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喜事 滿庭院的丹桂眼看著就要開(2 / 2)

寶德也清醒過來,“不對吧!我按照阿瑪的吩咐擬了帖子送到鼇中堂家。他們家那門第咱家那裡夠得上?有沒有禮尚往來,隻不過阿瑪說了,都住附近勉強挨得上是鄰居,原先祖上也有來往的。人家瞧不上咱的,但好歹也是喜事,告知一聲來不來的全憑人家意思。後來這不他們家的當家主母富察氏給送了禮過來,人到沒到就不曉得了。”

“那這是誰?”

寶德也搖搖頭,“我見過他家大奶奶,年齡比我還大,他家的達福少爺酷愛用彈弓子打鳥、釣魚。”

仔細一琢磨,接禮的人回過味兒來,小聲湊過去道:“剛不過去兩個男的一個女的麼?聽說鼇中堂家千金成過兩次親……呀,她來會不會不吉利啊?”

寶德一巴掌打在那人的後腦勺,“你蠢不蠢?誰沒事兒帶兩個和離過的夫君來吃喜宴?再說了,那位千金歲數也比我小不了多少,那姑娘也就跟咱家小妹差不多大。”

管事趕忙催促,“去去去,快看看去!這兒你們照應一下。”

待管事和寶德到院子裡,滿眼都是人擠人,哪裡還尋得找那三個?

再說挽月早就擠到了廡廊底下,同所有人擠著往裡看。曹寅對這些事兒不感興趣,一隻腳踩在廡廊下的欄杆上,抓了一把花生倚著柱子吃。玄燁瞧著她一副想看又看不到的模樣,頓覺好笑,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這時候恨不得自己腿再長出來一截吧?”

挽月轉過身來,麵露失望,哀怨地揚起小臉瞧著玄燁,眼睜睜看著自己身旁一位賓客,背著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女童,先是抓了一把糖果子,小姑娘看著屋裡笑得咯咯的。

見她眼神流露出羨慕,玄燁更加忍俊不禁,一展扇子悄悄取笑她道:“你若跟她一般大,我也能背著你看熱鬨;可你年歲太大了,背你不合適。”

挽月知道他是存心說這話笑話她,便也不惱,隻朝天上看了看,輕歎了口氣,“唉,就算我真的是五六歲,也沒那個福分高攀上您背著。普天之下,有誰敢驅使得動您?”

玄燁難得笑出了聲,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挽月,靛藍色的錦袍在紅燈籠的映照下泛著銀色暗雲紋的光澤。先頭在鼇拜家,同她阿瑪之間的不悅此時此刻全都一掃而空。

忽而,他感覺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將側過身,一名二十來歲的男子眉頭緊蹙,神情十分痛苦似的,“兄弟幫個忙,幫我抱一會兒!我去去就來!”

“哎!”

玄燁還未來得及喚,隻覺得臂彎處一沉,待反應過來,懷中已經多了一名大胖嬰孩兒,烏溜溜的眼睛黑葡萄似的直盯著他看,旋即一笑露出唇邊一對小梨渦。

“這……”

挽月忙擺擺手,“我不會抱!”

玄燁怒目而視曹寅,輕聲訓斥道:“彆吃了!乾點你該做的正事兒!”

曹寅一瞧,他們的皇上此時正在抱著一個胖娃娃。趕忙擦擦嘴,從欄杆上蹦下來,“誰家的?”

玄燁察覺出對麵拚命繃著臉裝端莊的少女,馬上就要繃不住笑出聲了,他一張臉沉得如深冬的冰塊,定了定神,“拿走!”

曹寅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手在身上擦了擦,伸出來卻又不知該如何接。玄燁卻不管他是否願意,氣呼呼地將那大胖娃娃放到他懷中。哪知那胳膊剛一動,那娃娃卻嚶嚶地哭了起來。挽月瞧那嬰孩兒甚是可愛,於心不忍,同玄燁道:“您彆動了,您瞧,她似乎很喜歡您。不願意讓您撒手呢。”

玄燁隻得不做聲,板著臉看了眼懷中的奶娃娃,又瞪了瞪對麵的挽月和曹寅。怎麼瞧怎麼覺得他們倆在幸災樂禍,心裡道:看朕待會兒怎麼治你們倆!

約莫過了有一炷香的光景,那人總算回來了,麵上一派輕鬆神色。眼見自己所托之人還在戰戰兢兢抱著孩子,趕忙接過來,同他道謝,“謝謝您嘞!瞅您眼熟,貴姓怎麼稱呼?”

玄燁頷首淡淡笑了笑,搖了搖扇子,低著頭速速往彆處去了。

孩子被抱走後,他如釋重負。重重地展開扇子扇了扇,一擦額頭,竟然汗都下來了,旋即沒好氣地瞟了一眼那兩人。

挽月真是沒後悔今兒來湊這個熱鬨,真是瞧見西洋景了。瞅皇上那委屈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欺負了他似的。

這時候,喜樂敲響,堂屋裡頭司儀高喊了一聲:“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挽月趕忙借著這個由頭,蹭了一下玄燁的袖子,“爺,您彆委屈了,那孩子隻對您笑,說明您麵善,招人喜歡。”

玄燁並不為所動,淡淡道:“花言巧語。”

袖口卻又被輕輕拉了拉,“走吧!咱去瞧瞧去!”說著,便被不由分說一個拉,一個推,愣是擠進了門裡頭。

“一拜天地!芝蘭茂千載!”

“二拜高堂!喜氣盈門庭!”

“夫妻對拜!琴瑟和鳴福百年!”

“禮成!”

“好!”

喜樂奏著,新人被迎入洞房,門口的人一窩蜂想進去看熱鬨。卻被一位老嬤嬤給攔住了,“站住!屬什麼的?”

“屬牛!”

“不準進去!犯衝了!”

“啊?”被攔住的人尷尬地撓撓頭。

曹寅興衝衝喊道:“我屬小龍。”

老嬤嬤捏著個帕子掐指算算,皺著眉道:“不算衝,也不大好,進去吧!靠邊站,彆往人夫妻倆跟前兒去!”

挽月忙道:“我屬羊,他屬馬的。”

老嬤嬤喜上眉梢,帕子擦了擦嘴角, “呦,這不跟咱家二少爺,少奶奶生肖一樣麼!郎才女貌的,瞅你們倆也是一對兒吧?”

挽月臉一紅,不由自主抬頭看看並肩站著的玄燁,見他也正好低頭瞧著他,麵色倒是如常,耳朵根卻紅了。

“嗯哼!不是。”玄燁輕輕咳嗽了聲。“我們……兄妹。”

老嬤嬤看破不說破,繼續樂嗬嗬地乾她的活兒。

屋裡新郎已經拿起喜稱挑了喜帕,新嫁娘圓融臉蛋,明豔溫柔。

這時幾個端著盤子的喜娘走了出來,都是些紅棗花生桂圓蓮子,供客人去抓討個吉利。

挽月缺抓了一大把,驀地塞到玄燁手中,“早生貴子。”她想,他跟太皇太後應當最期盼這個。

玄燁手裡滿滿當當,方才冷不丁被人塞了一個胖娃娃,他已經夠懵了,這會兒她竟然哪壺不開提哪壺,塞這個給他幾個意思?於是慍怒地捧起,抓住挽月一隻手就要放過去。挽月忙躲,“我還是大姑娘!哪兒有給我的規矩?早著呢!”

他卻故意拿她的帕子裝了滿滿一兜,“也老大不小了,早晚用得上,彆辜負人家的吉利話。”

挽月眯了眯眼,同玄燁推辭上了,“您歲數比我大,是不是啊,哥?”

玄燁心裡納罕:嘿!越讓著她,還越來勁了似的。於是反手在她腦門上狠狠敲了一個鑿栗子,挽月毫無防備,等“哎呦”著捂住腦門時,玄燁已將東西全部塞到曹寅手裡,“賞你了,棗生桂子,吃吧!”說罷,便邁了出去。

曹寅正在嗑瓜子,忽而手裡多了一大捧花生棗子,不由愣住了。挽月趕忙提裙跟了出去,卻正巧碰見管家和寶德,他拱拱手,“是鼇拜大人家二小姐吧?失敬失敬!”

挽月客氣了兩句:“恭喜恭喜!”

“令尊大人好嗎?”

“還成!”

管家明白過來,這位是溜出來看熱鬨的,不過也是貴人哪!“不知他們二位是……?”

挽月不想被他們纏上,信口胡謅道:“鄉下親戚,沒見過世麵,特帶他們來見識見識京城大戶人家怎麼辦喜事。”

寶德注視不遠處的二人,一個傻大個兒大秋天的扇子時不時半遮麵,還賊眉鼠眼東張西望,生怕彆人瞧見他似的。另一個一刻不停在吃,腮幫子鼓得像鬆鼠,頓時恍然大悟:鄉下來的!怪不得!

玄燁衝挽月招招手,說了個口型,挽月隨便尋了個由頭,從人群中擠了過去。

“得回去了!”

“酒席還沒吃呢?放心,他們其實也都互相不認識。”

玄燁笑道:“這下你心滿意足了吧?我可沒有欺你。”

挽月狡黠一笑,“那您呢?還生氣麼?”

玄燁一怔,轉而笑了笑,“我氣什麼?”

“氣……一隻老鷹。”

玄燁明白過來,無奈歎了口氣,搖搖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氣不氣他,都與你無關。不生你氣,我走了。去瞧瞧葉克蘇。”

挽月臉色頓時變了。玄燁察覺,“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

“走吧!”

萬寧在門口恭敬親自相迎接一位正白旗的大貴人,“您怎麼來了?”

蘇克薩哈下了轎子,麵色不是很好,近來他身體不大好,因為鼇拜,心情也重,我與你阿瑪,瑪父都認得的,有喜事應當來的。我不是眼花了吧?怎麼好像看到……”皇上,曹侍衛,還有一個女的……

東堂子胡同?不是住的那個老匹夫?

蘇克薩哈若有所思,萬寧不明,“您說什麼?”

蘇克薩哈忽然悲從喜中來,“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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