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溫哲 三人走回到鼇拜宅邸門口時,天色……(2 / 2)

納穆福卻沒有接她的話,“你猜我剛剛在門口看見什麼了?我看見皇上跟咱小妹站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就跟咱倆年輕時候一樣!皇上指定對小妹有那個意思。”

溫哲直哼哼,“有意思好哇!那索尼家能送女兒進宮,咱們家有什麼不行?指不定小妹比……”

“大哥!大嫂!”

窗外廊下有人悄悄喚道。

納穆福一驚,煙袋差點燙著手,“是……挽月呀?這麼晚了你不歇息,來找我們有要緊事兒嗎?”

溫哲白他一眼,含含糊糊道:“沒眼力的,指定有啊!春喜,快迎二小姐進來。”

挽月邁了進來,眼神複雜地看看溫哲和納穆福二人,不確定是不是要當著大哥的麵。

溫哲猜出了她的心思,“沒事兒,你大哥又不是外人。你有什麼就說。”

“嫂子,你是不是收宋掌櫃私下孝敬您的銀子了?”

屋裡嫋嫋煙,安靜得不尋常。溫哲的反應,挽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溫哲半邊臉還腫著,嗓子也沙啞了許多,和平日裡乾練利落的樣子相比狼狽了不少,“問這個乾什麼?”

挽月突然間門想哭,她知道曆史上鼇拜不是正麵形象,但曆史是任人打扮的姑娘,真實情況很難評判,而且這又是個和她所了解的曆史有出入的平行時空。從她的了解中,康熙和鼇拜早年之間門權力爭鬥大於實際罪過,否則晚年,康熙也不會後悔,重新追封一等公,他的繼任者雍正還追封了超武國公,重新任用了他的孫子達福。

可有權在手,又有幾個真正做到乾淨?她想儘力挽回點,平衡點,就算鬥輸了,過得潦倒點也好過沒命過。可如她和樂薇剛才所說,一人獲罪,全家跟著倒黴,在這個時代太常見了。

“咱家這麼多錢,您缺那銀子麼?”她就坐在那圓凳上,伏在四仙桌上,又氣又急。

溫哲坐起來了,“呦,月兒,你這話說的嫂子就不愛聽了。誰會嫌銀子燙手?再說了府裡人多,哪樣不花錢?你侄兒結交權貴,將來你和樂薇出嫁,不需要厚厚的嫁妝震懾夫家嗎?”

納穆福收了煙杆,挽月見他毫不驚訝,沉默不語,冷笑道:“哥你也都知道?”

“小妹你是聰明人,哥不說哄人的話。越咱們這種人家,權越高越害怕!就得用銀子籠著人心,人越多越好,擰成一股繩子。”

“然後就和江寧織造貪腐官員擰到一起去了?”

納穆福溫哲麵麵相覷,異口同聲,“什麼江寧織造貪腐?”

挽月捂了捂臉,她放下手來,搭在桌子上,說出了一個名字,“劉德彪。”

“劉德彪?耳熟,我阿瑪應當知道。”

“我也是偶然,稀奇京城綢價貴,外頭都傳咱家故意抬價,可賬上進賬一如往年,甚至不如前幾年。宋掌櫃說,南方鬨血月教,勾結槽幫和水匪,又亂糟糟的,影響了綢布成本。可我是江南來的,未覺得江南如此不太平,就算有也不至於此。便暗中留意宋,發現他出入神秘,在海澱有大宅不止一處,疑心是咱家蛀蟲。順藤摸瓜,竟曉得天大的事。

江南官商勾結,低價從絲農手裡購入,後產出成品翻倍賣出,大綢商賣貴價,小本生意的不敢不抬,慢慢地被擠壓無法生存,進而繼續被吞並。於是綢價抬高,運到京城再翻一番。宋鑫這人也不知怎麼搭上劉德彪了,他以未翻倍的便宜價進,翻倍售出在京城,仗著咱家的勢用同樣的法子欺壓其他小布莊。惡名兒咱家擔了,銀子他黑大頭。”

“嘿呦喂!”溫哲哀嚎一聲,竟是半邊臉到頭都疼了。“黑心的刁奴!虧得我以為他家三代為我們做事,是個規矩人。說是他有法子進低價,但賬麵不能寫,額外的銀子不進公中,私底下給我。”

挽月沒好氣問道,“給你什麼價?”

溫哲豎起兩個手指頭。

“貴了!他還吃了一半不止。”

“嘿這孫子!”

“您慶幸隻是三成,拉您下水不深吧!”

納穆福皺眉,“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那你甭管了,反正我曉得。”她本不知道那麼多,賭了葉克蘇愛鑾儀衛事業如命,以將來的支持換他嘴裡一句話而已。

她當時同葉克蘇說道:“我知道你最忠心你那皇上表弟,我也不是讓你背叛他。世人都道鑾儀衛指揮使葉克蘇辦案,旁人斬草除根,您是連草底下的泥也得鏟一鏟子走。您放不放過草,全憑您是非明段,我就是那泥,您高抬貴手,彆刻意鏟了。既是交易,也是忠告,您手段太過,像今天這樣的刺殺,往後還會有。”

納穆福知曉自己這個妹妹,如今同皇上,幾個權貴子女交情都不淺,也不多問了,竟是商量的語氣同她道:“依照你看呢?”

她目光惻惻,“冤有頭債有主,明兒帶幾個身強力壯的抄家夥,大嫂同我走一遭,鬨得動靜大些才好!同那姓宋的撇乾淨嘍!大哥你去趟商會。”

溫哲從床上爬起來,“必須去!把那孫子頭擰下來!”

挽月卻沒那麼義憤填膺,明兒有場硬仗要打。宋鑫敢這麼做,背後絕對有大人物授意,他離開了鼇拜家,暗地裡投靠的誰?

燈花又爆了爆,她看了一眼,希望能平安吧!彆再節外生枝了。

雲遮住了皎月,烏鴉叫了幾聲。

玄燁回到宮裡不早了。

小太監為其脫下龍靴,顧問行笑道:“呦,您這是去哪兒了?一腳的泥。”

若是其他人問行蹤,玄燁必定大為忌諱,但對顧問行他不會多想,隻頗為得意地笑而不語。

顧問行也憨憨笑了,“皇上不說,奴才也能看出來,一定是給您留下了愉悅的印象,是好地兒,遇上了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兒。”

是挺有意思的,不,有意思極了!

玄燁平躺下來,前所未有的放鬆,他望著頭頂帳子,回想起胡同、彈珠、孩童、夕陽下三個人的影子、充滿了市井氣息的飯菜濃香,心裡道:若是能一直過著那樣的日子該多好啊!

不知怎麼的,明明她阿瑪同自己是對頭,怎麼每次一看見她,回來後就還想再見呢?就像令人意猶未儘的酒,濃烈又清冽,如火燒心又勾人再飲。明媚,濃烈,還有點紮人的刺兒,那是他以前對她的看法。

今兒去萬寧家,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同她說話很自在。有時她同他說話明明也有奉承之意,可就是不那麼令人生厭,不那麼端著,她會擺手說“你去吧去吧!”進而正經下來,再說一句,“恭送皇上。”

同你能上高台受萬眾矚目,也能同你散步老街邊胡同裡。她都可以。

稀奇稀奇!

顧問行瞧見皇上笑得都快嘴咧到耳根了,有日子沒見皇上這麼高興了。他讓三福提起靴子,玄燁卻忽然坐起來,“不許拿走洗了腳底的泥!”

“這……”

“收起來吧!留著!”

顧問行心道:得!這到底是去了哪兒?見了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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