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 皇上勸架都要挨個腦瓜蹦兒……(2 / 2)

“姓瓜爾佳!”

敏鳶被頂了一嘴,方才下去的火苗又冒了上來,“你一個血統不正,來路不明的丫頭,你娘連個妾室的名分都沒有,也敢上上下下稱呼為二小姐!還敢說自己姓瓜爾佳!要我說,那麼多年過去了,你那娘也不在了,誰說得清你到底是不是我阿瑪的孩子?”

吉蘭聞聲趕過來本想勸阻自家小姐,一來便聽到這句話,心裡大為懊惱:完了!大小姐怕是又要吃虧了。怎麼就不長長記性?

“不是。”

“你說什麼?”敏鳶愣住了,挽月說的聲音不大,但周遭聽到的人全都如五雷轟頂,腦子嗡嗡。

“你過來些,我告訴你。”

敏鳶不由自主地往前上了一步,隻覺得有一陣風衝自己頂過來了。

挽月一手勾住敏鳶的脖子,一手鉗住她的頭發,二人迅速扭打到一起。

“哎哎!”慶琳在一旁嚇傻了,“這怎麼回事兒啊?”

兩隊人馬帶來的丫鬟婆子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全都齊刷刷上去拉架了。

才跑過來的樂薇看到此情形,驚得瞠目結舌,“我的個乖乖!蜻蜓!我不是眼花了吧?她們打起來了?”旋即立馬反應過來,“小姑姑,你快住手!”

蜻蜓忙欲拉住自家小姐,樂薇急切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光顧著我?快去找我額娘來,哦對!如果爺爺方便的話,最好也把他搬過來。大姑那個暴脾氣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望著呆若木雞的丫鬟,樂薇一跺腳,“哎呀你還愣著乾什麼?趕快去去去!”

“是是!”蜻蜓忙不迭點頭,又不無擔憂地回頭看了眼自家小姐,隻見樂薇提起裙已經快步走了過去。“姑姑!”

敏鳶雖說年紀大,但挽月個子高,還專抓她頭發,滿院子驚聲尖叫,“你敢揪我頭發?我頭發本來就不多!你給我放手!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好不容易吉蘭幫小姐掰開二小姐的手,頭發已經被鉗掉了一大撮。

挽月卻並沒有就此罷手,反而撲上去捏住了對方的兩個腮幫子,敏鳶也不甘示弱,開始掐挽月的臉。

“你是誰我不知道,但在我以前那個老家講究能動手絕不動嘴。”挽月一邊死命捏著,一邊嘴裡麵嘀嘀咕咕,這聲音隻有離得近的敏鳶聽得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從我昨天一進家門,你就欺負我!你欺負我一天了!我又沒得罪你,我娘也沒插足你阿瑪額娘的婚事,憑什麼對我使絆子還欺負我的人?罵我不能忍,罵我娘更不能忍!”反正大家都沒幾天好日子過了,再過不到一年全得玩完兒!挽月一伸手,脫了自己的鞋子,姐妹倆從鵝卵石滾到草地上,後背膈得齜牙咧嘴也還是不肯鬆手。

吉蘭和阿林全都開了眼了,當了一輩子嬤嬤,頭一回見這樣的奇景。這廂打得是昏天暗地,互相都如鬥紅了眼老虎,力氣奇大無比,拉都拉不開。

慶琳既驚歎又合了心意,她可沒想到這個新來的二小姐,竟然也如此生猛!到底平時自己在眾人眼裡平易近人又識大體,隔岸觀火不大合適,於是便也過來拉人,“大姐,二妹!彆傷了和氣!啊!”

素喜一緊張,隻見慶琳捂著臉,被亂糟糟的人群擠了出來,“誰呀不長眼?指甲撓我臉上了?嗚嗚,素喜快看我破相了沒?”

頃刻間,後院裡亂成一團,好不熱鬨!偏生今天前廳也熙熙攘攘得不行。

遏必隆父子、大學士班布爾善、馬爾塞、阿斯哈、濟世,幾個老的正在書房議事。納穆福的小舅子富察馬齊得了一把上好的弓箭,特地來姐夫家炫耀。路過安定門的時候正遇上在大街上溜達的葉克蘇,馬齊好一通生拉硬拽,哄得他一起來了鼇拜家。

那馬齊乃是戶部尚書米思翰的小兒子,溫哲的堂弟,生得風流倜儻,聰慧過人。去年剛進了國子監讀書,文墨上頗有進益,行事上卻瀟灑不羈,愛玩愛鬨,全靠一副天生的好腦子,羨煞旁人也。

達福雖是他的外甥,但二人年歲相仿,人又忠厚錢又多,是以馬齊最愛往他堂姐家裡來。今日達福正招了幾個平日裡的夥伴,弄了一隻叫“大元帥”的蛐蛐兒。幾人鬥蛐蛐兒的圍在一處,彎弓搭箭試試弓的聚了三倆,唯有葉克蘇一向老成,站在假山一側向四下裡張望著。

馬齊拉了一會兒弓,自覺無趣,也不愛跟鬥蛐蛐兒的幾個紈絝子弟湊一起,扭頭瞧見葉克蘇跟隻瞭望鷹似的東盯西看,心裡頓生惡趣味,拉弓搭箭對準了假山“嗖”地一聲,箭矢擦著葉克蘇的額前而過,被其握住。

葉克蘇從山石上拔下箭矢,冷冷瞥了馬齊一眼,若非他正想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鼇拜府,他才不會理這個混子。

馬齊見葉克蘇不為所動,討了個沒趣,又知他一向是個不好惹的,討好似的笑笑,“指揮使大人,彆一直傻站著了,那假山有什麼好看的?來同我們玩玩兒吧!今兒你又不當差!”

箭矢丟回他手裡,葉克蘇拍了拍手上的灰,“你自個兒玩吧!我沒空!”

馬齊覺得丟了麵子,不由憤憤指著葉克蘇的背影,“哎!你這人真沒趣!怪不得這麼大歲數了還沒姑娘肯嫁!”

忽見小路上,姐姐溫哲同達福的夫人雅琪急匆匆趕了過來,連瞧都不瞧他一眼,馬齊一愣,“達福,這是出什麼事了?”

卻見雅琪同達福耳語了兩句,達福聽罷臉色大變,卻是也放下那“大元帥”同他額娘、媳婦一道往北麵走去。

馬齊眼疾手快,隻隱約聽到什麼“打起來”了。於是一把攔住達福,“出什麼事兒了?”

達福躲又躲不開,隻得無奈道:“哎呀,家事,你彆管了。”

剛要走又被一把抱住,“我是你舅舅,我也是家裡人。”

達福無奈,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了一句,馬齊驚訝道:“還有這等事?”

家醜不可外揚,達福壓低了聲音打圓場,“姑娘家小打小鬨。”

那敏鳶可是打走了兩任夫君,什麼樣的小姑娘能讓她吃虧?那得是個更傳奇的女子吧?

不一會兒,瞧見遏必隆家的小姐慶琳掩麵輕輕啜泣著,在一眾丫鬟仆婦的安慰下,從春和苑方向走了過來。其侄兒阿裡琨趕忙過來問其前因後果。

趁著這當兒,達福衝各位來人抱歉笑道:“家姑身體抱恙,今兒就不陪大家玩兒了,晌午八方食府,隨便點!都記我賬上!”

“得嘞!多謝達福大少爺!”

在場唯有馬齊和葉克蘇二人並不想離場,一個是好奇心滿意猶未儘,一個是窺探心思已起,議事書房那邊聊什麼內容他可太感興趣了。

馬齊難得見葉克蘇想留下來,便一道邀他走走,“我知道這附近的悠然居外有一條近路,東有花圃、西有蓮塘,風景甚好,我去同我姐夫道個彆。”

葉克蘇欣然答應同意,“也好。”

豈知剛過茉莉花田,便見花叢奇景,群架已經接近尾聲。敏鳶披頭散發,挽月也好不到哪裡去,嘴角都掛了彩。一個如絳紫鳶尾,綺麗冷豔;一個如夏夜梔子,韻致清雅。縱使狼狽如斯,也掩不住原本姿容。

“大嫂……”敏鳶見到溫哲,委屈頓時湧上心頭,淚水一時沒忍住。溫哲又心疼又驚奇又覺得有點好笑,敏鳶平日裡是多麼驕橫的一朵霸王花,竟然被看起來柔得像水一樣的小姑子給製服住了。真是應了一句老話: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挽月也被阿林、樂薇等人從地上扶起來,早上剛盤好的旗頭也散下來了,如雲的烏發間還沾上了幾片花葉,她穿著粗氣緩了緩,指著敏鳶不客氣地道:“再讓我聽見你編排我娘,我見你一回打一回。家裡人的拳頭應當是對著外人、保護家人的!咱倆是親姐妹,身上背負瓜爾佳氏家族的榮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卻有心跟我起內訌!你儘管去跟阿瑪告狀,公道自在人心。”

再見溫哲懷裡的敏鳶,二十五六歲的人,反倒委屈得像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對麵那個盛氣淩人的,反倒像是大姐了。溫哲在心裡簡直要給挽月豎大拇指了,彆說製住了這位從來沒人敢惹的大小姐,便是剛才那番話說的也在理啊!

敏鳶馬齊是認得的,可另一個……他不由看怔了,半晌才說出話來,“妙!妙極!竟然得見兩位絕代佳人大打出手。”

葉克蘇卻認出了對方:這不是那天在光華寺遇見的鼇拜小女兒嗎?怎麼會是她呢?她這是在跟人打架?

溫哲陪著敏鳶朝春和苑去了,挽月卻由嬤嬤陪著向這邊走來。

這會子二人麵對麵,葉克蘇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他還未開口,挽月已經直接叫住了他,“葉克蘇少爺。”

“哎!”

馬齊納罕,這姑娘到底何方神聖,以至於他隱約覺得身邊這個看上去要大她十來歲的鐵麵判官,此時此刻竟然心虛又老實地應了答。

挽月先是點頭見了禮,接著便開門見山,“我已經知道那日在光華寺,與你同行的並非是納蘭容若。想來那位公子興許是您的同僚,若身份不便透露,挽月倒不是不理解。隻我那天丟了一把佩刀,此乃我額娘留給我的重要遺物,倘若您和那位公子撿到,還望歸還。其實如果我真費心去找,以我阿瑪的勢力,挖地三尺想必找到也不難。隻阿瑪公務繁忙,況且挽月也不希望興師動眾。都說相由心生,我瞧那位公子不像是個壞人,應當是個講理的。遂煩請您幫挽月轉告他,望主動歸還,挽月感激不儘。”

“噢。”葉克蘇沒多大反應,心裡卻風起雲湧,盤算著回去如何同皇上轉述此事。

“對了。”挽月剛走沒幾步,又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對葉克蘇說道:“上回為表謝意,我還曾對您和那位公子贈以蜜餞點心以表謝意。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此乃挽月為人處世之則,若那位公子肯將佩刀送至,我必有重謝,隻要挽月辦得到。”

人已漸漸走遠,馬齊方回過神來,“葉克蘇你認得她?她也是中堂大人家的親戚嗎?”

葉克蘇背著手,深吸一口氣,“她是鼇中堂的小女兒。”

“她家是家裡剛接回來的二小姐?”馬齊目光灼灼,像見到了九天上的絢爛雲霞,他是聽堂姐、樂薇說起過這事的。可他怎麼也沒想到,二小姐竟然長得這般模樣,尤其是方才訓敏鳶時那副正義凜然的神氣,一下子俘獲了少年的芳心。

“你怎麼認得她的?你們同僚還欠人家東西?”

葉克蘇沒好氣地往前走著,“說來話長,你莫要打聽了。”你若知道她還曾拿刀抵過皇上的腰和脖子,還會覺得她美得脫俗麼?

扭頭一看,馬齊竟還流連在原地,舍不得離開。

“人都走了,還看什麼?”剛說完,葉克蘇隱約覺得,這句話好像一個多月前,自己也對另一個人,說過句一模一樣的。真是紅顏禍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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