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家世顯赫,陳司懸的大哥陳司時娶的是靈州謝氏的長女,二姐陳司瀾嫁的是魏家的小兒子。不出意外的話,三哥陳司靖和他娶的也都會是世家大族的女兒。畢竟曆來如此,從來如此,這就是門當戶對。
陳司懸本以為他說出來以後薛喬會痛罵他一頓,可是薛喬並沒有這麼做。薛喬隻是拿起碗筷,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塊藕片:“沒想到蓮藕還能做出這般滋味。”她仿佛根本沒聽到兒子說話似的。
陳司懸站起來:“娘,您到底想乾什麼?”
薛喬:“乾什麼?我就是來看看你,我乾什麼?臭小子,突然站起來做什麼?”
陳司懸心裡鬆了口氣:“那您什麼時候走?”
薛喬差點被蓮藕噎住,連咳幾聲。陳司懸連忙又倒了一杯茶遞過去,還拍了拍薛喬的後背:“您沒事吧?”
薛喬用手帕擦了擦,順了順氣,連忙擺手:“你這個渾小子,我剛來你就催我走。走什麼走,這宅子我都買下來了。我不走了!人家宋姑娘還不知道你什麼心思呢,你就急著有了媳婦忘了娘了。小心我回去和你爹告狀。”
陳司懸腦海中靈光一閃:“娘,您不會是背著我爹偷偷出來的吧?”陳家裡頭就他爹和他大哥最愛循規蹈矩。自打二姐嫁人,三哥從軍,他出來遊曆後,家裡就剩薛喬一個人對著兩個冷麵孔了,煩都煩死了。
怪道是母子倆呢,一個兩個的都把對方心裡那點小九九猜了個徹底。
薛喬板著臉:“我還需要背著你爹出來?我就不能想去哪就去哪?”
在兒子審視的目光裡,薛喬的聲音小了下去,她沒好氣地讓陳司懸閃人,直說看到他就來氣。
陳司懸笑起來,情真意切地囑咐薛喬保重身體隔日再來看她後,便一溜煙就從後門出去了。
等他回那條街去找宋墨玉時,宋墨玉已經和茶肆主人準備去經界所過契了。
陳司懸看了看鋪麵,再三問道:“這鋪子隻要五十兩?”
“是啊,你是不是也不敢相信。”宋墨玉現在都還覺得在夢裡,她反反複複和茶肆主人確認過,這鋪麵就是隻要五十兩銀子,但是不包含契稅。
茶肆內院是他們自家人住的,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了,至於茶肆原有的桌椅板凳,茶肆主人也不要了,折價兩錢銀子賤賣給了宋墨玉。
“你買這鋪麵不用等師父師娘來一塊看看嗎?”陳司懸問。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沒什麼問題。走吧走吧,我們一塊去經界所,等辦完你就知道不是騙子了。”宋墨玉拉上陳司懸。
等那房契上寫上宋墨玉的大名,按上她的手印時,陳司懸才確信這大漏確實讓宋墨玉撿著了。
遠處,福瑞大酒樓的人眼睜睜看著宋墨玉幾人進了經界所又出來。他們趕緊回去稟報掌櫃的。
馬遊正在樓上看賬本,聞言把賬本往桌上狠狠一摔:“我出一百二十兩那柴二都不肯賣,現在倒是肯五十兩銀子賤賣。”
福瑞大酒樓眼紅蓮花齋已久,一直想盤個店麵做一間福瑞糕點鋪,那茶肆離福瑞大酒樓就隔了一條街,正是最好的位置。
可這茶肆是祖產,那柴家死活不肯賣,害得他費了不少功夫,眼瞅著柴二就抵擋不住要自己投降,誰知道半路殺出個黃毛丫頭截胡。
還整出一套有緣人之說,真是滑稽可笑。
“去查查那小娘子底細。”馬遊冷冷地說,眼裡的怒火昭然若揭。
店小二立即說:“不用查,我們都認得那小娘子。”
“是誰?”
“最近有種叫鹵菜的吃食盛行,正是這位宋小娘子的手筆。她叫宋墨玉,是宋屠夫的女兒,在雲起書院山腳下支了個小攤賣飯,生意很是紅火。”
“宋墨玉……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馬遊沉思了片刻,還是沒想起來,他又道,“算了。總歸是把對付柴二那套,在她身上再用一遍。”
“是。”手下人應道。
宋墨玉小心翼翼地把房契地契還有茶肆的鑰匙收好。今天總算買下一個好鋪麵,還是撿漏價,她今天心情大好,看陳司懸更加順眼:“今天心情好,你也沾沾光。晚上想吃什麼你隨便點。”
陳司懸還真有想吃的:“你上次說過有道菜叫酥香鐵板鴨……”
“喂,你彆得寸進尺啊,你知道一隻鴨多少錢嗎?”宋墨玉瞅了他一眼。
陳司懸抿唇就默默地看著她。
“行吧行吧,我去買半隻鴨。你先去接一下我弟,他今天去那老太婆家要債了,我有點不放心他。”宋墨玉扶額。
陳司懸滿口答應。
他轉身朝著李母家走去時,卻發現之前的茶肆主人拐進了一個巷子。那條巷子正是他娘之前買下宅子的地方。
陳司懸跟著走了進去,然後便看到陳平正數了五張一百兩的銀票給這茶肆主人。
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什麼賤賣出手,什麼有緣人,感情是五百兩的緣分呢。不過也好,至少他也不必去擔心這裡頭到底有什麼陰謀了。
茶肆主人拿著那五百兩銀票臉都快笑開花了,連聲道謝,隻是在回頭看到陳司懸的時候愣了一下。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恭維道:“陳公子,您和宋小娘子天生一對,地造一雙。祝您百年好合。以後要是還記得在下,勞煩也請我來喝杯喜酒啊!”說完便走了。
“……”陳司懸被雷在原地。
陳平乾笑兩聲:“公子……這都是夫人交待的。”
“夫人長夫人短,到底我娘是你主子還是我是你主子。”陳司懸沒好氣道。
陳平連忙表達忠心:“當然是您了!我和弟弟從小跟您一塊長大,絕對對您忠心不二。您放心,以後有什麼事我保準第一個告訴您。現在不是事急從權嘛。”
陳司懸半信半疑,他見四下沒有彆人,低聲問:“我娘到底什麼時候走?”
陳平忙道:“快了快了。夫人是趁老爺受邀去似水山莊時偷偷出來的,最遲後天就得走了。”
陳司懸這才放心。
要是讓宋墨玉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難免生出風波,隻怕這宋家他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未免夜長夢多,他娘還是快點回家吧!家裡哪不比這小鎮子舒坦。就這麼小的院子在家裡都不夠他們家侍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