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惡憫貧媛兒講古,見縫插針緋玉求婚(1 / 2)

過了幾日,薛母讓薛蟠帶上厚禮,上門拜見文生。

林如河、林如湖見文生儼然以黛玉的親兄自居,又是收親家禮物,又是出麵代管家業的,一個個眼熱起來,等薛蟠一走,就上門鬨了一陣,硬說文生吞沒了薛家的聘禮。

第二日,薛蟠又給林如江家送禮,林氏兄弟愈發心酸眼熱,眼巴巴在自家等了好幾日,卻毫無動靜。

林氏兄弟急了,找到文生,逼著這位現任族長去薛家聲討,不能厚此薄彼。

他們在文生家坐地抗議,薛蟠卻帶了禮物上門,林氏兄弟回家,隻看見滿院的東西,聽他們女人說,這遠遠不是聘禮呢,薛蟠放言聘禮到時候至少得擺滿兩條街。

林如河、林如湖心花怒放,自己跑到知府衙門找薛虹答謝不算,還另外逼著兩位夫人,三不五時地去林府探望黛玉,使得黛玉不勝其擾。

好不容易送走兩位奶奶,黛玉先長出了口氣。

謝媛兒笑著打趣黛玉:“想到這兩位爺,也與你一般姓林,當真讓人不可思議!”

黛玉啐道:“也不知他們前幾年在外省經曆了什麼,這樣丟人現世的。我父親當日就該讓人好好訪查一番,隻接了大哥哥回來才好。”

謝媛兒歎了一聲,道:“我隱約聽你大哥哥說過,自從你高爺爺襲了爵,他們這一支便分了家產另過。也曾想過科舉入仕,奈何屢試不中,他們祖父便棄仕經商,掙得好大一份家業,咱們這幾位叔叔,幼時家裡都是闊過的。”

黛玉拉在亭子裡坐下,道:“既講了古,嫂子坐下慢慢說,仔細累著。”

謝媛兒笑道:“不妨事,等你到時候就知道了,適當走動一下,對將來生產好呢!”

黛玉紅了臉,轉過身去:“說故事呢,如何扯到將來,你不說,我回房去了!”

謝媛兒忙拉著她,勸道:“動不動回房做什麼?怪悶的!其實天氣好的時候,多出來散散,曬曬太陽,對你身體有好處。這一時入了秋,聽紫鵑說你睡得不好,總是咳醒,也該告訴虹哥兒,給你找個大夫才好!”

黛玉道:“我這兒還有藥方子,照方吃幾劑藥就是了。他這一向怪忙的,可彆去擾他!”

“他是誰?”謝媛兒笑得促狹,“好好的,哪裡出來個他來?”

黛玉一跺腳,嗔道:“不和你說話了,還大嫂子呢!沒說兩句就要打趣人!”

謝媛兒收了笑意,正色道:“雖是玩話,卻是真心呐!他是你將來的夫婿,要和你過一世的人。你若身體不好,第一個受害的可不就是他?這會兒讓他找個好大夫,仔仔細細地給你調理好了,豈不對大家都好?”

黛玉捂著臉,從指縫裡笑道:“你到底要不要講古了?一個勁兒地‘他他他’的,我都快不認得‘他’這個字了。”

謝媛兒聽她當真害羞了,也不再說,繼續最初的話題道:“我公公,還有這三位叔叔,自小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他們的父親是一對兄弟,有一次,出門走生意,做哥哥的被盜賊殺了,弟弟好不容易得了性命,竟嚇瘋了,丟了貨物,獨個兒逃回家裡,請醫問藥,總也治不好。”

雪雁帶著兩個小丫頭送上茶來,謝媛兒接過,喝了一口,接著道:“有一天夜裡,大家夥兒睡得正熟,那位叔爺爺突然發起瘋來,用屋裡火盆,引著了床上帳子。”

聽到險處,黛玉忍不住驚呼一聲,手中的茶幾乎掉在地上。

謝媛兒拉住她的手,講了下去:“那一夜,正是寒冬臘月天氣,乾燥,且掛著北風,火勢一下子起來,把整個府邸燒去了大半。仆人、丫鬟、婆子更是死傷了許多。他們兄弟四個,被搶了出來,三叔、四叔、五叔年紀小,唬破了膽,從此對出門做生意生了怯意,可不隻得坐吃山空。”

她歎了口氣,接著道:“我公公倒是能乾,可惜天不假年,青玉還在我婆婆肚子裡,就染病去了。你大哥又是那樣體弱多病的,雖考了秀才,到底不濟事,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叔叔搶了家底去敗光。”

說到此,謝媛兒看著黛玉,摩挲這她的手,滿是溫柔感激地道:“若不是你父親有心,他們可能早就流浪街頭、乞討為生了,回到蘇州,看你們這一支還是鐘鳴鼎食之家,哪裡不眼紅?心理不平衡之下,作出這些沒臉的事兒,也就可以想象了。”

黛玉點頭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古話誠不欺我。”

她歎息一回,省起一事,握著謝媛兒的手,輕聲道:“大嫂子,你的親事是我父親促成的,你可怨嗎?”

謝媛兒柔柔一笑,嗓音卻是堅定的:“為何要怨?我感激大伯還來不及呢!能和你大哥在一處,便是路邊討飯,我也甘之如飴!”

蘇州地處南方,一進入秋季,就連綿下起雨來。

黛玉的病,本就是春秋雨季多發一些,今年因林如海新喪,愈發添了一層惆悵。

謝媛兒看她懶懶的,總吃不下飯,每日有大半日都得歪在床榻上,斷斷續續地咳嗽,照方子吃藥越來越不濟事,請了幾個大夫也不見效果。

她心下有些發慌,便讓人去告訴文生,轉給薛虹知道。

因預備聖上南巡的事兒,薛虹這一向忙了個焦頭爛額,聽說黛玉病了,更是心急如焚,連著去看了幾次,請醫問藥不說,又求母親過去暫住照管。

到蘇州後,他曾派人到處找過那位姓紀的神醫,卻全無線索,有聽說行蹤的,一問之下,至少是在兩年之前。

薛虹幾乎把能使得上的人都撒了出去,甚至是正遊山玩水的薛蟠、柳湘蓮,也被他發信派了任務,在整個江南地區到處尋訪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