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壘側白鷗台使用得休息區。
隊長兼正捕手史密斯目眥欲裂, 站在休息區最前麵的他,握住護欄的右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身邊,哈裡斯教練很有感染力的笑容越發燦爛, 但更燦爛得是橫山莉緒監督精致紅唇勾起的笑容, 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後麵,是滿意的眼神。
對“十倍獎金”計劃一無所知的湯川(原正捕手兼隊長)、小市(原王牌投手)目瞪口呆。
三壘側青野使用得休息區。
休息區裡的氣氛仿佛窒息,日向夜鬥、日野武士、小牧貴大、瀨戶大助等人強忍著沒有衝出去,經理日高琴乃(二年級)眼睛一下子紅了, 紅日教練冷厲嚴肅的臉更加可怕了,但烏丸監督此刻卻沒有心情吐槽同事的表情。
看台上。
青野部員所在的區域。
福井(貓娘)、桐生(一軍被降到二軍的捕手)、柴崎(一年級三人組之一)、西園寺(二軍投手)、折原(美人)等人發出不同程度的驚呼, 也有八阪(花籠鄰桌)、藤穀亞希(雙胞胎姐姐是經理)、竹本(二軍主力投手,二年級)、伊藤(一軍降到二軍,二壘手, 二年級)、永田(從一軍降到二軍, 三年級)等人沉默著攥緊拳頭,憤怒著瞪大眼睛。
來棲(一軍捕手, 三年級)咬著藍莓味棒棒糖的動作停頓, 身體微微一僵, 細長的眼睛眯起,誰也看不到他此刻眼裡的情緒。
東堂塾部員所在的區域。
北監督驟然合上手上的五骨蝙蝠扇,發出一聲“啪”清脆的聲響, 彎彎而粗的眉毛下, 圓圓的眼睛裡露出不讚同的神色。
石清水千春(高野第一投手)臉上總是風流肆意的燦爛笑容, 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亮如星子的眼睛冷冽如惡劣的暴風雪天氣降臨,整個人散發著異常不愉的氣息。
富丘部員所在的區域。
王牌投手能登輝之助不知何時又在嘴裡塞了一把的木簽,此刻因為震驚張開嘴巴, 全部掉在地上;二年級投手緒方真澄沒拿穩手裡的小鏡子,直接掉在地上,鏡麵蛛網狀裂開;一年級投手新妻幾鬥張大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帝西部員所在的區域。
久部友大(曾經的關東第一捕手,或者也可以說上一屆的高野第一捕手)麵無表情,一雙如月牙眯眯眼悄無聲息睜開,安靜望著捕手區。看起來還算平靜的他,心裡想得卻是,要是古斯塔夫毀了他的專屬投手(指花籠 ),他就毀掉巴德·古斯塔夫!
幾乎全場的人都處於呆滯中,震驚、慌亂、不知所措、不敢置信、完全反應不過來。
不是,白鷗台的進攻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為什麼白鷗台的四棒還在衝壘?他的耳朵被屎糊住了嗎?
就算沒聽到裁判的判定,青野的捕手/花籠君不是起身避開了嗎?不是已經離開捕手區了嗎?就算太過專注在比賽中沒聽到裁判判定,看到這個動作也應該明白了吧?
為什麼還要撞過去?
為什麼還要撞過去啊!
你這TMD不就是惡意傷害嗎!
捕手區。
花籠戴著捕手手套的右手擋在唇前,輕輕打完一個哈欠,半睜的貓眼靜靜望著左邊急速衝過來的身影。
第四下半局輪到白鷗台進攻的時候,對方三棒打者(王牌投手阿爾傑·維克羅爾)衝撞本壘,目標直指自己。不過,那時他捕手手套拿著球,三棒打者想要衝撞他使得手套裡的球掉落,手段雖然激烈,但勉強還在棒球比賽的規則之內。
可是,白鷗台四棒打者(遊擊手巴德·古斯塔夫)不一樣。
此時他手裡沒有持球,而且白鷗台的進攻已經結束了,這一點花籠並不認為白鷗台四棒打者會不知道。就算真的白鷗台四棒打者不知道,他又做了非常明顯的提示,起身,離開了捕手區進行躲避。
雖說在投手投出球並被打者打出去後,捕手可以離開捕手區進行補位(比如補一壘),但是他前麵一直沒有動作,直到現在才起身離開捕手區,右手手套還張開擋在唇前打哈欠(表明沒有持球),種種行動,已經充分表明“跑壘者沒有衝撞捕手”的必要性。
但是,白鷗台四棒打者卻調整方向,繼續朝著他衝撞過來了。
很明顯,巴德·古斯塔夫的目標是他——花籠泉水。
很明顯,巴德·古斯塔夫不打算遵守棒球比賽的規則,是在踐踏比賽。
第一局下半局的時候,花籠曾經和烏丸監督有過一段對話。
“讓白鷗台的人受傷可以嗎?”那時候,花籠問道。
“……”烏丸監督不知為何沉默了。
“如果白鷗台的人在規則內打球,那就算了,如果他們踐踏規則,我可以踐踏他們嗎?”花籠又問。
“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你自己視情況自己決定。”這是烏丸監督當時給他的回答。
花籠輕輕垂下目光,卷翹纖長的睫毛仿佛睡眠般安靜地低垂著,沒有避開的動作和傾向,就微微駝著背懶散站在那裡,看起來就像是放棄抵抗了一般。
正發起衝鋒的古斯塔夫,看到這樣的花籠,眼睛前所未有地亮了起來!
他原本是上半身壓低,雙手後舉的跑壘姿勢,從遠處看甚至有種他是貼著地麵俯衝得蒼鷹的錯覺!但是,在花籠起身避開後,他的動作變了!上半身平衡感異常優秀地上抬,穩定在比腰部許多的高度(大概是花籠身高56%高度),雙手後舉的動作不變,衝刺的速度似乎又快上幾分!
古斯塔夫的具體目標也變了,從擒住腳腕、破壞身體重心再掀翻,變成擒住腰部、破壞身體重心再掀翻!如果這招不行,他還有緊急應對措施!那就是在擒住腰部的同時絆住腳!進行雙重身體重心的破壞!
隻要身體重心被破壞了,那一切就好說了!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汗水浸濕部服,燥熱的空氣裡可以聞到塵土的氣味,雙腿蹬在土地上,起來得時候每一下都充分帶起前進的動力!古斯塔夫眼睛死死鎖定前方的花籠泉水!
如果說阿爾傑·維克羅爾的衝撞,是充分利用天然優越的身體素質條件進行猛烈撞擊,像是猛獁象衝鋒!
那麼,巴德·古斯塔夫的衝撞,是計算人體重心、身高、體重、蹲捕姿勢等數據,結合自身的身體素質條件,判斷出最適合衝撞的角度、力量和方式,看似是猛禽衝撞,實則是精密計算的巧妙衝撞!
近了。
更近了!
古斯塔夫即將衝撞上花籠泉水!
突然,古斯塔夫猛然瞳孔一縮!因為花籠泉水有動作了!隻見花籠將擋在唇前打哈欠的捕手手套移動了!從唇前的位置自然流暢下滑,落在左邊腰側的附近停住,然後就沒有其他動作了。
古斯塔夫眼裡的防備與驚訝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嘲諷。就算你動作再漂亮又有何用?戴著捕手手套的右手這麼隨意一擋?你以為可以擋住什麼?信不信連你的右手一起毀掉?不過,有一點值得誇讚,那就是花籠泉水右手的捕手手套恰好擋在進攻的關鍵點上!
那是他準備下手的位置!
是巧合?
還是故意的?
無所謂了,就算是故意擋在那裡,隻不過是多了一個撥開得步驟,或者直接撞過去也可以。選擇哪種呢?古斯塔夫沒有思考地選擇了後者,選擇直接撞過去!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古斯塔夫直直撞上了花籠泉水!
這一刻無數人的心揪緊!
那些關心花籠的人、認識花籠的人、現場的觀眾、看直播的觀眾,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繃緊了心裡的弦!有些膽小的人再次不忍地閉上眼睛,就如阿爾傑衝撞花籠那次;也有些膽小的人強迫自己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幕,比如青野的經理日高琴乃、中川百合、藤穀元希(雙胞胎弟弟是部員)等人。
比如帝西的經理鬆岡瑠裡(二年級)。
在所有人或擔憂、或緊張、或憤怒、或悲哀、或水光閃爍的目光中。
下一秒。
古斯塔夫彈飛了出去。
隨即,“啪嘰”一聲仰倒摔在地上,先是宛如一條死魚一動不動,兩秒後,淒厲地慘叫起來!
眾人:“……”
眾人:“???”
全場瞬間死寂!
明治神宮棒第二球場今天不知道第幾次陷入可怕的寂靜,隻有古斯塔夫尖利的慘叫聲在球場上方久久回蕩!
這一幕似曾相識……好熟悉!
隻不過古斯塔夫衝撞花籠的下場比阿爾傑還要誇張,且更加可悲!阿爾傑雖然後續迎麵撲倒在地上,起來後鼻血狂流,但衝撞得時候好歹僵持在那裡!不是像古斯塔夫這樣誇張的被彈飛出去!況且阿爾傑受傷(流鼻血)都是一聲不吭,但古斯塔夫卻在慘叫。
看看花籠懶懶散散站在那裡,微微駝背,貓眼半睜,打哈欠的動作很悠閒;再看看惡意森然衝撞、企圖傷害他人的古斯塔夫,嗯,還在地上躺著、蜷縮著身體且沒有任何形象地慘叫。
你們,到底是誰撞誰?
你們,真的不是搞笑藝人在上演精彩的表演?
你們,這個加害者和受害者的身份非常明確,但結局怎麼就透著一股彆樣的讓人窒息氣息?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會是這種結局?花籠君/花籠泉水/花籠不是隻是站在那裡嗎?沒受傷就算了,還懶散站著打哈欠就算了,為什麼古斯塔菲/白鷗台四棒打者會彈飛出去?這不科學!
寂靜持續蔓延。
一壘側休息區的白鷗台眾:“……”
三壘側休息區裡的青野眾:“……”
看台上的青野眾和應援者:“……”
看台上。
東堂塾部員所在區域。
北監督:“……”難怪烏丸犬太敢一次挑釁他們五個學校。
石清水:“……”比賽快結束了吧?快結束了吧?怎麼還不結束?想和花籠投捕啊!
隊長兼正捕手櫻井:“……”雖然依舊討厭花籠泉水討厭得要死,因為對方搶走石清水前輩的注意力,被久部前輩看重卻無視自己,但是……嗯,與人為善也不錯,他其實也不是很想報複花籠泉水。
一軍捕手長穀川橘:“……”當初花籠君來東堂塾參觀的時候,他怎麼沒把握住機會將人留下?為什麼那時候自己眼裡隻有日向夜鬥而錯過花籠泉水這條大魚呢?後悔得抓心撓肺!
一年級生武藤一馬:“……”所以,從參觀那天到今天在球場外麵的洗手間,他都在瞧不起這種怪物?突然,他臉上火辣辣的微疼,仿佛有人隔空不斷扇他耳光般難堪!
帝西部員所在區域。
栗花落乃乃監督:“……”烏丸犬太太狗了!
已畢業久部友大:“……”難道要他轉去做投手,然後和泉水組成投捕搭檔嗎?頭疼眯眯眼.JPG。
王牌投手兼隊長八越慎介:“……”心裡怎麼突然有點癢癢的?明明久部前輩就坐在身邊,他現在居然卻想著另外一位捕手?還是其他學校的一年級捕手?這是出軌嗎?陷入沉思.JPG。
一年級投手千菅銀一郎:“……”默默將心裡因為對方無視自己、無視久部前輩的仇恨抹除,徹底消除。嗯,不是他怕了,是對方有做出這種姿態的資格。
其他學校。
富丘眾:“……”總之,先拉住又往球場裡衝得王牌投手能登/輝之助/能登前輩,夠了!花籠泉水很安全!不用你救!
寺南眾:“……”安靜如雞.JPG。前麵挑釁小牧貴大(青野一軍二壘手)失敗的時候,沒有和花籠泉水起衝突實在是太好了!簡直是得救了!嗯,將青野放在黑名單裡,以後絕對不招惹青野的人!
明榮眾:“……”目瞪口呆之後是驚疑不定,然後突然很想笑是怎麼回事?一定是他們的王牌投手森/森前輩/流星在捧腹大笑,所以,他們才被傳染得!對的,就是那樣!
其他學校:“……”眼角抽抽,嘴角抽抽,想笑又想吼出來,花籠泉水這個捕手真帶勁!
球場裡沉默許久後,嘈雜聲音漸起,漸漸喧囂。
現場觀眾席卻有一人始終心情平靜,在幾乎所有人擔心的時候,在阿爾傑撞上去的時候,在古斯塔夫撞上去的時候,那個人的情緒始終沒有激烈波動,如果一定要給她當時的心情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想笑”吧。
她那就是帝西的經理鬆岡瑠裡。
鬆岡瑠裡是相馬學園高等部棒球部鬆岡監督的女兒,是相馬棒球部正捕手及川尚人的初戀(沒告白的暗戀),是花籠泉水、上原龍也、鬆下良平等人的青梅竹馬,現在是久部友大的女朋友,是帝西栗花落乃乃監督的好助手,是帝西所有部員不願麵對的存在——因為她總是想出稀奇古怪又折磨人的訓練方式!還邪門的很有用!
她麵容姣好,氣質出眾,身形高挑苗條。額前留著薄薄一層空氣劉海,一頭亞麻冷灰色長卷發今天特地編成精美的編發,穿著寬大的運動服也難掩靚麗,看起來又颯又美還有點高冷。
此時,鬆岡瑠裡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容:“就這兩個渣子還想傷到泉水?白日做夢!以卵擊石!”目光落在站在捕手區外的花籠身上,“泉水就是太溫柔了,對付這種社會殘渣,應該下狠手才是!”
鬆岡瑠裡目光在花籠身上停了停才戀戀不舍移開,落在倒地慘叫的古斯塔夫身上,瞬間從眉目舒展的溫柔切換到冷峻:“泉水沒有全力出手或許更好,讓古斯塔夫更加丟臉!嗬嗬,簡直是擺最狠的姿勢,挨最毒的打。”
神奈川,多摩工業棒球部宿舍。
與那原鬱人鬆了口氣,泉水沒有受傷就好!不過……他柔順光澤的銀色碎發劉海下,那雙淺金琥珀色的瑰麗眼睛,此時冰冷無比!阿爾傑·維克羅爾和巴德·古斯塔夫嗎?
山形誠海高中,教學樓的某間冼手間隔間裡。
誠海正捕手兼副隊長的柏木惠坐在馬桶蓋上,表情分外嚴肅。花籠君看起來沒有事,但是,黑田……他是不是要去一趟會議室?還不明白自己喜歡花籠的黑田,現在是什麼心情呢?
棒球部會議室。
向來笑容爽朗的黑田大輔,瞳仁清亮且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笑意,收起了笑,有些淩厲和侵略性的立體帥氣五官立刻透出一股壓抑的氣息,讓整間會議室都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