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名士邵陵王(1 / 2)

沈舒受傷後便在顯陽宮中養傷, 在袁皇後接到詔書後的第二日便帶著沈舒去了淨居殿謝恩。

雍帝見到沈舒後很是慈愛地讓她坐到自己身邊,溫聲問道:“傷口可還疼?”

“是有一些,但從母在兒身邊一直照顧兒, 兒便不覺得疼了。”沈舒像個天真懂事的孩子回答著雍帝的問題。

“好孩子!”雍帝似乎很是欣慰。

袁皇後輕聲道:“阿貞當然是好孩子,妾有這麼一個晚輩,便覺得心生歡愉, 無所憂慮。”

雍帝聽到這話也是笑著道:“阿貞生母早逝,她把你當作生母,這是你們的緣分。”

“隻是阿貞如今右臂受傷,無法進學, 再留宿台城已然不妥, 還是讓她回家中修養吧。”袁皇後說出了今日前來的目的。

“小女郎進不進學又有何關係?讓她留在宮中陪伴皇後也是好的。”雍帝語氣溫和。

袁皇後卻道:“妾倒是想讓她陪伴妾左右, 隻是台城內庭宮規森嚴, 不能因妾一己私欲擾亂宮規。”

“皇後嚴以律己, 隻是未免對自己太過苛刻, 這台城還不至於容不下一個小女郎。”雍帝似乎想要挽留沈舒。

沈舒默不作聲,袁皇後在一旁輕歎一聲:“陛下,阿貞命途多舛,自幼喪母, 從沈家到建康也一路凶險, 入了台城也並不安生。正如陛下所說, 阿貞隻是一個小女郎,這台城有沒有她都一樣,妾和阿耶隻有這麼一個血脈親人,不求她大富大貴,但求她平安長大。”

一旁的沈舒沒想到袁皇後會這麼直接說出來,不過她並未打斷袁皇後的話, 依照她對袁皇後的了解,袁皇後既然敢如此說就必然有把握。

袁皇後對前朝政事不敏感,但對雍帝的心思卻能猜出幾分。

“皇後說的也是。”雍帝說到這就同袁皇後露出了一個笑容,“之前大郎也和朕說過此事,他也覺得宮中事務繁雜不利於阿貞養傷。”

“太子也想要阿貞出宮靜養?”袁皇後有些詫異。

雍帝笑著點頭:“近來五娘要選駙馬,一年後六娘又要回宮,你也知道六娘那個脾性,沒了五娘這個阿姊管束,靜德殿中她便是最長,到時定然會欺負阿貞,回頭又是一場紛爭。”

“阿貞是臣女,本就該避讓六娘,這是她的本分。”袁皇後道。

雍帝卻牽起袁皇後的手柔聲道:“阿貞是個好孩子,豈有讓好孩子一直退讓受屈的道理?隻是朕到底也是六娘的阿耶,還望皇後能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袁皇後冷笑,其實歸根結底還是要沈舒避讓六皇女。

“這是自然,六娘是皇女本就該在靜德殿進學,若要因臣女避居宮外,那才是折煞阿貞了。”袁皇後聲音越發柔順,“說來阿貞也並非要在宮中求學,是陛下讓阿貞在靜德殿進學,阿貞才棄袁氏女學不入而來宮學,如今阿貞回袁氏進學才是正道。”

雍帝笑笑:“此事是朕言而無信,皇後要氣便氣朕。”

“妾同陛下置什麼氣?”袁皇後輕哼一聲,一雙鳳眼嗔嗔地瞪了雍帝一下,顧盼生輝。

雍帝最愛的便是袁皇後這副士族女子的驕矜中又帶著嬌媚的神態,連忙哄道:“以後阿貞隨意出入內庭可好?”

“妾本來就可隨時傳召阿貞。”袁皇後輕哼一聲,才不吃這一套。

雍帝見狀揉了揉眉頭道:“講講道理好不好,是你讓朕同意阿貞出宮,回頭還要朕給阿貞好處!”這事分明就是袁皇後在得知太子插了一手後和他倒打一耙。

袁皇後不屑道:“是陛下說自己言而無信,要給阿貞好處,妾何時同陛下要過好處?分明是陛下自己不講理!”說完就瞪了雍帝一眼。

美人嗔怒,麵頰緋紅,倒是彆有一番風韻。

袁皇後是不如石修容美豔動人,但袁皇後的氣質卻是石修容比不上的,那舉手投足間的美麗和士族女郎的高貴,不說石修容便是雍帝的後宮也挑不出第二個來。

這才是雍帝喜愛袁皇後的原因。

“好好好!是朕的錯!那你說該作何?”雍帝又對著袁皇後哄道。

袁皇後輕哼一聲道:“阿貞隻是個小女郎,又有了封邑爵位,袁家和妾也能養得起她。如今陛下北伐在即,處處都是用錢的地方,阿貞還不至於給陛下添亂。”

這就是什麼都不要了?

雍帝倒是有些意外。

其實袁皇後今日主動來找他讓沈舒離宮就已經很讓他意外了。先有太子和他提及此事,他並未答應,今日袁皇後又來。

便是他心中也有疑慮,此事是碰巧還是同謀?

今日他一番試探,倒是解了心中疑惑。

“藩國進貢了些薔薇花露和桃花玉,你帶回去同阿貞一起賞玩。”雍帝最後還是讓人給袁皇後和沈舒挑了一堆奇珍異寶,讓兩人帶回去。

“多謝陛下。”沈舒笑著道謝。

袁皇後卻是沒有道謝,反而道:“妾要挑中新奇的,陛下可莫要舍不得?”

“怎會?再新奇的寶物也隻配給皇後做陪襯。”雍帝哈哈一笑,似乎更為開心了。

沈舒看著兩人的相處,她也不是沒見過談戀愛的,但如袁皇後和雍帝一般的調情還是第一次見。

明明兩人各懷算計,但調情起來卻又十分歡快。

果然這就是性和愛是分開的嗎?

回去的路上,沈舒好奇地對袁皇後問道:“從母,你喜歡陛下嗎?”

“喜歡啊!”袁皇後一邊把玩著新得來的桃花玉,一邊百無聊賴地回答著沈舒的問題,似乎喜歡二字理所應當。

“是愛嗎?”沈舒又問道,她以為袁皇後不會喜歡雍帝。

袁皇後聽到這個字直接大笑,點了點沈舒的頭:“你還是個女童,哪裡懂得這些?”

“就是不懂,才要問。”沈舒道。

她有時真的弄不懂雍帝和袁皇後之間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

袁皇後輕輕一笑:“我當然愛他啊。陛下雖然年紀大些,但保養得宜,容貌俊美,身強體壯……”

沈舒:所以這是看上□□了?

說到這袁皇後似乎也覺得自己說歪了,連忙輕咳一聲道:“一國之君,權勢滔天,又知情識趣,學識淵博,還能放下身份低聲哄人,這就已經不錯了。”

“就如你阿翁所說,外人也養不起我,陛下確實算是不錯了。”袁皇後覺得自己嫁給雍帝也稱不上後悔。

她年少時也曾滿腹誌向,及笄後遭逢大難,之後一心為家族謀劃。

她放棄了年少時的夢,那是她一聲所憾,但嫁給雍帝她也不悔。

袁皇後揉揉沈舒的頭:“阿貞,男女之事沒你想得那麼簡單,但也那麼複雜。我與陛下各取所需,他愛我士族貴女的姿儀氣度,我愛他帝王的權柄容貌。我們既要做和睦的帝後,所以少一些劍拔弩張,相處時多一些愉悅歡樂不好嗎?”

沈舒算是懂袁皇後的意思了。

這兩人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愛人夫妻,應該算是情人甚至是床伴。雍帝是因為權勢過大,所以可以同時擁有很多情人,但若是袁皇後一朝掌權,恐怕第一件事也是給自己多找兩個情人。

什麼他負我,我愛他這種帝後虐戀愛情故事,袁皇後和雍帝的根本不需要這種話本。

於袁皇後而言,雍帝是上司,是家族穩固的工具人,同時也是一個固定床伴而已。隻要有更高的權勢和利益,袁皇後也可將雍帝隨時拋棄。

說完這些,袁皇後又彈了沈舒的額頭一下:“小孩子家家問這些做什麼?有這個功夫你還不如想想打什麼釵環好。”

又將剛才的桃花玉遞給沈舒:“這桃花玉顏色雖好但裂紋太多,不夠潤,最多讓人給你嵌在鞋上或是腰帶上。”她對這個桃花玉還是不滿意。

“回頭我讓人給你尋最好的羊脂玉做玉鐲。”袁皇後有點嫌棄藩國進貢的東西。

將雍帝賞賜的東西挑挑揀揀後,袁皇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沈舒道:“你不覺得陛下今日怪異嗎?”

“您是說他主動說起太子之事嗎?”沈舒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

袁皇後冷聲道:“他這是怕我與太子聯手呢。”

說到這袁皇後一下子站了起來,對沈舒道:“不對!陛下若是如此忌憚我與太子,那他就不會賜婚你與廬陵王!”也就是說太子的謀算並不會成!

“阿貞,你與廬陵王結怨是否多此一舉!”袁皇後猛然醒悟,她覺得自己被雍帝戲於股掌之間。

沈舒見到袁皇後又要發怒,趕緊上前安撫道:“從母,陛下未必就如此想。陛下和太子之間太過複雜,非是我們現下能參與的。”

“不是廬陵王,難道陛下屬意的是湘東王?”袁皇後覺得腦子有些亂,“陛下若是忌憚太子,必然會讓你嫁於湘東王。”

“也不對!陛下若是屬意湘東王,又如何會讓太子主動在東宮設宴邀你與廬陵王、邵陵王相見?”袁皇後覺得哪裡都不對。

沈舒幽幽道:“或許連陛下都未想清楚該如何安置我吧。”

雍帝對她的打算也是一時一個變化,他期望袁皇後和太子修好,但又不希望兩人真的聯手。當下她就是那個是非,把她支出去其實也是雍帝喜聞樂見的。

她才入台城一月,內庭就生了這麼多事端,便是雍帝也不想讓她繼續在呆在宮中吧。

雍帝會認為她是一個不可控因素吧。

袁皇後坐下來仔細深思後,覺得沈舒說得也對:“你說得對,那老奴心思莫測,你現下還是彆在宮中趟這些渾水了。”

現下雍帝反複無常,就連袁皇後也覺得十分不安。

第二日,沈舒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宮了,倒是言娘子求到了她麵前。

“小娘子,奴願隨您出宮。”言娘子對著沈舒道。

沈舒皺眉:“我對言娘子的態度已經改變,從母也開始重用言娘子,您不必隨我出宮也有前程。”

“皇後殿下身邊親信眾多,多奴一個也不多,還請小娘子收下奴。”言娘子道。

沈舒問道:“言娘子是早有這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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