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被頭痛折磨得好久沒有睡個好覺,疼痛小了一些後,便控製不住沉沉睡去。
好在德齡得的並不是嚴重的偏頭痛,估計一個療程下去就會有很大改善,以後有症狀的時候再服藥便是。
阿司匹林在清末民初不愧是靈丹妙藥,就像未來麵世後的青黴素一樣,說是神藥一點都不過。
裕庚看到女兒終於能夠安穩得睡覺,心中大快,不住感激李諭:“李先生!你對我裕家有大恩大德,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感謝閣下!”
李諭笑道:“謝也該謝藥,我可不是大夫。”
“不!閣下使我女兒免遭大煙之苦,對她的人生亦有再造之德。”
李諭道:“公使大人言過了!但我實在不知道,德齡為何會沾染上鴉片?”
裕庚歎了口氣,“她在國外生活時,確實沒有什麼惡習。但自進入宮廷後,所見顯貴們和國外根本不一樣,德齡又受到太後寵信,不少勳貴子弟同樣對她好奇。德齡終究年少無知,至於鴉片,是……是巴隆給她說可以吸食鴉片緩解疼痛與壓力。”
話說,,,.. 版。】
“巴隆?”李諭問,“巴隆是誰?”
裕庚吞吐道:“是……”
旁邊的裕夫人看他猶豫的樣子,立馬說:“是榮祿榮中堂的公子。”
“榮祿?”
李諭直接愣了,昨天清楚記得那張戒煙廣告上登載的就是榮祿信誓旦旦的宣傳語,結果他兒子反而慫恿彆人吸食鴉片!
坑爹?
但裕家雖然知道,也不敢說什麼,榮祿現在是軍機大臣,朝廷中最有權力的人,隻能暫且忍了。
李諭昨天一直沒注意,今天才發現德齡的母親長得也有點西洋的樣子。
其實裕夫人的確是中美混血,她的本名叫做路易莎·皮爾森,當初是上海有名的“洋妓”,後來做了裕庚的填房。
裕夫人顯然氣不過,可僅僅也是嘴頭上生氣,她也知道短時間內絕不可能拿榮祿的兒子怎麼樣。
裕庚歎了口氣,“女兒能好轉起來就是。”
三天後,李諭來裕家看望時,德齡已經恢複得比較好,煙癮也已經消得差不多。
裕庚發現李諭真是神了,硬要塞給他1000兩銀票,李諭堅決推辭,西廂房的德齡聽到後走出來說:“李諭大哥你收下吧,我們全家都知道,沒有你的幫忙,我這人就算毀了。”
李諭看到德齡後訝道:“你換上這麼正式的衣服做什麼?”
德齡說:“我已經離開宮裡好些日子,太後催促快點回去。”
“可是,你並沒有完全複原。”李諭說。
德齡笑了笑:“已經好多了。太後的懿旨發了許久,我也一直在兼做皇上的英文教習,已經誤了好多天課程。”
李諭聽後可算是明白為什麼德齡頭痛了,現在全天下最難調和的矛盾恐怕就是慈禧和光緒之間的萬丈鴻溝。
德齡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夾在中間,沒有政治經驗,同時麵對兩個清廷權力中樞的核心人物,肯定應對不過來。
李諭自己想想都感覺開始頭痛。
裕庚麵對這種情況也沒什麼辦法,隻能期盼女兒在宮中機靈一點,太後比榮祿更加惹不得。
門外車馬停下,下來一個太監朝裡麵喊道:“裕家姑娘,好了嗎?太後老佛爺等你好幾天了。”
德齡苦笑一下,提高聲音說道:“馬上就來。”
催得真是急。
德齡再次感謝李諭:“李諭大哥,這次多虧你相幫,銀子並不能表達父親的心意,但如果你不收,我們家以後真的沒法麵對你了。”她看了眼大門,“我走了。”
最後三個字的無奈語氣就聽出了德齡對宮廷內生活的無奈,冷漠、虛假、陰森、而且險惡。
果然還是靜靜心做做研究比較好。
不過,李諭自己也知道這麼想太天真。
時代洪流,表麵上是驚濤巨浪,水麵下也同樣裹挾著泥沙翻湧。
而且這水,真的是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