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花非花(九)(1 / 2)

還玉京 蒼梧賓白 7557 字 10個月前

這問題簡直沒頭沒腦,確實是醉鬼會說出來的話。帝君眉頭輕輕皺起,神情有點發冷,但還是先回答了他:“要,隻要是你就要。”又摸摸他的腦袋,輕聲問:“你不是遲蓮,那你是誰?”

遲蓮想了想,答道:“普通的遲蓮。”

帝君:“……我就多餘問,什麼亂七八糟的。”

遲蓮選的這個喝悶酒的地方,正是帝君頭一次撿到他的石洞,外麵水聲滔天,裡頭又潮又陰,站沒站處坐沒坐處,虧他能待得住。帝君不想在這洞裡乾站著等他醒酒,便哄著道:“好了,回去吧。”

剛安靜了一會兒的人卻忽然推開了他,跌跌撞撞地向後倒退,差點絆了個跟頭。帝君趕緊上去接,又被他拂開,一副彆來沾邊的樣子,直到踉踉蹌蹌地退到對麵,才倚著石壁緩緩滑坐在地。

帝君站在他幾步外沒敢動,試探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我說錯什麼了?”

遲蓮後腦勺抵著棱角堅硬冰冷的石頭,仍舊半閉著眼:“……不回去。”

帝君:“為什麼?”

“你又不喜歡我……”他喃喃道,“是因為持蓮,你才會把我撿回去……”

帝君聯係起這個石洞,才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當初相遇的事,簡直要被這個崽子氣死,又覺得他委委屈屈的樣子實在可憐,於是上前半步,拎著衣角半蹲下來:“我什麼時候不喜歡你了?”

“你沒有說過喜歡我。”遲蓮,“彆管我了,讓我死了算了……”

帝君:“……”

他在這個破石洞裡蹲著都已經是屈尊降貴了,然而真正的祖宗居然毫不買賬。帝君暗自決定回去就把教遲蓮喝酒的罪魁禍首踢到下界去反省三個月,一邊好聲好氣地道:“是誤會吧,我怎麼會不喜歡你?”

遲蓮:“你不要問我,你自己說。”

帝君:“……”

“那你過來,”他朝遲蓮伸手,誘哄道,“到我這來,我就喜歡你。”

遲蓮眼波朦朧如水,按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好在他被帝君抱來抱去成習慣了,看著他伸手就知道要過去,於是勉為其難地往前挪蹭了一點,順著他的力道靠進了帝君懷裡。

帝君攬著他,手摸到遲蓮腰間懸著的青玉蓮花佩上,扳動活雕的蓮花轉了一圈,刹那間銀藍流光閃過,兩人身下一空,時空驟然變幻,他們從陰冷潮濕的石洞直接掉進了一間清幽雅致的臥房。

此處院落精雅不輸降霄宮,亭台樓閣疏落有致,陳設都有些用慣了的痕跡,看得出是長居之所。花窗半掩,每逢風過,便聞得淙淙流水之聲。外麵赫然是一頃蓮塘,水光接天,碧葉如浪,這水榭有如立在畫卷之中,也成了景致的一部分,而更遠處還有隱在雲霧中的群山,此界之際,實非目力所能及。

帝君在兩人身上施了個除塵法術,仍嫌遲蓮的外袍在地上蹭過不乾淨,直接給他扒了,丟在窗下小榻上,抱著他熟門熟路地繞過落地的六曲畫屏,往床

邊走去。

床榻寬綽潔淨,錦褥繡被是一色深沉的鳧青,象牙銷金的帷帳掛在簾鉤上,單垂著層疊如煙的煙青水墨紗幔,帝君將他放進柔軟的床鋪裡,遲蓮卻抓住了他的衣袖,暈暈乎乎地問:“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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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帝君和他說過以後如果想住得寬敞一點,就給他換到降霄宮後院的洞府去,結果百年後遲蓮住慣了濯塵殿,懶得搬動,帝君便從自己的收藏中挑了個秘境給他。這秘境獨立於三界之外,有山有水,自成一方天地,拿來當個彆院剛好,“鑰匙”正是遲蓮隨身帶著的蓮花青玉佩。

“剛才是誰哭著喊著要我帶你回來,”帝君被他拽得直不起腰,堪堪撐在遲蓮上方,長發落下半邊掃在他臉上,“現在連自己家都不認得了?”

遲蓮被癢得眯起眼,迷茫地看著他:“可是我家在降霄宮……”

帝君哼笑了一聲,見一時走不開,便順著他的力道側坐在床邊,點了點他的鼻尖:“好歹還記著點正經事,喝得顛三倒四,又是離家出走又是自尋短見的……量淺成這樣,還學人家借酒澆愁?”

遲蓮顯然不想被他念叨,煩得試圖背過身去,卻忘了手裡還抓著他的衣服,差點把帝君掄飛了。

帝君哭笑不得,好懸穩住了:“祖宗,怕了你了,先鬆開手放我起來……”

遲蓮忽然又不翻身了,坐起來直直地盯著他:“你要去哪裡?”

帝君:“……”

“我哪裡也不去,”帝君一貫知道遲蓮粘他,但平時估計是要臉,沒有粘得這麼霸道,醉了就不管不顧了,忍著笑道,“沒有不要你,不必這麼一驚一乍的,你先躺下。”

遲蓮擰著眉頭,有點賭氣地指責道:“你剛才叫我過來,現在為什麼又不說了。”

帝君沒聽明白:“說什麼?”

遲蓮失望地看了他一眼,這下子是真不高興了。但他傷心了也不撓人,隻是默默地離他遠了一點,把頭扭過去,埋進了手臂裡。

帝君這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麼,一時隻覺心尖都被揪起來了,又好笑又憐惜,趕緊伸手把遲蓮攬回來:“怪我,剛剛記岔了,不是敷衍你。你這麼好,又漂亮又厲害,我當然喜歡你了,是不是?”

他不說還好,一說又觸動了遲蓮的心腸,滿腦子都是青陽仙尊說過的那位持蓮犧牲自己成全帝君的往事。而且依照天庭公認的標準,溫柔和順才是仙侍最大的美德,但帝君從來不誇他聽話懂事,本意是不鼓勵他委屈自己遷就彆人,但此刻兩相對照,他驀地意識到自己其實就是在渴求帝君的偏愛,卻絲毫沒有考慮過帝君的大道會不會因此受損,不由得更加悔愧:“不是,我一點也不好……”

帝君:“為什麼?”

遲蓮醉了隻有一點好處,就是問什麼答什麼,鬱鬱地道:“我非要帝君喜歡我,會害了帝君……”

“這又是從哪兒聽來的胡話?”帝君屈指托起他的下巴,不許他再躲起來,淡淡地問,“誰跟你說的會害了我?”

遲蓮隻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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