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籠走出休息區的時候, 漫天呼喚他姓氏的喊聲有如實質般迎麵砸來,打哈欠的動作頓了頓,腳步不停, 他走進熱烈的陽光中,走進漫天的歡呼聲中。
“花籠!花籠!花籠!”
“花籠!花籠!花籠!”
“花籠!花籠!花籠!”
頭頂是寬闊的清澈湛藍天空,腳下是被陽光炙烤過得微微發燙土地, 微風吹來,球場空氣躁動,四麵八方湧來得喊聲熱情而激烈到幾近震耳欲聾!仿佛能將人淹沒,特彆是這些喊聲呼喚得是你的姓氏!
花籠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這是觀眾對你實力的認可, 是對你的喜愛’嗎?”花籠重複著剛才夜鬥說過得話,半睜的貓眼望向看台,安靜的目光從一張張模糊而有些不真切的麵容上掃過。他心裡有些異樣,“感覺很奇怪啊,是因為棒球的魅力嗎?”
“胡說!這種時候你怎麼就不機靈一點了?”二棒打者中村信司也走出休息區,他要去打擊準備區, “明明指揮比賽的時候像個可怕的先知, 卻在普通人都明白的地方顯出幾分愚鈍,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可愛?”
“……花籠君,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這個答案的?”中村嘴角抽抽。就算事實真的是那樣, 也不該由本人嘴裡說出來啊!
“前麵在休息區裡的時候,中村前輩不就是這樣和神堂前輩說得?”
“…………不要隨便偷聽前輩說話啊!”中村頓時惱羞成怒!蛋疼!居然被本人聽到了!他才不承認後輩可愛什麼的!又不是香香軟軟的女生!
“哦。”花籠打哈欠。
“……”看到花籠不鹹不淡的反應,心裡怎麼不是滋味?就不能高興一點嗎?前輩都說你可愛了誒!中村不爽地翻了個白眼, “笨蛋!雖然也是因為棒球的魅力, 但觀眾high成這樣更多是因為你啊!是因為你的魅力!”
“???”
“歪腦袋做什麼?不要賣萌!趕緊上場吧!”中村右手張開抵在花籠背後,輕輕一推,將人往打擊區推去, “快點!不要讓觀眾久等了!”
花籠順著中村前輩的推力往前走,輕盈的腳步漸漸堅定起來,走向打擊區。
“哼!”中村冷哼。向來想要備受矚目的他沒有跟上去,沒有趁機搭著後輩的肩膀向觀眾席揮手或者獻飛吻,而是先讓花籠一人先走,“白癡!享受著觀眾的歡呼吧,那是屬於你今天的榮耀!”
打擊區。
花籠站在旁邊的時候,觀眾還在熱情不減喊著他的姓氏。
於是,他放下球棒,右手纖細白皙的食指豎起抵在唇前,同時高高舉起左手在半空停了一秒,讓所有人清清楚楚看到他的左手。然後,像是暴力捏碎活物的心臟般!左手猛然握拳!
下一刻!
像是魔術般,前一刻還喧鬨的球場安靜了下來!
看台上,青野二軍、三君、應援隊伍、日向女粉絲、折原男粉絲、剛剛迷上花籠的觀眾等等,全部有默契地安靜下來。並且很多人在安靜下來後,連忙左右四顧,發現周圍都是這樣情況,一種自豪感不禁在胸腔裡油然而生!
瞧,這就是花籠泉水的魅力!
捕手區。
白鷗台隊長兼正捕手史密斯原本就繃著一張嚴肅的臉,見識過花籠再次讓滿場歡呼停下來的“神技”後,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苦笑,氣勢完全被花籠君拉到青野那邊去了啊。
先前在休息區裡的時候氣氛就很低迷,不說阿爾傑和古斯塔夫前後被罰出場,就說花籠君的存在已經是一種超強的震懾!每一個白鷗台部員都畏懼的存在!
而且,雖然不是很在意但姑且還是有在尊重得橫山莉緒監督直接離開,連句責備都沒有,連個嘲諷的眼神都沒有,就那樣離開了休息區。那是赤/裸/裸地表明“你們是廢物”!是“放棄你們”的訊號!讓他們這幾名留學生的心徹底涼了……
幸虧有哈裡斯教練和他在振奮氣勢,但好不容易好轉的氣氛,在花籠君上場的通報聲響起後、在漫天的“花籠”喊聲中潰不成軍,剛才被花籠君又來一個讓全場安靜的“神技”衝擊,氣勢不知道還剩下多少啊。
此時,史密斯正在和投手金·麥格文試投。
原本的中繼投手小市毅光,在上局打擊換賓·麥格文上場代打,於是小市就下場了。現在是由左外野手金·麥格文登上投手丘,大久保龍二(背號13號,投手,一年級)上場守備左外野,北山正隆(背號11號,投手,二年級)上場守備遊擊手防守區域。
好在史密斯雖然平時都是和留學生混在一起,但也有和白鷗台原本的部員一起訓練,比如和小市一起練習投捕,所以在小市登上投手丘的時候才配合得很好,對現在登場得大久保君和北山君也有過溝通。
不過!其他人和他們兩個可以配合得起來嗎?霍爾(二壘手)和科恩(中堅手)是不用擔心了,但是威爾遜(一壘手)和蒙巴頓(三壘手)……再說了,大久保君和北山君願意和他們幾個留學生配合嗎?他們留學生可是搶了他們原本部員的位置啊!
要知道在他們九名留學生加入白鷗台棒球部的時候,一舉拿下一軍九個主力名額,導致許多原本的部員退部!三年級更是隻剩下小市(原王牌投手)和湯川(原正捕手兼隊長)倆人!
而且,其他人的退部與阿爾傑、古斯塔夫也有關係!這樣種種積累下來的矛盾,他們留學生和原本的部員還能合作嗎?史密斯擔憂著。
“大久保!北山!打起精神上啊!”這時候,右外野傳來湯川的喊聲。(在小市登上投手丘時,湯川上場代替小市守右外野。)
捕手區的史密斯、左外野的大久保、防守遊擊手位置的北山紛紛一愣。
“比賽還沒有結束!現在發起進攻啊!大久保,科恩,我們一起防守外野!威爾遜、霍爾、北山、蒙巴頓,內野拜托你們了!金!現在站在投手丘的人是你……加油啊!史密斯一起上啊!打敗青野——!白鷗台衝啊!”湯川在外野扯著嗓子嘶吼!不僅日語吼了一次,又用英文吼了一遍。
“白鷗台衝啊!”左外野的大久保最先響應湯川的話。如果這是湯川前輩的意願,那麼,他力挺到底!哪怕和那群人合作!
“白——鷗——台——!”遊擊手北山也吼出來!小市前輩已經下場了,他的夏天已經結束了,但是,湯川前輩的夏天還沒有!他要延續下去啊!哪怕多一秒也要讓湯川前輩待在球場上!
“白鷗台!”二壘手霍爾也用不熟練的日語喊了出來。
“……”一壘手威爾遜沉默。哼!像個白癡一樣吼來吼去有什麼用?隻會浪費時間和精力!有那個空閒……不如想想怎麼守備!阿爾傑和小市不在,站在投手丘的可是金!希望金不要出岔子!現在可是輪到花籠泉水打擊啊!
[加油!]三壘手蒙巴頓乾巴巴喊道,他的脖子上還殘留著古斯塔夫掐過的青痕。他本來不想喊,但是氛圍不喊不行啊!湯(指湯川)一直在吼著,現在都沒有停!啊啊啊!煩死人了!喊什麼喊!居然還想贏……狗屎!他也想啊!不要勾起他的勝負欲啊!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比分!
在湯川持續不斷的應援下,白鷗台的氣勢一點一點回來了。
投手丘上。
[我聽到有人在為我加油了!]金·麥格文的眼睛倏然亮起來!寬厚的嘴唇往旁邊大大咧開,露出墨黑膚色襯托下白得發光的兩排牙齒,他突然轉身,對著右外野的湯川揮手,滿頭紮著金色頭繩的小辮子隨著他轉身的動作,像是金線黑蛇在半空中狂舞![湯,你是不是在給我加油?]
[金!加油!]湯川的嘶吼沙啞但直接![金!衝衝衝!衝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在給我應援!湯一定是被我的投球迷住了!我就知道我的投球超級無敵帥!比阿爾傑帥!比小市也帥氣!]金麵對著內野和外野的守備,雙手大大張開對著白鷗台的眾人大大地揮舞,[喊著我的名字吧!拚命喊吧!讓我聽到你們對我的熱情!對我投球的期待!]
白鷗台的內野守備和外野守備不知為何突然安靜了一秒,默契的可怕,投手丘上的金也尷尬得可怕。
投手金·麥格文:[……]為什麼大家突然停止應援了?湯不是一直在吼著嗎?怎麼也停了下來?
白鷗台守備部員:“……”不想給那個得意洋洋的投手應援怎麼辦?
[金·麥格文!你的投球非常帥氣!超期待你的投球!衝啊!白鷗台!]湯川吼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太用力還是因為覺得自己的喊話太過羞恥,他整張臉都憋紅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們沉醉在我的投球之下了!被我的投球迷倒了!湯!你非常有眼光!我就是這麼帥氣的投手!]金瞬間滿血複活,雙手叉腰,站在投手丘上笑得好不得意。
[……]右外野手湯川痛苦麵具。
“……”雖然沒全部聽懂金的話,但他又在炫耀自己的投球嗎?左外野手大久保沉默。
“……”金又在強迫彆人承認他的投球帥氣嗎?遊擊手北山猜測金的喊話。
[……]湯真是好脾氣居然回複了金的超臭屁喊話,中堅手科恩沉默。
[……]可以假裝不認識站在投手丘上那個人嗎?一壘手威爾遜捂臉。
[……]三壘手蒙巴頓忍住嘔吐得欲/望。
[……]二壘手霍爾沉默。
雖然抱歉,但他們並不想理會投手呢。
沉默在球場上蔓延,隻有站在投手丘上的金在拚命炫耀自己的投球、拚命誇獎自己的投球,可是,不可思議的,白鷗台部員之間的氣氛慢慢變好了。
捕手區。
蹲在那裡的史密斯眼睛有些熱,籠罩在心頭上的焦躁不知不覺之間散去,某個瞬間的孤立無援之感也漸漸淡去。是的,他不是一個人,他們是一共九個人在戰鬥!是白鷗台這支隊伍在戰鬥!
完全想不到啊,最先給他依靠得人會是湯川君,是那個自己搶走對方位置的湯川君……史密斯心裡百感交集。
“這才是比賽。”突然,有人這麼說道。那聲音像是像是夏日冷飲玻璃杯裡的正方體冰塊輕輕碰撞,又像是初冬時節落下得第一抹飄雪,輕柔得很溫柔又帶著冷意,乾淨輕盈,直達人心。
史密斯聽了心裡都熱了。
他愣了愣,剛才誰在說話?抬起頭,四周環顧,隻看到站在打擊區外的花籠……不可能啊,怎麼可能是花籠君?花籠君怎麼可能會和他說話?可是……主裁判為什麼一臉震驚地看著花籠君?一臉“居然說話了”的表情看著花籠君?難道真的是花籠君!史密斯疑惑地注視著對方。
花籠察覺到了史密斯的視線,打完一個哈欠,半睜的貓眼望了過來,和史密斯對上視線。
“!!!”史密斯目瞪口呆!花籠君居然正眼看他了!那個無視阿爾傑、無視古斯塔夫,將倆人氣到要吐血的無視狂魔啊!
“這才是比賽。”花籠輕聲。
“……”史密斯眼睛突然更熱,好像有什麼從眼眶裡流出,浸濕捕手麵具的護欄,掉落在部服上消失不見。又是一個完全想不到,想不到花籠君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不但沒有落井下石,反而認可了現在的他們,落後14分的他們!
史密斯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喊住還在和內野、外野說話的金(其實是自說自答),繼續試投,很快,試投結束。
第七局上半局比賽開始!
投手丘上。
金·麥格文正神采飛揚!剛剛得到隊友們對自己投球的讚美(?),他興奮得不得了!看到捕手區史密斯打出得暗號,更加興奮了,在投手丘上狠狠跺腳!
“哈!”他大喝一聲!仿佛有著氣吞山河般的英雄氣概!(備注:自我感覺)寬厚嘴唇咧開出燦爛的笑容,雙手緩緩舉起,右腳高高抬起,左腳腳尖仿佛一位芭蕾舞蹈演員般繃直站立!
然後,右腳往前重重踏下,左手臂仿佛從地麵上勾起來一般揮動!以手臂橫擺的方式出手!在九點左右的位置放球!
金·麥格文赫然是一位使用低肩側投投法的投手!還是左撇子投手!
“嗖!”白球像是劈開空氣般猛烈出擊!這是威力不弱於阿爾傑·維克羅爾的投球!白球帶著轟鳴般的聲響射向本壘!
這一球,十分強大!
這一球,讓所有白鷗台部員眼睛亮了起來,讓他們心裡燃起了希望!
這一球,帶著金來到日本後的所有苦苦忍耐!他,金·麥格文,終於光明正大登上投手丘了!終於以投手的身份登場!帶著金所有的期望和驕傲!
打擊區。
花籠半睜的貓眼靜靜看著這顆球,麵對第一次登場投手的投球,沒有選擇觀察一球,沒有試探對方的實力,而是簡簡單單地揮棒,冷靜、克製、無趣,相對他的身高和體型而言,標準過頭的姿勢一揮,感覺不到什麼力量的普普通通一揮。
“砰!”球棒棒頭精準地擊中了球。
球,倒飛出去!
在白鷗台守備部員來不及反應的時候飛過內野,然後在他們絕望的眼神中飛過外野,飛向湛藍寬闊的天空!飛向了觀眾席!
赫然又是一擊全壘打!
全場一靜。
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花籠會在這個時候爆發,前麵不是打出安打、懶懶散散上一壘嗎?然後依靠後麵的打者,一個壘包一個壘包推進,以和隊友合作的方式跑回本壘嗎?畫風怎麼突然又變了?這個打者到底是什麼風格?
“啊啊啊啊啊!小花籠,你帥炸裂了!都要燃起來了!”日向夜鬥興奮到瘋狂咆哮!打破了突然的安靜!
“花籠泉水——!又是全壘打啊!”
“花籠!花籠!花籠!乾得漂亮!青野!青野!青野!無敵強大!”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花籠泉水剛才的打擊!雖然比不上第一局的那計飛出球場的全壘打,也沒有第四局以奇怪的姿勢打出去但被白鷗台左外野(金)接殺的那個打擊精彩,但是好好打出去了啊!”
“花籠——牛——逼!”
“身為一年級的正捕手已經夠厲害了,想不到打擊還這麼厲害!花籠君是要上天嗎!”
“靠靠靠靠靠!這次西東京選手權大賽(夏甲預選),我看好青野和東堂塾!絕對是這兩個學校對決!”
“屁!你沒看對戰表嗎?你忘了帝西嗎?青野要走到決賽,就必須走到半決賽並在半決賽戰勝帝西,才有機會和東堂塾比拚!再說了,萬一青野真的僥幸贏了,那也絕對不是東堂塾的對手,你忘了高野第一投手石清水千春嗎?他可是駕馭那個領域的超強投手啊!”
“可是花籠君也很強……”
“還有明榮的森流星!還有海陵!”
“反正我站花籠!站青野!花籠最帥!最——牛——逼!”
看台上的人議論紛紛,驚歎連連,然後,開始大麵積的、大麵積的安靜下來。因為花籠開始跑壘了,尋常的跑壘並不會讓人安靜,但花籠這次跑壘是被隊友戲稱得“散步式跑壘”!
隻見,已經放下棒球的花籠開始往一壘跑去。光看架勢還像模像樣,兩手擺臂,充分表現出“跑動中”的架勢,就是速度慢了不知多少!離“跑動”這個動詞,雖然不是反義詞的“靜止”,但也差了十萬八千裡!
花籠的跑壘就跟假得一樣,都讓人誤以為他要住在跑壘得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