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瘋 愛新覺羅玄燁,你就一瘋子(2 / 2)

米思翰笑笑,“我不緊張,我也有信心。”

“那您可否把手從我的大腿上挪開?”

米思翰一愣,尷尬地老臉給都要紅透了,“哎呀呀,老眼昏花沒看清!”說著在明珠的衣袍上摸了摸,整理了一下被他抓出來的褶子。

馬齊環視一周,目光落在了那個紅衣少女的身上。她今兒也穿得紅勝火,猶如草原上盛開的琪琪格,更襯得肌膚勝雪、眉目如畫。隻可惜這朵琪琪格永遠都不會屬於他了……馬齊心裡不無遺憾,卻也隻惆悵了這一瞬,緊接著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他要替大清在準格爾麵前贏得這份太祖的榮耀。

還有她的那副碧色手串。

他不由自主地最後看了一眼挽月,卻發現挽月也在看他。挽月微微點頭笑了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見。

馬齊心中頓時充滿了力量,握緊了手中的弓箭。

場上有人不動聲色地目光劃過馬齊和挽月之間,最後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在所有人的屏氣凝神中,馬齊上了場,拉弓射箭。

這一輪射的是移動著的靶子,箭靶後麵有人不停地拉動著靶子移動位置,想要射中更增加了難度。

三輪下來,蘇日已經敗下陣來,還剩馬齊和布仁在比試。

比試近乎白熱化,整個賽場上隻剩下呼呼的風吹著八麵旗幟和蒙古各部落的旗幟發出咕咕的聲響。

馬齊雖優秀,那個叫布仁的準格爾勇士也不甘示弱。二人旗鼓相當,竟是一直難分高下。但蒙古畢竟是遊牧人,而清入關後,雖說男子也一直不曾懈怠練射箭騎馬,但畢竟不是日日如此。拉弓箭本就是個力氣活,就這樣高度緊張地比試了半個時辰之後,馬齊的額頭開始滲出了細密的汗水,而對方卻依然體力滿滿,仿佛剛開始似的。

挽月忍不住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僧格看了出來,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哈哈,你們的那位勇士,好像快不行了。”

玄燁眉頭緊蹙,他看得出來馬齊的確快要支不住了。論箭術,那個布仁未必敵得過馬齊百發百中,但很明顯對方也知道這點,於是從戰術上選擇拖延時間。先前馬齊和蘇日比試已經耗費了很大一部分體力,現在對他而言處於劣勢。

挽月的心沉了沉,她知曉,即便馬齊已經十分優秀,是今日射箭中的佼佼者,但隻要這次輸給了準格爾部的人,那他便是罪人。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道理,所以無異於把他架在火上烤。更何況,在開頭的時候,皇上還特意將努爾哈赤的弓箭作為彩頭,意義非凡,倘若這弓箭被僧格帶來的人贏走了,那大清的臉麵也就丟儘了。往後,僧格的氣焰隻怕會更加囂張。

她忍不住朝僧格的方向看了看,突然驚異地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玄燁已經站起了身,將手伸向顧問行手中的太祖弓箭。他站在遠離射箭場的瞭望台上,在眾人不曾察覺、都在聚精會神盯著馬齊和布仁的間隙,利落地拔出箭矢,毫不猶豫地射了出去。

一支不知從什麼地方射出來的箭,竟一步穿過將馬齊和布仁射出的箭同時打落在地上。

“是誰?”

待僧格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旁的大清君主放下弓,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剛剛那箭是皇上發出去的!

這一箭已經顯而易見,馬齊和布仁都沒有贏,但也都沒有輸。

布仁跪下,“曾聽中原有百步穿楊,今日見識,布仁服了!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馬齊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總算解了困頓。也跟著布仁跪拜下去。

僧格等人麵色如灰,而平日裡沒少被準格爾部欺壓的其他小部落,則流露出了幸災樂禍和欣然。

玄燁拎著弓,對僧格笑道:“看來太祖在天上得知,還是更願意他老人家的東西留給愛新覺羅的子孫啊!承讓了!”

雖然不服氣,但這個年紀輕輕連二十都不到的小皇帝,這一舉動還是讓僧格刮目相看,不敢小覷起來。就連坐在底下的鼇拜也不由自主地頷首捋了捋胡子。

“哈哈哈哈!”僧格爽朗大笑,“皇上箭術超群,僧格敬佩不已!”

玄燁轉過身來,深吸一口氣,對馬齊和布仁道:“朕有言在先,今日所有參與射箭的勇士,不論大清的還是蒙古部落的,全都賞白銀千兩!米思翰教子有方,加賜頂戴花翎,賞三年俸祿;布仁、富察馬齊各賞黃金萬兩;升富察馬齊為工部侍郎,秋獵後便去上任。”

“謝主隆恩!”

玄燁微微歪了歪頭,衝托盤瞥了一眼,“馬齊,這太祖的弓你是撈不著了。郡主的彩頭,朕就做主賜給準格爾部落的這位布仁勇士了,人家是客;其他的東西,你來選一選吧!”

馬齊一怔,目光落在那滿滿當當的托盤之上,一抹翠綠格外醒目,在日光底下發著通透的光澤。

“選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馬齊的身上。他艱難又留戀地看了一眼那串翡翠珠串,知曉那並非是自己所能覬覦的寶物,微微垂下首來,緩緩道:“奴才不敢任意挑選諸位格格小姐的心愛之物,今日皇上已經賞賜馬齊太多,皇恩浩蕩,奴才感激不儘。皇上賜什麼,奴才便受什麼。”

玄燁走過來,睥睨眾人,從托盤中揀了一物,放置到馬齊手裡,“國子監考學第一、射箭與準格爾高手不分上下,能文能武是個全才。明日狩獵,朕盼與你一決高下,不分君臣。”

兩人對視,眼神中竟都是誰也不想輸的勝負欲。馬齊握緊了弓,“臣遵旨!”

這時,僧格卻接著說道:“不過,咱們都這樣射這些死靶子有什麼意思?打仗的時候,那可都是活物,難不成都去射死人?”

挽月譏誚著彎了彎唇角,這話說的就有點難聽而且賴皮了。

玄燁重又回到龍椅上,“哦?那依僧格台吉之見呢?”

僧格目露凶光,拍了兩下巴掌,這時有隨從推著幾名奴仆走了上來,將之帶到方才比試射箭的靶子處,奴仆們逃命似的在草地上跑了起來。隻見方才那個勇士布仁,拉弓搭箭嗖嗖地射出,每一下都正中所有奴仆的帽子。

台上的人皆發出唏噓聲,若是箭術稍微不精,那射中的便是那些仆人的腦袋了。

先前雖然貴族中也有私下裡用奴仆來練的,但朝廷明令禁止,抓到了就要受罰。漸漸的這種駭人的風氣也就止住了。看剛才,僧格卻給大家活生生地見識了一回。手段如此殘忍,隻怕私底下更加冷酷,怪不得其他部落都對其早有怨言。

玄燁淡淡道:“奴仆的命也是命,朕從不主張用大清子民的命去供權貴玩樂。風氣一旦打開,便如惡潮湧來。”

僧格並未打算就此打住,方才比箭術,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壓皇帝一頭。沒想到卻被對方贏得漂亮,自己反倒落了下乘,又豈會輕輕揭過去?

他側首,這時一名身穿紅衣蒙古裝的妙齡女子,笑盈盈地站了出來。僧格道:“這是我妹子烏蘭。方才皇上說不願讓大清子民的命供權貴玩樂,那公主的命總可以了吧!”

吳靈珊心裡一顫,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隻見烏蘭公主毫不畏懼地坦然走到草地上,將一枚紅果頂到自己的頭上,僧格親自拉開弓弦,箭頭穩穩當當穿過烏蘭頭頂上的紅果,公主安然無恙。

按理說,這也沒什麼,射中紅果和靶心是一樣的。但要麵對的是靶子是蒙古部落的公主,是個身份尊貴的大活人,那可就不一樣了。

僧格見眾人臉色大變,嘿嘿笑道:“皇上,不如這樣,我出烏蘭公主,您也出一位公主。由您那位勇士馬齊以我們烏蘭公主頭頂之物為靶子;布仁以你們公主為靶子,如何?”

“放肆!”沙澄站出來指責道:“僧格台吉好生無禮!我大清郡主尊貴,豈容你們戲弄?”

僧格卻並不惱怒,反而傲慢地道:“不會是不敢吧!中原人說藝高人膽大,不過就是射箭吧!怎麼蒙古的公主敢出去,大清的格格就不敢了?”

吳靈珊纖弱的手緊緊攥住椅子扶手。

“聽聞這位郡主乃平西王吳三桂之孫女,皇上不會是畏懼平西王如今盤踞在雲南的勢頭吧?”

僧格咄咄逼人,玄燁瞳孔微震。

小侯爺吳世琳站起了身,“僧格台吉,請莫要挑撥君臣之間的關係。我祖父對大清忠心耿耿,何來的盤踞之說?”

僧格高昂起頭,壓根就不把這個什麼侯世子放在眼裡,隻等著康熙回話。

吳靈珊的眼中幾近有淚光,深知是躲不過了。皇帝怎麼會為了她們一家,而得罪準格爾?僧格卻又道:“郡主不行的話,那她旁邊那位白得跟女人似的男子,總可以吧!這也是你們貴族的公子?”

吳世璠閉了閉眼睛,目中寒光隱現。

“你……”吳世琳忍受不了僧格對自己一家的羞辱,唯有吳應熊在勸他坐下。靈珊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站了起來,卻被吳世璠拉了下袖子,用幾不可聞地聲音同她說道:“你坐下,他們不敢。”

“郡主身份尊貴,身體嬌弱,不如讓臣女替代吧!”

所有人都循聲看去,隻見另外一個紅衣旗裝少女,走到了台前。待眾人看清她的容貌,全都為之一驚。

這……這是哪家的女子?竟然生得如此驚世容顏!

“胡鬨!”鼇拜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厲聲對挽月訓斥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回去坐著!”

挽月跪下,“臣女身為郡主伴讀,理應為郡主分憂。既然郡主身子不便,那便由臣女代替。臣女請皇上恩準。”

馬齊在心中喊著“不”,衝挽月連連搖頭。

挽月卻回頭對馬齊輕輕笑了笑,投以信任的眼神。

這一幕落在玄燁的眼中,他淡淡動了動嘴唇,“允了。”

挽月經過馬齊身邊,悄悄同她道:“你放心地去射箭,不用擔心我。他們不敢對我怎麼樣,除非不想活著回草原。”

挽月的堅定,儘管給了馬齊莫大的信心,但麵對是烏蘭公主,到底還是心裡有些忐忑。

兩位紅衣少女如兩團秋日的火焰,活躍在了眾人的視線裡。令宜幾乎驚得合不攏嘴,她隻知道挽月是個勇猛的,卻沒想到這麼勇猛不怕死,內心的激動如江河般澎湃。

眾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兩名如花似玉的少女,假若弓箭手一個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會命喪箭矢之下。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假如射箭的人故意偏一偏,就算不射中要害,傷及臉麵五官,那也夠毀了一輩子了。

馬齊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去看挽月,隻盯著烏蘭公主。對方的布仁也流露出了惡狠狠的目光,試圖從氣勢上就先嚇到這個大清的小姑娘。誰知對方卻快速地衝他做了一個鬼臉,然後又恢複如初,仿佛壓根就沒做過一般。驚得布仁瞠目結舌,一下子就亂了陣腳。這……這是什麼路數?

他慌張了一下,然後迅速平複好。知曉了對方詭計多端,心下更加狠勁上頭。

“且慢!”

僧格不耐煩地看向玄燁,玄燁悠悠道:“這樣其實也挺沒意思的。布仁和馬齊的箭術,大家方才都有目共睹。看了一上午了,都看膩了。不如咱們換一換,讓兩位女子,來射我們的勇士。先射對方家的,再射自己家的,怎麼樣?”

看台雖遠,但四下裡安靜,玄燁醇厚的聲音一字不落地傳到了挽月的耳朵裡。她瞪大了美眸,看向捉摸不透的少年帝王,發現他亦在看著她的方向。

他到底要做什麼?

不是大清在和準格爾部落比試嗎?開什麼玩笑!她從來沒有學過射箭,這不是拿人的命開玩笑?愛新覺羅玄燁,你就一瘋子!

玄燁說罷,並不似說笑,隻定定地看著不遠處那赤紅身影,在心裡道:瓜爾佳挽月,朕倒要看看你究竟下不下得去這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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