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薛蘅蕪喜中探花郎 史太君悲托癡兒女(1 / 2)

三日後,讀卷官將擬訂的前十名試卷進呈禦前,由皇帝排定最後的名次,拆開彌封,勾選出一甲三名,二甲七名,並傳這十名中選者進殿麵聖,這便是小傳臚。

傳臚大典當日,連綿數日的春雨終於停止,大典得以在太和殿舉行。

薛虹等十人行完三拜九叩大禮,站起身來,皇上第一句話便問:“哪一個是薛虹?”

薛虹出列,跪下答應。

皇帝有些驚奇:“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臣子不能以目視君,薛虹隻能微微抬起下巴,垂下眼睫。

隻聽皇帝愈發驚奇:“如此年少嗎?”他拿過薛虹的試卷,仔細看了籍貫與年齡,歎道:“剛剛十三歲,奇才,奇才呀!不過如此年紀,做狀元卻是不太穩重!”

誠親王出列奏道:“父皇,這人前幾日以身撲壓天子試卷,非但不夠穩重,簡直是不夠尊重!”

皇帝目光閃動:“哦,竟有此事?薛虹,你說怎麼回事?”

薛虹跪在地上磕了頭,才回道:“回稟聖上,確有此事!禦賜之物有損傷風險時,學生雖身小力薄,也願不惜此身,闔身護之?”

皇帝饒有興味地笑道:“怎麼朕這太和殿如此不安生?竟需要你闔身護之?”

薛虹依然磕了頭,再回話:“聖上之威,威在四海,在萬方,在天下黎民。臣子之用,在一政一策,一州一縣,一土一物!”

皇帝哈哈大笑:“話說得很漂亮,可惜有些難懂!”

北靜王出列奏道:“啟稟皇兄,此中內情,臣弟剛好知道一二,”他用一種說笑話的語氣繼續道,“不過是誠親王一時沒忍住,在薛會元的試桌上方打了個噴嚏而已!”

皇帝哈哈大笑,薛虹無奈苦笑,誠親王強顏歡笑,眾大臣附和而笑,一時大殿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最終雖然沒有認定薛虹不夠穩重,到底他年紀太小,不足以鼓舞天下士子,皇帝換了原本的榜眼為狀元,探花為榜眼,讓薛虹做了曆來美男才能做的探花郎。

狀元是位年過半百的老學子,聽聞中了狀元,當場歡喜地暈了過去。

好不容易清醒後,薛虹與榜眼不得不扶著他率諸進士觀榜,之後又與榜眼送他歸第,直到交到會館官員手裡才鬆了口氣。

榜眼是個模樣清秀的白麵書生,名喚崔道之,暗暗向他豎起大拇指:“探花郎真是深藏不露,愚兄都要累的直不起腰了,你這大氣也不喘一下,而且,”他聲音壓低了些,“我能感覺到,你那一邊受了大頭,厲害!”

從狀元變探花,薛虹倒沒有如何苦惱,他最苦惱的是,北靜王屢次相助,他該如何拜謝又保持距離,前世經驗可知,北靜王是嫡係八爺黨,導致賈府跟著站了隊,才引來最後的抄家滅府。

薛虹中了探花,又是好幾天的慶祝。這天謝師宴後,薛虹把心中苦惱告知老師。

宴老太傅盯著他的雙眼,仿佛要看進他的靈魂:“多一個貴人提攜不好嗎?怎麼就你跟怕鬼上身一樣,來一個推一個。”

薛虹早就想好了說辭,哭著臉道:“學生年幼,卻也聽說,”他聲音壓低了一些,“聽說,因之前廢立太子的問題,朝中勢力繁雜。學生家有老母蠻兄,族裡也有幾個需要照拂的弱妹幼弟。學生又沒有能力看清形勢,實在不敢瞎摻和,亂上船。”

宴太傅拈須笑道:“你還記得初次見麵情形否?”

薛虹暗想:那樣尷尬局麵,再來一世也忘不了!從那之後,賈政與他幾乎疏遠到陌路了……

他忽然福至心靈,驚道:“原來,老師是有意如此……”

宴太傅敲著書案,佯怒道:“還以為你是個伶俐人,竟然糊塗至此,自那以後,沒少腹誹我不通人情罷?”

薛虹紅了臉,訕笑道:“老師深謀遠慮,非學生所能及!”

宴太傅歎道:“你那姨爹,也算得上是位端方君子,隻是太過迂腐了些,又一味地附順北靜王,可不被綁上賊船下不來嘛!你若當我的學生,就不能和他太過親近。”

薛虹前後兩世加起來,有近七十年,對朝堂鬥爭卻仍是個新手,當下心悅誠服地向宴太傅行了禮,又請教後事。

“謹慎是對的,不過這樣多頭得罪也不好,你畢竟是要入仕途的。”宴太傅摸著胡須沉吟片刻,“依老夫看,三爺希望不大,不必跟他摻和,以禮相待即可。八爺長袖善舞,這北靜王多半就是替他做人情,他們的勢力滲透了大半朝臣,久之必為今上所不容,也不宜摻和。四爺冷麵冷心,手下勢力鐵板一塊,也不好摻和。”

他頓了頓,歎氣道:“看來你隻能保持現狀,做個純臣吧,隻是機靈點,彆被各方勢力當了炮灰。”

薛虹點頭應是,暫時把北靜王的事擱置起來。

很快,他的任命狀下來,中規中矩的正七品翰林院編修。

翰林院同僚想是得了水祉的吩咐,對他極為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