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眼包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帶倆嬤嬤……(1 / 2)

農曆六月三十,是皇帝的親姥姥覺羅氏的壽辰,覺羅氏生了孝康太後,最小的兒子是佟國維。佟佳氏,後來幾乎占據了康熙朝臣的半壁江山,史稱“佟半朝”。虧她一直以為佟國維很老呢,來了才發現,比鼇拜年輕太多了。

古人成婚早,有的十五六歲就已經結婚生子了;又有生七八個的,像她這樣與侄兒侄女歲數差不多的,也比比皆是。

又比如同期的朝臣,大多很年輕,葉克蘇是佟國維長子,不過二十來歲就已經做鑾儀衛都指揮使了;納蘭容若被擢升禦前侍衛,也不過才十七歲;這幾日常來她們府裡的溫哲堂弟富察馬齊,進了國子監也才十八而已。

嗬嗬,都是一群青年(官)才(二)俊(代)!

挽月對鏡梳著頭,在心裡輕輕感慨:世事難料,聖心也是難測的。彼時都是鐘鳴鼎食之家,誰曉得最後結局如何呢?

這半個月可把她給憋悶壞了,阿林嬤嬤領了鼇拜的囑咐,當真把她拘在屋裡學各種規矩和禮儀。樂薇則被圈在房中抄書,好不容易在吃飯時候見個麵,二人也是互倒苦水。總算捱到今天可以出門的日子了。

鼇拜囑咐了,今天是頭一回帶挽月作為家裡的二小姐正式給其他人認認臉,務必要打扮得精心些。半月前,溫哲就已經帶著京城最好的玲瓏繡坊裁縫來給她量體裁衣了。一共趕製了好幾身,都是當前京城時興的花樣。

有縉雲色氅衣玄墨蘭花紋滾邊的、還有十樣錦暗紋偏襟纏枝山茶花旗袍、最好看是一身丁香色織金褂襴石榴花百褶裙,淡雅而不失華貴,穿上身當真是大家小姐的氣派。阿林嬤嬤五更天便把挽月叫起來了,這會子正哈氣連天的,任由婢女們折騰。

旗頭是盤好了,該選衣服了。挽月忽然來了精神,站起身來,走向衣架,指著其中的一身對南星道:“就穿這身了。”

南星瞪大了雙眼,十分驚訝,“二小姐,您真的打算穿這身出門嗎?”

挽月滿意地打量了一番,十分堅定地點了點頭,“嗯,就穿這身。”

待挽月走出大門,家裡的馬車早就已經候了好幾輛了。挽月前腳剛出來,敏鳶後腳就邁了過來。二人看到對方時,雙雙都嚇了一跳。作為一家主母早就在此等候的溫哲看到兩位小姑子時,嚇了兩大跳。

這倆姐妹竟然不約而同,都穿了最灰頭土臉的顏色。一個穿了一身青驪色福紋氅衣,一個穿了一條檀色暗紋旗袍。溫哲覺得腦瓜仁裡一根筋跳著疼。

她直接走了過去,一手揪住兩小姑子一條胳膊,“合著我忙活大半月,給你們選的那麼多件好看的衣裳,你們一件都不穿?打扮成這樣是要上寺廟進香啊還是等著出家?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去倆嬤嬤呢!都回去,現在就給我換了!”

挽月討好地笑笑,“大嫂,我不用換了,穿這身挺好的。一點也不老氣,襯得我皮膚多白呀!”灰頭土臉朝人堆裡一坐,多麼好的掩護色啊!

“好什麼呀?乾脆女扮男裝得了!我再給你一麵紗!”

“那敢情兒好啊!”

溫哲沒好氣地將挽月往門裡推,“去去去,現在就去換,我讓馬車等著你們。阿林給她穿那身丁香紫的,費了老鼻子勁讓玲瓏繡房的芸娘師傅做了這一身給我們家,佟佳氏的大小姐都沒撈著呢!”

見挽月被推回去“回爐再造”了,敏鳶站在原地,摸了摸鬢角淡淡道:“她一大姑娘,是得打扮鮮亮點兒。我不用吧?我都嫁了兩回了。”

溫哲毫不留情地將敏鳶也往門裡拉了一把,“阿瑪說了,尤其是你,不許穿得喪氣,賀壽得有賀壽的樣子。本來就不愛笑,拉著個臉,再不穿得鮮亮點,旁人以為你和離後,成天以淚洗麵日子不好過呢!”

“他真這麼說?”敏鳶一副不大相信的樣子。溫哲才不管這些,一起趕回去重新打扮了拉倒。

待兩個小姑子重新出現的時候,溫哲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像話嘛!”

三日前已出伏,雖還熱著,蟬鳴聲不絕於耳,卻是天高雲淡,清風拂去暑氣。馬車不緊不慢地從東堂子胡同出來,往燈市口大街去。北京城的房舍都是方方正正、高牆灰瓦,除了那紅牆金瓦的紫禁城,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卻依然給人以莊嚴肅穆感。

戴著瓜皮小帽的趕車夫、路上行走著的長袍馬褂的人,這裡的街市、胡同太有煙火氣息。挽月悄悄掀起車簾,好奇地往外打量。從未有過自己也是這裡一份子的感覺,今天陡然有了。

旁邊坐著的阿林嬤嬤同南星、瑞雪她們說笑,挽月放下車簾,陡然間升起一種莫名悲愴:車輪滾滾來,在這座滿是故事的老城裡,自己也會成為故事的一部分。

“二小姐,咱們到嘍!”車老六從馬車上跳下來。

原來佟國維家和鼇拜宅離得不遠嘛!

一下馬車,挽月頓時驚了一驚,好家夥!華麗的馬車全都在門口排成了隊,擠得密密麻麻。

“二小姐您小心嘞!”車老六一邊驅趕旁邊的人,“朝旁邊挪挪去!”

對方也不客氣,“我們兵部尚書府的!”

車老六瞪圓了眼睛,氣粗得比腰都粗,“睜大你狗眼看清楚,我們鼇拜家的!”

“哎呦呦,小的有眼不識泰山!”

挽月看了眼車老六,輕聲吩咐道:“擠一擠就行了,不必爭執。兵部尚書同我阿瑪都是在朝同僚,莫要因此傷了情分。”

“是是。”車老六趕忙點頭應道。

待挽月下馬車走後,方才兵部尚書府的馬車夫抄了抄手,同車老六白話道:“這女菩薩誰呀?”

車老六沒好氣白他一眼,“我們府上二小姐,我跟你說得著麼?”

“哎呦喂!真漂亮!心腸也好!”

鼇拜家的人在門口集合了,才一起進去。鼇拜走在最前麵,他一到,佟國維家門口所有人態度都不一樣了。

佟國維衝鼇拜拱拱手,“哎呦,中堂大人親自過來,我先替額娘謝謝您了!您快裡麵請!”

“國舅說的哪裡話?您才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我們做臣子的理應給老夫人賀壽。”

“您是國之棟梁、朝臣表率!皇上真正倚重的人……”

挽月跟在後麵,當一個微笑的背景板,聽著前方的商業互吹,這裡頭有多少真心估計含量不足百分之一。畢竟在佟國維眼中,鼇拜是最有可能和野心推翻他外甥的人,心裡隻怕已經罵了很多遍了。

她隻管跟在溫哲的後麵,今天她打算全程扮演精致的啞巴。

“小姑姑,你是不是不喜歡這種宴席?”樂薇悄悄地同挽月耳語。

挽月見她今兒的打扮很是明豔動人,海棠紅撒金暗紋旗袍、團雲紋滾邊,旗頭上簪了一朵紅玉雕琢的杜鵑花,更襯得少女嬌俏活潑。樂薇今年十五,溫哲對她的婚事很上心。如果不嫁給阿裡琨,像這種京城貴族彙聚的場麵,用來相親最合適不過了。

她抿嘴笑笑,也對其小聲道:“是的,我得想個法子脫身才是,回頭你也幫幫我。”

樂薇不解,“我怎麼幫你呀?”

挽月輕輕扇了扇團扇,笑而不語,心裡道:當然是讓火力集中到你身上。

樂薇輕笑,“你不用擔心見著那些人說什麼。要擔心沒話找話的是她們,不是你。待會兒啊,你瞧著吧,她們會拚了命的巴結你的。哪怕你一言不發,隻管微笑,人家隻會覺得你高不可攀。”

這倒讓挽月意想不到了。原來社恐從來不是性格的問題,而是身份的不對等。

溫哲一行一出現,各路先到的貴婦便紛紛朝這邊瞧了過來。溫哲和樂薇她們是不陌生的,都是最愛參加、張羅各種宴席的人,可她身後的兩位,才是著實叫所有人都驚了一驚。有人認了出來其中一個,便更驚愕了,紛紛竊竊私語,“那不是鼇拜大人家的千金敏鳶小姐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