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商量好,讓鄒容先進入愛國學社,跟著蔡元培和章士釗,反正都是進步人士,有的聊,然後找機會再東渡日本。
等李諭回到南京路時,謝煜希已經從靜安寺西回來。
哈同滿麵榮光,非常高興:“女士真是大手筆,要買這麼大一片地做教育。”
李諭問謝煜希:“你已經選好地方了?”
謝煜希說:“我可不喜歡拖拖拉拉,地圖看過後,哈同先生又開車帶著我轉了一圈,似乎最好的地方就是當初你買的20畝地旁邊。”
好嘛,自己的選擇也算是幫她指了路。
李諭問:“你想買多少?”
謝煜希說:“西邊大概一塊300多畝,一並要了。”
李諭笑道:“你下手可真是夠狠,買地皮就像去菜市場買菜。”
謝煜希也不傻:“我打聽過地價,已經很低了。”
哈同說:“我給謝女士的價格要比當初給你的還要低一些,畢竟麵積這麼大。每畝地420兩,再去掉零頭,地價一共13萬兩。”
確實比在天津時貴了許多。
這麼大一塊地,可以建個中小學,然後再建一所初等規模的大學。
至於李諭之前買的20多畝地,李諭準備建個自用的科研小基地,私人空間還是需要滴。
哈同當然高興,13萬兩,單單稅費就要差不多五六萬兩,再加上配套以及潛規則走關係的費用,單純進他腰包的就要接近2萬兩。
所以實際上的花費將在25萬兩以上,也就是接近50萬美元。
可謂是最大的一筆支出了。
這種大筆投資需要走的手續比較麻煩,趁著謝煜希跑初期手續的空當,李諭準備去商務印書館找張元濟,他的教科書已經要準備開印。
張元濟見到李諭,高興道:“我幾乎給所有能聯係上的新式學堂都發去了樣書,他們喜歡得不得了!半個月不到,我已經收到了數十所學校的訂購意願書,今後肯定還會更多。”
李諭笑道:“這麼受歡迎,以後再版時一定要更加關注細節。”
看這些入門教科書的必然都是孩童或者初學科學之人,甭管他們的吸收能力如何,起碼路不能帶歪。
屋中的一人聽說眼前的是李諭,立刻上前道:“您便是當朝帝師,科學巨匠李諭先生?”
李諭問道:“閣下是?”
“本人王季烈,字晉餘。目前也在編撰一本物理學方麵的大學書籍,此前得聞先生的著述後,真是驚為天人!”
王季烈最有貢獻的是為近代物理在中國的傳播做了不少事。
王季烈雖然不是專業學物理的,但是很早就對科學的重要性有了足夠的認知,於是在中了舉人之後,就開始搞起了物理書籍翻譯。
五年前的1898年,王季烈與英國人傅蘭雅一起翻譯了一本美國出版的物理書籍:《x射線,或不可見射線的照相術及其在外科中的重要性。
這是現代翻譯方式,王季烈此時的譯名其實是《物理通電。
該書對x射線的介紹還算是比較全麵。詳細介紹了x光的發現史、產生x光所需的電路及電氣元件的特性,x光機的構造、安裝、操作,x射線照相的原理和在醫學上的應用,附有人手、魚骨等物的x射線照片30餘幅。
但真正有趣的是,王季烈在書中指出,“愛克司即華文代數式中所用之‘天’字也。今因用‘天光’二字文義太晦,故譯時改之曰‘通物電光’。”
其實這就反映了此時翻譯科學書籍的一大難題:缺少科學名詞術語。
於是王季烈隻能把字母“x”直接音譯成了“愛克司”;x光則按照自己的理解譯為“通物電光”。
好在不管是“愛克司”“天光”還是“通物電光”都沒有真正使用下來。
雖然這方麵有點與後世不一樣,但王季烈還是真正把“格致”一詞翻譯成此後更加通用的“物理學”的人。
中國第一本大學意義上的物理教科書《物理學也是出自他手。
這本《物理學是從日本翻譯過來。本來的編纂者是一個叫做飯盛挺造的東京大學講師,他編撰此書是借鑒德國的物理學書籍,也是他上課時的講義。
由於飯盛挺造本身數學不達標,他在編撰講義時主要是重物理概念,較少有數學演繹。
但也正是因此導致此書的難度大大降低,再加上他加了不少插圖,所以在日本很受歡迎。
後來在中國做教習的日本人藤田豐八便推薦了此書,並與王季烈合作,把這本書翻譯成了。
藤田豐八最初就想用“格致學”作為書名,但王季烈主張用中國古已有之且日文已經采用的譯名“物理學”一詞。
這個名詞的確很快為中國學術界接受,“格致”作為物理的譯名也就退出了曆史舞台。
如果去看的話,各位肯定還會像看大清微積分教材一樣感覺頭皮發麻。
因為雖然它中下冊三冊、20萬字的篇幅聽起來不多,但竟然也是用文言文書寫,並且符號係統還是采用李善蘭的那套天乾地支代替abcd的做法。
就算是李諭這種科學修養很高的人,看起來也非常痛苦。
其實又增加了門檻。
李諭看到了桌子上已經翻譯好上冊和下冊的王季烈版《物理學,說道:“晉餘兄毅力堪稱令人佩服。”
——讓一個壓根沒有什麼科學基礎的人翻譯這種大學物理教材,多少有點難為人了。
王季烈卻說:“我自從看到帝師所編入門教科書中用的西方符號係統後,深表憂慮。如此一來,豈不無法與我所寫大學堂用教材《物理學通用?”
李諭笑道:“想要走上世界,使用這套新式的符號係統是必然之舉。”
王季烈搖了搖頭說:“非也非也,如此激進,隻怕學生們無法接受。”
李諭肯定不能把正確的做法改回去,於是說:“先生似乎並沒有做過物理題,如果演算起來,字母與數字用起來要方便許多。”
王季烈說:“我也會算數,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困難。”
李諭問道:“那您要是解個方程,做受力分析哪?”
王季烈確實並不太懂深入的物理學,含湖道:“我想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