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為何,突然鬆了口氣,要將取出的棋子放回,可手覆到筐口時,又突然往裡頭抓一把。
石子相撞,發出清楚響聲,記憶不由泛濫開,回憶起下午時候。
也不知道是誰教的,讓洛月卿學得無賴,剛開始時還乖巧,輸了幾盤就開始鬨騰。
一下說自己生病了,要讓她一子,後麵讓一子也贏不了,就鬨著要讓兩子,結果還是輸得極其慘烈,氣得這人直接躺回床上,鬨著說不玩了。
但鐘覺予剛把棋子收起,她又一下子蹦起來,控訴鐘覺予嫌棄她棋藝爛,不願意和她玩。
長公主殿下哪裡見過那麼無賴的人,明明是個臭棋簍子,卻怪這怪哪,最後
,還是得把棋子重新拿出來。
可洛月卿不僅沒有收斂,還越來越過分,一下扯什麼這個棋子沒有放到正確位置,讓她看偏了,一下扯她剛剛沒有放錯了棋,要重新來。
總之就是各種耍賴皮的行為。
鐘覺予一讓再讓,最後連先讓洛月卿下三子的霸王條例都答應了,可對麵那位依舊沒有贏過一局,還咬牙切齒地告訴鐘覺予,千萬不要讓她。
也不知道洛家是怎麼教的,不是要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
鐘覺予突然輕笑出聲,然後無奈搖了搖頭。
幸好沒聽她的話,瞎搞什麼彩頭,不然小道姑一個下午就得負債累累。
思緒到此,鐘覺予突然想起隔壁許久未發出動靜,不知道臨睡前的那碗湯藥是否喝過了……
她沒多想就站起身,往隔壁走去。
今夜的玄妙觀有點吵鬨,道長們久居山中,早已習慣了周圍景色,而香客卻覺得新鮮,入夜也不回房,到處走動,說話聲不斷。
鐘覺予瞧見隔壁小院的房門半敞開,還以為這人閒不住,偷偷跑了出去,心裡頓時生起惱怒,大步往裡頭走。
結果推開房門才發現,這人不知何時已睡著,桌麵還擺著已喝完的空碗。
許是送藥的人忘了關門。
鐘覺予麵容柔和下來,原本是想轉身離開,卻瞧見裡頭的人突然一翻身,將被子扯到腰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鐘覺予怔了下,離開的腳步驟然停住。
夜晚寒重,這人又生了病,萬一……
鐘覺予猶豫了下,還是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裡頭的那人絲毫沒注意,可能是晚上的湯藥中放了助眠的藥材,睡得極香甜。
掀起的被褥發出輕微響聲,拉扯往上時,洛月卿發出不滿的唔聲,但卻乖巧得沒有推開。
她睡姿不算差,規規矩矩地平躺著,就是衣服亂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嫌熱,無意識把領口扯開了,露出半截鎖骨,上頭還有些許抓痕。
隻有這點最像名門嬌養出來的姑娘,皮膚白嫩,稍用力些就能留下不淺的紅印。
鐘覺予下意識看向她手腕,被自己掐出來的痕跡還沒散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受了怎樣的虐待。
罪魁禍首不免生出愧疚,要是當時自己輕些……
算了,明天下棋再讓著她些。
鐘覺予搖了搖頭,剛準備離開,又聽見這人發出含糊的聲音,像在喊殿下?
她不由俯身去聽。
迷迷糊糊的嘟囔聲還在繼續,可實在含糊,讓人難以辨認。
什麼壞?彆?
鐘覺予越聽越不解,便越湊越近,鬢邊垂落的發絲搖晃,被溫熱吐息吹走。
“你作弊……”
“……過分。”
這是夢裡都還在下棋?
鐘覺予哭笑不得,不過是個五子棋罷了,這也能糾結一夜?
沒等她起身,微顫的臉頰劃過薄唇,好似蜻蜓點水般的短暫,隻是一個不起眼的意外,但兩處完全不同的肌理相觸時,卻驟然掀起觸電般的感受。
鐘覺予頓時一顫,杵著床邊的手猛的收緊,將布料扯出一堆皺痕。
唯獨床鋪裡的那人什麼也不知道,還在含糊著嘀咕。
映在地上的影子便凝在那兒,許久不見動彈。
房間隔絕了吵鬨,隻剩下或輕或重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僵在床邊的人突然清醒過來,立馬起身,慌慌張張往屋外走,急促的腳步踩碎地上的影子,那房門終於被緊緊合上,發出嘭的一聲。
洛月卿似有所感,卻敵不過困意的糾纏,翻了個身就又陷入沉睡。
隻是今夜,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人換成了隔壁的那位。
月光依舊,遠處的青山交疊屹立,吵鬨聲終於散去,但卻依舊惱得人無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