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三張配方(2 / 2)

屋內屋外隔音很好,一進這個房間,便幾乎聽不到外頭的聲音。想來外頭也是聽不到裡頭。這裡實在是一個安心工作或者議事的好地方。

“宋掌櫃,這個房間,是我代表謝家送給你的。”謝玉樹的聲音響起,接著把剛才開鎖的鑰匙遞過來,“隻要你願意,謝家的糕點工坊你無論何時都可以來。”

宋墨玉有些震驚地看著他。

她與謝家現如今的聯係,不過是賣迎月糕的分成。一個糕點鋪子的工坊,可以看到糕點製作的全過程,看到所有的原材料,這就等於謝玉樹把整個蓮花齋過往以來的糕點方子都送到她眼皮底下。

她連謝家的股東、合夥人都算不上啊。

這未免也對她的人品太過信任了?

如果說這就是謝家給她的歉禮,也實在過於貴重了。

“宋掌櫃,當日之事,長原有錯,我更是有錯。懇請您原諒。”謝玉樹沒有再對那件事做過多的事,隻是在宋墨玉麵前微微低下了頭。

宋墨玉恍神片刻,連忙道:“謝掌櫃,您是長輩,這使不得。”

論年紀,論資曆,謝玉樹一個三十多歲的人,給她這個十六歲的人行禮,著實已經做到極致了。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彆人硬她便剛,彆人軟和了她也不是揪著不放的人。

“罷了。我合作的人一直以來就是謝掌櫃您,與旁人無關。您是您,他是他。若真叫我現在去換家鋪子,也未必能再碰到跟您一樣好說話的人。”宋墨玉言語間已經釋然,“隻是勞煩您以後莫要再胡亂撮合了。我心裡並沒有什麼兒女情長,也實在與你們家沒有這樁緣分。”

謝玉樹被她說得老臉通紅,連忙道:“我這便讓長原進來同宋掌櫃賠不是。”

“不必。反正您侄子以後自有前程,左右不會再碰麵,道不道歉,也無甚乾係。”宋墨玉擺擺手,又從衣袖裡拿出幾張紙來,“那還是按照以前的吧。三張配方,三百兩銀子,以後每賣出一個,我還是拿四分利。”

她給出的配方都是適口性較好的品類,足以俘獲各個年齡段男女老少的芳心。

“好!隻是現下我手裡沒有這麼多,可否先給五十兩銀子的定金,其餘的還勞煩宋掌櫃等我去錢莊取。”謝玉樹連忙說道。

“到時候餘下的錢就等回雲鶴鎮,謝掌櫃派人送到我家去吧。”宋墨玉信得過。

謝玉樹點點頭,他也從袖子裡拿出兩張紙,正是早就寫好的契據。

豁,準備得還挺充分,宋墨玉不由笑了。

謝長原的事以後就不提了,她願意再合作,都是看在謝玉樹的麵子。

謝家隻要還是謝玉樹當家,謝玉樹隻要一直是這樣的人品態度,她便不會再考慮彆家。

契約簽過名,按上手印後,謝玉樹如願以償拿到那三張糕點方子。

第一張驢打滾,正是他娘溫氏吃過後念念不忘的那個。所需材料重量手法,一應細枝末節,寫得清清楚楚。

另外兩樣則是沙琪瑪和流心蛋黃酥。

流心蛋黃酥還能憑借名字想象出口感應當是酥皮又薄又脆,酥酥綿綿的香味。

但這個沙琪瑪,卻無法憑借名字窺見一二。

宋墨玉看出他的想法,笑道:“這個沙琪瑪做出來其實是一大整塊金黃色的糕點,還得切分開來,叫切糕或者金糕也成。用的糖較多,口感約是綿甜鬆軟,入口即化的。”

謝玉樹連連點頭:“那還是金糕好些。叫沙琪瑪隻怕大家夥叫都叫不順口,怕是不願買了。”

“行。”宋墨玉很是隨意,“這幾樣名字都是我胡亂想的,您要覺得賣不俏改個名便是。”

謝玉樹又不好意思道:“宋掌櫃,還有個不情之請。這幾樣光有方子,未有實物,怕是老師傅們做出來跟您做的不是一個味道。還得勞煩您……”

“自然。到時候我做一份給你送過去就是了。或者我得了空直接去你們那當場做。你的老師傅們若是有什麼問題,可以當場問我。”

“好!那自然再好不過了。”謝玉樹很是高興。

等謝玉樹和宋墨玉議完事兩人走出房間時,那股略顯生疏之感已經消逝不見。倒又像一對親近的真叔伯侄女了。

“墨玉。謝伯伯之前叫人去買了紫蘇飲送過來,你喝一些吧。”蘇如霜站起身。

她和謝長原兩人在外頭,兩人都坐得老遠,彼此一句話都沒說過。

一個望天,一個望地,彼此都盼著各自的大伯、姐妹早些出來。

“好。”宋墨玉接過一盞,小口小口地喝著,生意場上的淩厲儘去,純像個十六歲活潑快樂的小姑娘。

蘇如霜在旁邊道:“若是配上你昨日給我帶的驢打滾便好了。”

宋墨玉對著她笑:“過些日子你就能上蓮花齋去買了。”

蘇如霜瞪大眼睛。

謝長原有些意外地看著自家意氣風發的大伯。

他本一直守在外麵,等著大伯叫自己進去賠不是。解鈴還須係鈴人,想必他不折辱自己,這件事是沒完沒了了。畢竟就連一向最疼愛他的祖母,也是讓他以謝家大局為重。

可是現在看來,事情似乎已經解決了。

這屋裡分明有四個人,但宋墨玉卻仿佛根本看不見他一般,神態自若,甚至還因為紫蘇飲好喝,高興地舒展眉眼笑了笑。

她神采奕奕,他卻覺得冷。

謝長原恍惚想起他們為數不多的幾麵。

第一回在酒壚外,匆匆一瞥,她眼裡有些他看不懂的震驚和惱怒。第二回在包廂內,她認出他那刻,姣好的容顏上露出冷笑。好似一朵本該屬於他的花,突然長出了刺。

如果他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包廂內,他不曾失言,現在會是何種情境?

“宋掌櫃……”謝長原想說些什麼,他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或許還可以挽留。

“時候不早了,謝掌櫃,我和如霜先回去了。”宋墨玉放下茶盞說道,神情柔和輕快。

這一次她並沒有無視謝長原,隻是很平常地問:“謝公子何事?”

“無事。”終了,謝長原聽見自己吐出這兩個字。他行了個禮:“我們備了馬車過來,可以送宋掌櫃和如霜妹妹一程。我與伯父還要稍晚時候再回去。”

馬車送完人回來再接他們也是來得及的。

宋墨玉心想,那正好了,又省一筆回去的車錢,自然滿口答應。

馬車載著宋墨玉她們去茶肆取了采買的東西,一路朝著雲鶴鎮方向走了。

“她們出發了?”院子裡,於介抓起一把油炸花生米拋進嘴裡。

“走了!我親眼見著的。”於宅的小廝回複。

“打探清楚那小賤人去縣衙乾什麼了?”於介擦了擦手。

小廝搖頭:“她見的是邵主簿,他的人口風太緊,我們的人死活沒問出來,還警告我們不要多事。”

“算了,總歸就是些爛事。嗬。我的傷養了這麼久,她們不會以為我就這麼算了吧。她們家不是開飯館的嗎?正好這回讓她們把飯館吐出來。”於介上回被人套麻袋打暗棍,將養許久。雖說一直沒抓到罪魁禍首,但他已經認定了就是宋家人乾的。

就算沒有他被打這出,他被匡英州趕出縣衙這事他也早就記在了宋家頭上。

他的伯父於佑是寶陵縣的縣丞。在匡英州沒來以前,寶陵的縣令一直空缺,整個寶陵縣說是姓於都不為過。

從來隻有他欺負彆人的份,他斷然不會在彆人手上吃一點虧。

那宋家靠著屠夫起家開了個小飯館,竟敢連他都不放在眼裡。既然匡英州他動不了,宋家人他難道還動不得?

小廝有些猶疑:“公子,大人一直稱病在家,囑咐您不要多生事端,先過了這段時日再說。您要不要先跟大人商量下這事?”

於介一巴掌扇了過去,直接把小廝扇得頭暈眼花:“你腦子是不是被豬啃了。跟他說了還能讓我成事!到時候把宋家好食的銀子給他送過去,他見了錢肯定就不會說什麼了。”他還不了解他伯父嗎,外人眼裡裝幾分清正廉明,卻是個最見錢眼開的主。

“是是是,還是公子想得周到。我們的人已經埋伏好了,等她們的馬車一到那就行動。”

“籲——”車夫的聲音傳來。

“馬車怎麼停下來了?”宋墨玉本在和蘇如霜說話,聽到聲音後掀開簾子問。

馬車車夫是謝家的老仆,他望著前頭道:“宋掌櫃,前頭倒了棵大樹,我這馬車過不去啊。活見鬼了,我們之前來的時候還好端端的。”

“無事,那便走小路吧。”

官道寬敞好走,但是路遠。小路雖然有些狹窄崎嶇,倒是更近。

“好嘞。宋掌櫃,蘇小娘子坐穩。”馬車車夫調轉馬頭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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