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秋思 不是三天前剛見過嗎(2 / 2)

過了半個時辰,這倒黴催的雨總算停了下來。天色也見亮了,隻不過是黃黃的,像被沙子揚過了似的。

“二小姐!”

“嗯?”

“有人找,在後門兒呢。”

“誰呀?”

“還是曹家少爺。”

挽月正琢磨棋譜,氣不打一處來,“他是想我啊還是怎麼著?平時對我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沒見多殷勤!是店裡事兒麼?”

忍冬搖搖頭,“沒說。”她走近了些,靠近挽月道,“曹少爺是出來叫人的沒錯,可坐的馬車和頭先的不一樣,寬敞又大又華麗。”

賺銀子了唄,這麼快就換新馬車了……挽月猛地抬頭,“趕車的人長什麼樣啊?”

忍冬一愣,“沒什麼特彆,就細皮嫩肉清清秀秀一小夥子。”

壞嘍!挽月趕忙照了照鏡子,喃喃自語道:“趕車的都是大老粗,細皮嫩肉的隻有宮裡有。”怪不得三番五次來人尋她。

“小姐,您穿個坎肩兒!”

“人呢忍冬?”

“後門兒小姐!”

剛一出門,方才晴好的天又下起了大雨。

南星追著出來,給拿了一把大傘。

漆黑的木門吱吱呀呀地開了,挽月心裡忐忑又懊悔,探頭探腦地走了出來,見果然有一輛皇親規格的馬車停在後門口,人卻早已經下來站在外頭,身後是撐傘的梁九功。

挽月福了福禮,“您怎麼來了也不說?下著雨呢!快裡麵請吧!”忽而一想,讓皇上走後門也不合適啊!大不敬的!

“您……”

“不必了,就是出來辦點事兒,路過東堂子胡同而已。”

雨幕在傘外如注落下,這會兒比昨日還大,竟是四周都是喧囂之聲,連說話都聽不大真切。

挽月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玄燁,雨將他的衣袍角都打濕了,卻未見形容狼狽,依舊是貴胄氣度,從容沉靜。“您……怎麼知道這是我家後門。”

玄燁淺笑,“上回去萬寧家,不是你帶我們走過一回麼。”

挽月憶了起來,恍然大悟一笑道:“也是。”

他抬了抬手,“雨大,回去吧!我走了。”

“您真的不進來坐坐?”

玄燁搖了搖頭,綻放淡然笑意的唇角還有上火沒好利索的痕跡。

挽月不由自主看著他這處,忽而發現他唇型挺好,不厚不薄,耳邊不由自主縈繞起他平日裡從這張口中說出話的聲音,低沉內斂。

發現她目光觸及,玄燁淡淡笑笑。

挽月也笑了,“您這路過……挺巧的。”

玄燁笑意由淺漸深。

雨幕將二人圍住,擎起的傘下是放晴著的。

“我真走了。”

“您慢走。”

玄燁頷首,上了馬車。玄色披風轉身中飄出傘外一瞬間,便被打濕了。

“挽月。”他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喊了她道。

“嗯。”挽月心莫名一顫。

“明兒進宮,把雲繡坊最好看的蜀錦衣裳穿來。”

“啊?”雨聲喧囂如金戈鐵馬,玄燁說什麼,挽月聽得實在不真切,又不好追著問。

他已經上了馬車,從窗子裡同她比劃了一下,“最好看的蜀錦!”難得見他笑意頗深。

“好!”挽月點了點頭,不管如何先應了。

玄燁放下簾子,笑意不減。曹寅已經看出來了,他們皇上八成是看上這個挽月了。大雨天特意尋了八百個理由說服他,拐了一大圈,又是雲繡坊,又是去他家見他額娘孫氏,弄了半天都是鋪墊。那您都是皇上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直說唄!奴才我還能不幫您掩護?

隻不過,他還是不能理解,不是三天前剛見過麼?明兒還得見呢!怎麼就非得趕下雨天出來?

“您方才說什麼蜀錦?什麼意思?”

玄燁笑笑,“你等著收銀子吧。”

烏金色車蓋漸漸遠去,挽月心裡有點感慨,腳踩水中蕩起漣漪,心裡有點說不出的癢癢的感覺。

“忍冬,剛才那人說什麼,你聽清了麼?“

“好像說,小姐好看,如最好的景兒。”忍冬仔細回憶了下,“不大確定,但好像確實聽到了。”

挽月抿嘴一笑,“我好像也聽到這個。”真是的,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學起納蘭容若的路子了?

忍冬不解又稀奇道:“大雨天過來就為了說這個?這人可真奇怪。”忍冬忍不住嘲笑,她知道自家姑娘漂亮,如那馬齊少爺,也常來家裡。像今兒這位少爺這樣花癡的,還是頭一個,看著身份挺尊貴。

挽月也笑得歡愉。

從外頭回來,南星也好奇,“您這麼快就回來了?誰找您?”

“沒誰,曹寅,為的店鋪的事兒。”

“哦。”南星問道,“我給您收拾好了,您明日穿哪個去?”

挽月想了想,“聽說科爾沁草原的公主來了,那我明兒不必隆重,就尋常出去見貴客穿的衣裳就行。”科爾沁公主,一聽就知道為著什麼來的。人家有太皇太後這層關係在,她可不想第一天就觸黴頭。先看看情況再說。

想起剛才在門外,大雨滂沱,看見是那個人的時候,她還真有點驚訝,也有一分動容。挽月坐在梳妝台前,手捧起臉,望著鏡子仔細端詳起來。鏡中人明眸皓齒,眉如黛山,眼含笑意。

她抿了抿唇,“南星,你說我好看嗎?”

“小姐當然好看。”

秋雨驟停,有撥開雲的日光照在東牆上。她從妝奩匣拿出並拎起了那枚玉佩,南星不懂,隻給挽月彆了一朵絨花,笑著道:“小姐您看放晴了,好兆頭呢!您明日進宮陪郡主讀書,一定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