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雪花山楂(2 / 2)

祠堂裡跪著的陸家子嗣依此站起身。陸緒拎著陸雲寶就往外走。

起初陸雲寶主動說要攬下一部分籌備祭辰的差事時,陸緒還高興了一陣,覺得這兒子終於懂事了,知道幫他撐著一點了。

到時讓宗親們見了,他臉上也有光。

於是陸緒便把以往籌備的那部分流程一一告訴他,讓陸雲寶對照著以前的做就是。左右不會出什麼差錯,是以也並沒有多加過問。

現在陸緒知道兒子根本沒請福瑞大酒樓的人時,肺都要氣炸了,把兒子提溜到僻靜處審問。

“你個豬腦子到底怎麼想的?你不知道福瑞大酒樓背後的人是於佑?”陸緒背著手怒氣衝衝地質問。

陸雲寶理了理亂了的衣襟:“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於佑就快不成氣候了。”

“你——”陸緒想罵卻忽然又住了口,問道,“你知道什麼?”

因為他想到陸雲寶這兩年在麓山書院,說不準認識了什麼大人物,知道什麼內幕。

陸雲寶見四下無人,湊近他爹說道:“您可知道咱們這位匡縣令背後的人是誰?”

“誰?”

“陳公。”

“哪個陳公?”

陸雲寶:“……”

片刻後陸緒反應過來:“你是說陳國公陳瑛?”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可是傳說中的大人物。他一介商賈說出人家的名諱,都有些膽戰。

“你這消息何處得來的?”陸緒定定心神問道。

陸雲寶頭一次見老爹這副模樣,心裡有些想笑,麵色卻依然嚴肅:“這您就彆管了。反正有匡縣令在,寶陵縣以後絕對不會再姓於了。您若是跟他還有什麼往來,還是趁早抽身吧。彆好處都沒撈著,叫他給連累了。”

“要你說。”陸緒不知道在想什麼,隻憋出這三個字來。

陸雲寶又安慰他爹:“而且您放心,這宋摸魚手藝好著呢,不比他們福瑞差。我敢打包票,比他們好上十倍百倍也不止啊。要不我去廚房給您拿點先嘗嘗?”

陸緒沒搭理他,急匆匆地便走了,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陸雲寶樂了個清淨,高高興興朝著廚房走去。

沒想到廚房已經有人先他一步過來了。

陸雲禮正乖巧地站在宋墨玉身旁不遠處,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模樣,臉色甚至有一絲笑意。

他雙手平攤著,正捧著一捧宋墨玉剛給他的貓耳朵。

“好啊,我被爹罵,你自己跑過來吃獨食。”陸雲寶二話不說,上來就把弟弟手裡的貓耳朵抓走一把。

他拿著看了看,不明白這是個什麼吃食,隻是這香味假不了。他直接一口一個在嘴裡嚼了嚼,嚼著嚼著眼前一亮:“宋摸魚,你這做的什麼,沒白瞎爺給你那麼多銀子。”

聽著這憑空多出來的外號,宋墨玉拿菜刀的手抖了抖:“貓耳朵。”

她是一個忍者。宋墨玉默默對自己說,專門為銀子忍的那種。

“原來你和陸公子是親兄弟,真是看不出來。”宋墨玉一邊備菜一邊說道。

陸雲寶冷哼:“那是你眼神不好。我弟和我長得一樣風流倜儻,英俊瀟灑。”說著他伸出手掐了一把弟弟的臉,然後在洗得乾乾淨淨的臉上留下一個油印子。

陸雲禮默默地看著陸雲寶,分明依然是平淡呆滯的眼神,宋墨玉卻看出來兩分氣憤。

她暗想,這孩子怕不是有點自閉?要是宋之衡敢把油漬糊她臉上,她早一拳頭拍過去了。

“快擦擦吧。你們能不能彆杵在這了,我要炒菜了。”宋墨玉遞給陸雲禮一塊手帕,然後開始趕人。

陸雲寶從弟弟手裡搶過那帕子,在弟弟臉上一陣狂擦後,又順手端走一碟雪花山楂球:“走,找程魚去,她這丫頭最愛吃甜的。”

兄弟倆一塊出了廚房,陸雲禮卻拽了拽陸雲寶手裡已經皺巴巴的帕子。

“你乾嘛?”陸雲寶沒鬆手。

“要還。”陸雲禮又拽了拽。

陸雲寶愣了一下,鬆手了。

隻見陸雲禮把那塊沾了汙漬的手帕疊好,仔細地放進了自己的廣袖中。

黃昏時分,宴席正式開始。

老太爺生前愛熱鬨,如今雖是祭辰,卻也辦得熱熱鬨鬨,甚至還請了戲班子唱戲。

陸家族人邊吃飯邊看戲,吃到興處還會往戲台子上丟賞錢。

把一應菜色都料理完的宋墨玉帶著唐惠惠,隔著老遠聽著那戲班子傳來的腔調。

她不好這口,聽也聽不出來就什麼,倒是旁邊的惠惠聽得真情實感,還聽出眼淚來。

“這出戲講的是什麼?”宋墨玉閒著也是閒著,隨口問道。

惠惠說這是一出上京尋夫的故事。夫君進京赴考被大人招為女婿,家中糟糠之妻卻在家獨自侍奉公婆,公婆離世後妻子進京尋夫,夫君卻不願意與她相認反而派人追殺她……

宋墨玉聽得目瞪口呆:“這不是陳世美和秦香蓮的故事嗎?”

惠惠聽糊塗了:“不是呀,這個故事裡的妻子叫沈柔,夫君叫周宜。陳世美和秦香蓮是誰?”

宋墨玉連忙說:“那是我記錯了。”

惠惠歎口氣道:“沈娘子太可憐了。明明很愛她的夫君,卻得不到好結果。”

“那是她遇人不淑,識人不清,愛錯了人。如果是我進京就不是為了尋夫,我會讓周宜身敗名裂。”宋墨玉道。

唐惠惠怔怔地看著宋墨玉:“師父,萬一周宜有什麼苦衷呢?”

“當然有苦衷了,不就是為了錢為了權見異思遷背信棄義嗎。結果是這樣的,他已經做出這種事了,為何還要去糾結他的初衷呢?我隻知道,他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誰讓我不痛快,我就讓他不痛快。”宋墨玉完全是按照她那個世界的思維解釋著她對這個故事的解讀。

惠惠似乎是消化了好久,最後才說:“師父,你說得對!”

師徒倆又等了好一陣,終於等到了她們的賞銀。

隻是宋墨玉沒想到這賞銀是陸雲寶拿過來的。

五十兩麵額的銀票,陸雲寶就像給一張白紙一樣,輕飄飄地甩了過來。

宋墨玉喜笑顏開,帶著惠惠拿上早就收拾完畢的家夥什就跨出陸宅大門。

“彆忙,還有一事。”陸雲寶叫住她。

“?”宋墨玉錢到手了著急回家。

陸雲寶道:“上次那副牌,我再加一兩銀子,你賣不賣?”

宋墨玉沒想到這廝還惦記著她的鬥地主牌,想了想說道:“我就那一副,不能直接賣給你。你要是真想要,我再給你做一副,不過這兩天沒空,你等個三五日吧。”

“這麼久?”陸雲寶皺眉,“過幾日我要回書院去了。”

“那就兩日。”宋墨玉本來開三五日的時間,是不想讓這二愣子覺得她做起來太容易。萬一突然反悔不肯六兩銀子買怎麼辦?

“成交!”陸雲寶擺手。他看了看已經黑沉的夜色,不知道怎麼想的,忽然說道:“要不要送你?”

宋墨玉連忙搖頭,指了指陸宅大門不遠處的樹下:“我家裡人來了,小陸爺回見!”

那大樹下,陳司懸正提著一盞燈籠等在那裡。

也不知道等了多時了。

等宋墨玉走到他身邊時,他便自然地上前接過她手裡提著的東西。

陸雲寶就站在門口看著那三人離去的身影。

他正打算回去,陸雲禮著急忙活地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在陸雲寶身邊站定。

陸雲寶看得清楚,弟弟手裡邊小心翼翼地拿著宋墨玉的那塊青色手帕。應是白日裡洗過了,現在才乾透拿過來的,上麵還熏過弟弟身上常有的那種檀香。

陸雲寶笑了笑:“讓你跑得慢吧,人早走了。要不你把手帕給我,我替你還?過兩日她還有副牌要賣給我。”

陸雲禮猶豫了片刻,終於把手裡的手帕給了出來。

……

等送完唐惠惠回家後,宋墨玉和陳司懸才一道往家裡走去。

“田地的事怎麼樣了?”宋墨玉問道。

買田地是大事。她跟家裡說過以後,宋飛鴻和紀嫣都說這事急不得,要慢慢相看才好。田地最好是買連成一片的,不然東一塊西一塊,就是請人都不好打理。

但奈何宋墨玉是急性子,她想到的事就要馬上做到才好。

陳司懸笑:“等你看過要是滿意,去經界所過了契,你就是名副其實的宋地主了。怎麼樣?”

宋墨玉高興起來:“你的眼光我我是相信的,快說說什麼情況?”

“正好臨近雲鶴鎮的靜水村有戶人家要舉家搬遷,他家有十二畝水田,八畝旱地,大半都是連在一塊的。不連在一塊的是兩畝水田,但是這兩畝水田旁邊還有個兩畝的池塘。”陳司懸說道。

他沒說的是,人家本來沒打算全都賣的,說指不定搬走以後還會回來,想留點後路,但沒奈何,陳司懸給的實在太多了。

“真的啊!那貴不貴啊?畢竟靠近咱們鎮上,估計想買的人挺多的。不過就算貴也沒事,你看我又到手五十兩銀子,咱有錢。“宋墨玉得意洋洋地把剛才陸雲寶給的銀票拿出來,在陳司懸麵前晃了晃。

“他還真是人傻錢多。”

宋墨玉把錢收起來放好:“那我倒是希望人傻錢多的人越多越好。你雖然不傻,但你錢也不多啊。”

陳司懸:“……”

兩天後,宋墨玉這個地主和魚塘主身份,正式落實。宋墨玉也正式開始了她為宋家好食酒樓開展的,種養殖培育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