,拿馬鞭的右手指了指葉克蘇,“葉克蘇,朕發現你越來越可怕了,仿佛朕心裡想什麼你都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你不怕我忌憚你麼?”

“真到那一步,臣又能怎麼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臣才不成家。”

“嗤!”玄燁笑道,“你彆把不成家賴在朕頭上,那是你自己太挑剔,目下無塵。我倒要好奇,你究竟會找個什麼樣兒的女子。”

葉克蘇搖搖頭,“我說皇上,您又挖苦微臣。在宮裡您是君,我是奴才;出了宮,我可是你表哥,你得聽我的。咱快點回去吧,不能再耽擱了。如果宮裡有內鬼,傳出順治爺的消息;那我擔心您不在宮中的消息,很快也會傳出去。天地會和血月教可都虎視眈眈,恨不得吃了咱們。還有,再不快馬加鞭回去,我怕曹寅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走!”玄燁定定地回望了一眼方才馬車碾過的車轍,掉轉馬頭策馬而去。

駿馬疾馳,所到之處塵土飛揚,兩岸青山連綿起伏,這一路的好風景終究是要辜負了。

馬車駛向官道,終於又回到正道上了。

南星和忍冬有點子興奮,聽阿林嬤嬤說,離京城還有一半不到的路。挽月的心中卻莫名湧起一陣惆悵。

“糟了!”

“怎麼了小姐?”

挽月秀眉緊蹙,猛地掀起車簾,焦急地左右張望,“額爾赫!”

聽聞二小姐呼喚,騎馬在前頭的額爾赫趕忙過來,“二小姐有何事吩咐?”

“我讓你去昨夜那幾個人打鬥的地方查看,可有找到我的那把刀?”

額爾赫搖搖頭,“並沒有,我連徐州府的大牢都去查看過,中刀的人身上並無插著那把刀,那具屍體上也無。怕不是掉在山路上,被誰撿走了?”

挽月隻覺得心疼,那可是娘留給她的遺物。雖說那是原主的娘,可把人家東西弄丟了,心裡湧上無限愧疚來。

額爾赫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會不會讓那位明珠大人家的公子撿到了?”

挽月沒有做聲,這也是她剛剛輕呼出聲的原因。從昨夜經曆生死一線到今早趕路,一切都太慌亂了,她光顧著吩咐額爾赫他們去事發地找,卻忘了問這個一起參與打鬥的人。方才他同自己道彆時,怎麼也沒想起來問問?

見挽月的麵色十分懊悔,額爾赫曉得那定是十分重要之物,於是安慰她道:“這會兒人都走遠了,跟咱們也不是一個方向,若對小姐十分重要,我這就派人去追尋。若尋回來自然是好,若尋不回來也不怕,橫豎知道他姓甚名誰。那位公子看著不像是拿了人東西不還的,去要便是了。說不定他想起來後,會主動歸還。”

“說來也是。”挽月的心情稍稍寬慰了些,“那就有勞大管事了。”

“都是奴才應當做的。您先放寬心,我這就讓侍衛先去追他們。”

挽月放下車簾,深吸一口氣,重新坐穩。

外頭忽然起了風,不一會兒天光也暗了下來。

挽月心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回京城後才是棘手的開始。

太和殿之上,龍椅空蕩蕩,站在下麵的朝臣議論紛紛,不一會兒,總管太監梁九功站了出來,“傳太皇太後口諭:今日皇上龍體欠安,諸位若無要事,就請退朝吧!”

“又是龍體欠安,這都快一個月了。”

“敢問梁公公,皇上究竟得的什麼病?”洪亮的聲音尾音回蕩在金鑾殿內,蓋過了所有紛紛議論。這種帶著質問的口氣,所有朝臣中唯有一人敢如此。

梁九功來之前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便也不慌張,一貫笑盈盈不卑不亢地回道:“鼇中堂,您如此關心皇上的龍體安危,皇上聽了也甚是慰藉。您不必擔憂,皇上洪福齊天,隻是偶感風寒,身子發虛罷了。再歇息兩日便可臨朝。”

鼇拜對梁九功的說辭並不買賬,依舊咄咄逼人道:“隻傳太皇太後口諭,並不是皇上口諭,敢問公公,皇上到底在不在宮內?”

梁九功麵色依然不慌不忙,卻已經有了不愉之色,“奴才奉太皇太後口諭,難不成鼇中堂懷疑奴才假傳口諭不成?”

“老臣不敢。隻咱們這些一心為主子的,一個月不見皇上心裡著急而已。先帝臨終托付我們四個為輔政大臣,老臣自然要儘心儘力。一味地將咱們蒙在鼓裡,老臣倒想問問太皇太後究竟是什麼意思。”

“鼇中堂慎言!”梁九功年紀雖不大,氣勢卻絲毫不輸。反觀大殿中有其他站著的朝臣,已經開始兩腿打顫了。

鼇拜向來不把這些閹人放在眼裡,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出了金鑾殿。身後的遏必隆亦步亦趨地跟上,蘇克薩哈鄙夷地瞟了一眼遏必隆,也抬步下了朝。

等人都散了,梁九功才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小聲地自言自語道:“我的萬歲爺,您在宮外也待夠了吧!快點回來吧!再不回來,奴才們小命都難保了。”

“鼇中堂!鼇中堂!您這是要作甚?”

“都給我起開!我要見皇上!”

“鼇中堂!”

鼇拜剛要抬手一掌推開那人,待看清臉,稍稍收斂了一些氣焰,“是圖海啊。你去通報,就說鼇拜擔心皇上安危,要見他。”

“您不能去。”

“小兔崽子!老子以前救太祖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也敢擋你爺爺的路,我是看你平時對皇上忠心耿耿,敬你是條漢子。你再攔著,休要怪我不客氣!”

一老一少兩個人,各自用左手轉了轉右手上的護腕,步子邁開隱隱又要攻擊的架勢。

“我說鼇拜啊,你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氣勢洶洶的。”

圖海聞聲,趕忙轉身跪下行禮,“奴才叩見太皇太後。”

鼇拜也立馬和顏悅色起來,“老臣叩見太皇太後,給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輕輕笑了笑,“請安?你都快攪得我不安寧了,何來請安?”

“老臣聽說……”

太皇太後由蘇麻拉姑攙扶,走過九曲橋,給池中的錦鯉喂食,漫不經心道:“皇上就是偶感風寒,不能見風,太醫說過幾日便好了。怎麼其他人都信得,鼇拜你不信得?你是信不過哀家還是信不過皇上?”

“老臣不敢!”鼇拜跪了下來。

“行了,回去吧!你想的那些全都沒有,過不了幾天,皇上就好好地站在你麵前了。這荷塘裡的荷花快開了,一個個兒地彆在這兒給哀家礙眼。”

“老臣告退。”鼇拜不甘心卻又沒法子地起身退了下去,圖海緊盯著鼇拜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園中。方同太皇太後說道:“太皇太後,今早葉克蘇大人傳來密報,皇上已離開徐州府,取道河南往京城快馬加鞭趕了。”

太皇太後歎了一口氣,“生個兒子不省心,孫子還是不省心。蘇麻拉姑啊,哀家這輩子就是有操不完的心。”

蘇麻拉姑溫和笑道:“誰讓您心係他們呢?”

太皇太後隻覺心酸,“這宮裡的花雖然開得好看,哪裡及得上草原上的薩日朗啊!可惜哀家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了。”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皺了皺眉,沒好氣道:“你去跟那個曹寅說,之前沒治他,是因為打皇帝伴讀,怕引起猜測;馬上皇帝要回來了,叫他準備好,這頓打是非挨不可。”

“是。”

烏鴉盤旋紫禁城上空,日光照著金色的琉璃瓦,青石板路偶有一兩塊鬆動被踩得悶響一聲。

“鼇中堂,您走慢些等等我。”遏必隆追得氣喘籲籲,前頭的鼇拜大步流星,走得麵不改色,“哼!太皇太後和皇上葫蘆裡到底賣得什麼藥?反正依我看,皇上肯定不在宮裡。出去玩兒去了!”

“就算是,那又怎麼樣?又不會不回來。”

“胡鬨!”鼇拜在太皇太後那裡吃癟,很是不悅。待出了宮門口,自家的馬車早就等著了。

身穿赭色杭綢長袍馬褂的一個人見到鼇拜,麻利地迎了上來。鼇拜皺眉,“紮克丹?你來這兒乾什麼?”

“回老爺,收到額爾赫大管事的急報,說是接二小姐回來的途中,在徐州府附近的一座山寺借宿,遇上了血月教的教眾為非作歹。”

鼇拜頓時心急如焚,“然後呢?”

“然後教眾放火,燒了寺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