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瘋 愛新覺羅玄燁,你就一瘋子(1 / 2)

顧問行在外頭守著, 不一會兒裡頭傳來皇上和容大爺把酒言歡的笑聲,他稍稍放下點心來。抬頭看看那輪玉盤似的月亮,顧問行笑了笑:看來今晚能睡個好覺嘍!

屋裡的兩人都喝得微醺。

正儘興時, 容若目光迷離, 對玄燁真心地勸誡道:“皇上,聽奴才一句, 不論對誰,歡喜便好,莫要情深而愛。淺顯的心悅使人歡愉,濃烈的深情使人殤痛。”

玄燁帶著些微醉意,大笑著搖頭,很是不以為然地指了指容若, “你怕朕有朝一日會對瓜爾佳挽月情根深種?那你真是白在朕身邊待了這幾年。何為帝王?對前朝大臣恩威並施,對後宮妃嬪雨露均沾。絕不能讓某個大臣專權,也絕不能讓某個後妃獨寵。深情就更不存在,想做帝王,就得是無情的。”

容若見他雖微醉,卻神色如常, 眸中的清寒可見, 他卻不是全然相信這話。有時候自己說的時候是一番心思, 等真正麵對時,又是另外一番心境。提醒了總比沒提醒的要好。

“您跟她之間吧,和旁的人不同, 有一根兒線, 拉扯著。那便是她阿瑪是鼇拜這重身份。拉扯緊了,線就容易割到自己,切膚之痛猶如刀刻錐鑿, 比之純因容貌、性情相吸更令人難忘懷。

她是您視為仇敵之人的女兒,您對她阿瑪百般防備;她阿瑪呢,對您百般挑釁。這哪裡是翁婿?分明是冤家路窄啊!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跟她就不該在一塊兒,要不……還是算了吧!”

容若目光懇切,苦口婆心。實是不想看見兩個無辜的人將來都有受情路之苦的折磨。

玄燁握著酒壺,臨風而立,遙望天邊月,如水的月光流淌進心間。雖也是光亮,但卻不似白晝的日光給人以暖意,它是冷的,觸及才知是假象。鼇拜究竟是什麼意圖,他很清楚。

她現在對他所展露的笑也好,嗔也罷,不就跟這月光一樣都是假象麼?而他也將計就計地容許她的接近,假意接受鼇拜的示好,用作緩兵之計。

從這點上看,大家不過是半斤八兩。

“好啊!”玄燁轉過身來,對容若笑了笑應道。容若放下心,二人再次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放下杯盞,玄燁沉下目光,勾了勾嘴角,在心裡說道:當然不能算了,既然他們父女倆存心要來招惹,他怎麼可能就此算了?

江山多嬌,美人比江山還嬌,他就是都要!

鼇拜,朕就同你們父女好好較量較量!看看最後是誰輸贏!

二人酣暢飲酒,高談闊論,直至亥時一刻,顧問行前來提醒,容若才從重華殿告退。

東方既白,天光大亮,在南苑的東方不似城中有屋社樓宇遮擋,更見雲蒸霞蔚,光芒萬丈。

一大清早,挽月便被留芳閣的主事嬤嬤喚起了身。今兒是秋彌第一天,並不是直接去林子裡打獵。上午男子要比射箭,女子皆坐在台上遠觀。過了晌午後要賽馬,屆時會騎馬的男女都可上。

在挽月看來,頭天算是熱熱身吧!

渾厚的號角聲響徹雲霄,鼓槌重重敲擊,以康熙帝為首,身後還跟著一老一少兩位身穿蟒袍的男子,挽月心想應該都是王爺之類的。

玉屏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跟在皇上身後的是安親王嶽樂和裕親王福全。”

挽月恍然大悟,嶽樂是玄燁的堂伯父,據傳當年順治曾有意傳位於他,因二人在治國的一些理念上十分契合,而那時玄燁還小,順治憂心主弱臣強,自己昔日的心血會功虧一簣,不是沒有考慮過堂哥嶽樂。但最終在太皇太後的堅持下,和索尼等老臣的擁戴下,還是立了順治爺的兒子玄燁為帝。

而另外一位年輕的男子裕親王福全,則是玄燁同父異母的哥哥,出自寧愨妃董鄂氏。

這會兒,玄燁應當對嶽樂不遠不近,同這個異母兄弟福全關係倒是不錯。

在跟在皇帝身後的那批大臣裡,挽月看到了走在最前麵的便是他的阿瑪鼇拜,隨後才是鄂必隆,蘇克薩哈等人。能在這等場合緊隨皇帝身後的大臣,於他們而言便都是榮光。而能在最前麵,一見位高權重,二見皇恩聖眷。

果不其然,身邊所有人看她的眼神比之先前更加恭敬熱絡,甚至還有一分敬畏。

如若不是知道這樣如日中天的日子很快就要結束了,挽月此時恐怕也想添上幾分傲慢。

她神色平常,微笑端坐,並未因自己阿瑪深受倚重便自覺高人一等,反倒叫身邊的不少宮人和朝臣家眷暗中讚賞。

迎著康熙的麵,竟又在號角聲中走上來另外一隊人。他們個個身形高大壯碩,曲發虯髯,身著蒙古袍,頭戴圓頂立簷帽,舉止豪放神態倨傲,大搖大擺地走上了瞭望台。

“準葛爾部台吉,僧格參見大清皇帝,吾皇萬歲萬萬歲!”為首的首領是個虎背熊腰,濃眉圓眼的壯漢,他帶著他身後的一群人以蒙古禮向康熙行禮。雖口中說著恭敬的話,但任誰都聽得出來語氣並不善。

尤其是這些人生得人高馬大,行完禮後站在皇帝一行人麵前,生生從氣勢上就壓了一頭去。和他相比,才十七歲的玄燁就顯得稚嫩多了。

也正因為如此,那僧格在親眼看到朝廷的小皇帝後,神情愈發得意,更加不把他放在眼裡。

挽月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

馬令宜小聲地同挽月道:“我聽哥哥說,這次秋獵,蒙古的幾個部落也來人了,這個準葛爾部當前勢力最大,部落兵強馬壯,有吞並其他部落之野心。那幾個部落苦不堪言。台吉就是他們首領的意思。”

挽月微微頷首,圖海即將升任禮部侍郎,禮部就是負責接待這些番邦異域朝見的,說白了就是外交,曉得這些也很清楚。

在來的路上,她也聽納穆福提了一嘴,說這個準葛爾部一直野心很大,還在往西往北拓展部落版圖,與北方的沙俄也有所勾連,隱隱有成朝廷之患的趨勢。

西南有吳三桂,北部有準葛爾,朝中再加上她阿瑪等老舊貴族勢力,康熙這皇位還真是不穩當。

在僧格跪拜後,其餘幾個部落首領也紛紛參拜。

玄燁並未有分毫怯懼之色,雖是少年之麵目,站在蒙古王僧格麵前,依然天子威儀不減。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僧格台吉請上座!”

今日主持此盛事的乃是現任禮部尚書沙澄。

上午乃是比試射箭,由滿八旗中的貴族子弟,以及武官、侍衛中選拔出來的人來進行。皇帝每年都會巡閱練兵情況,狩獵過後的那幾天便是巡閱,今天算是給少部分人機會表現。

這次因有蒙古部落的人在,他們帶來的勇士也有上場,比試就顯得尤為重要。

玄燁想了想,對沙澄道:“往年皆是朕單獨巡閱,既然此次有各位部落首領在,不如今年就熱鬨一點。朕給添個彩頭,顧問行,你去取朕的那支弓來!”

顧問行得令,趕忙吩咐太監去取。

“朕的這隻弓,是太祖當年所用,跟隨他征戰多年。最終贏得比試的人,可以得這隻弓。”

努爾哈赤的弓,自然是貴重無比,最主要是贏得的榮耀。那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巴圖魯。

果然,顧問行呈上這隻弓箭時,所有即將上場的人皆眼前一亮,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狀。

玄燁頗為得意,笑了聲接著說道:“不過朕也不想挫傷其他人的興致,今日能上場的都是朕大清的勇士。除去拔得頭籌之人,可得太祖之弓、賞黃金萬兩。凡今日參與射箭者,皆賞白銀千兩。此外……”他朝淑寧郡主看了看,吳靈珊當即心領神會,莞爾一笑,“既然皇兄這麼有興致,臣妹與眾伴讀姐妹也為各位勇士添一份好彩頭吧。”

這話一出,場下的八旗子弟和兵將們就更興奮了。麵對郡主和世家千金們的期望,他們恨不得使出是十二分的看家本事。說不定還能得美人傾慕、皇上指婚,成就佳話。

淑寧郡主身邊你的兩名宮女端著托盤,分彆從兩邊走了過來。郡主帶頭,先將自己佃子上的一支點翠燒藍鳳簪摘了出來,其餘人一一擇了佩戴的貴重之物添置到托盤中。

馬令宜囊中羞澀,想了想,便從耳朵上摘下了一副赤金珠耳鐺,放到托盤裡。

輪到挽月的時候,她想了想,將壓襟上的一副翡翠串珠取了下來。

馬齊的眼睛亮了亮,似對那抹碧色誌在必得。

待一切就緒後,各方派出的人便按抽簽的順序上場了。

挽月感覺到身邊有不小的悸動,因著各人皆是適婚年紀,參選郡主伴讀一是為了碰運氣,看能不能得皇上寵幸;二來做過郡主伴讀,在宮裡待過,出宮後身份也能水漲船高,這對女子議親也是極大的加成。

而今日,幾乎京中有頭有臉人家的青年公子都來了,怎不值得好好觀察呢?

一瞬間,所有青年引滿弓,瞄準靶子,萬箭齊發。刷刷的箭矢聲如風過耳,直中靶心。

站在靶子處的禦林軍揮了揮旗子報戰果。

玄燁和身邊朝臣以及蒙古各部落王皆看得興致勃勃。

禮部尚書沙澄高喊道:“第一輪比試,獲勝者前五,富察馬齊、納蘭性德、察哈爾部吉布哈、科爾沁部巴爾斯福。”

眾人皆開始交頭接耳起來,紛紛對著第一輪獲勝的人稱讚起來。

米思翰和明珠坐在朝臣中央,看到自家兒子如此優秀,麵上滿是自豪之色。

“哪位是納蘭性德?”

“可是那位會寫詩詞,字容若,號楞迦山人的公子?”

“早有耳聞,今日方得見,沒想到竟是這般儒雅俊逸……”幾個女眷輕聲笑語。

“慶琳姐姐,哪位是富察馬齊呀?”問話的人是督察院薑禦史家千金薑蓮,慶琳今兒穿了一身藏青色旗裝,特意挑了身便於騎馬的輕便裝束。她若有似無地朝挽月的方向瞟了一眼,同薑蓮抿嘴一笑道:“你問的是戶部尚書米思翰大人家的少爺吧?就是穿深棗紅色的那個。”

薑蓮再次循人望去,見紅衣少年英姿颯爽,器宇軒昂,當真是鮮衣怒馬,一張粉麵頓時羞了個通紅。

“他呀,還是挽月妹妹親嫂子的堂弟呢,他們兩位可是親戚,平日裡要好得很。”

親戚?薑蓮本來正沉浸在怦然心動之中,忽而聽到這兩個字,再順著慶琳的目光看向瓜爾佳氏,見她坐在一排伴讀中間,麵若桃花般明媚嬌豔,身形高挑蜂腰削肩,是個坐在那裡哪怕一言不發就能令人不自覺被吸引住目光的存在,頓時心頭湧上一陣莫名的酸意。

嫂子的堂弟,那不就是平輩?

想到這裡,薑蓮不大痛快了。但又不好多說什麼,隻得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趣兒地看著第二輪比試。

又比了一會兒,沙澄上來宣布:“第二輪比試,獲勝者前五,瓜爾佳達福、兆佳圖音、張平生、準格爾部布仁、準格爾部蘇日。”

準格爾部的人一下子占了兩個,坐在上首一直靜靜觀戰的僧格一拍大腿,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第三輪比試便是這十個人一起,決出三個人。

所有人的心都不由自主地跟著提了起來,這要都是自己人比試也就算了,偏偏關係到大清的顏麵。

“嗖嗖嗖!”十支箭矢齊發,全部正中靶心。

“好!”瞭望台上觀看的人紛紛鼓掌叫好。

一輪輪的下來之後,獲勝的隻剩下三個人:富察馬齊、布仁、蘇日。

最終的三個人中竟然有兩個都是準格爾部的人,僧格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得意洋洋地朝玄燁挑釁道:“皇上,看來很有可能太祖的那隻弓箭,要被我們準格爾部的勇士給得去了。”

玄燁目不斜視,緊緊盯著馬齊,“那可不一定,咱們大清的勇士一定能贏你們準格爾的人。”

僧格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馬齊的身上,米思翰兩隻手直抓著大腿上的衣擺。明珠道:“米大人,您彆緊張,我對令郎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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