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上海租界隻有大概三十來平方公裡,清末時期更小,開發麵積僅十幾平方公裡,更沒有後世那樣的高樓大廈。
但這裡迸發出來的力量不容小窺,單說辦的報紙就多到數不清,而且覆蓋了各種門類。
上海的印刷業因此也非常繁榮。
但李諭可不懂辦報,準備先去找張元濟想想辦法。
商務印書社平時也會接一些沒有設備的小報的印刷業務,此時就聚集了一些帶著版麵準備印刷的人。
給張元濟表達了要出錢辦個《中國女報》的想法後,張元濟回道:“如此好事,在下必然雙手讚成,不過正巧本人有點事情脫不開身。”
“好說,你介紹個懂得辦報的人即可。”李諭說。
“介紹個人……”張元濟思考了片刻,突然對外麵等著的一個人說:“吳兄,帝師李諭要出錢辦報,你有沒有興趣?”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抬起頭:“帝師李諭?科學巨子!”
李諭說:“如假包換。”
李諭問道:“先生有沒有興趣一起辦報,資金方麵不用擔心。”
吳趼人本人說:“元濟所指錯誤,便是其中書中關於西方諸國的遊曆以及火車輪船的敘述,本人雖然曾在江南製造局做過十四年機械繪圖員,並曾試製過一艘蒸汽船,但卻一直未能堪透科學之理,所以需要真正的科學巨子幫忙指點。”
李諭感覺太逗了:在佛山生活很久,就字號“我佛山人”,太省事了吧。
如果是彆的地方,豈不可以叫做“我紹興人”“我上海人”“我天津人”什麼的。
“逝者是為生者開眼,我輩應砥礪前行,”張元濟道,然後又對李諭說,“對了,趼人兄還有一本書,創意不錯,但內容上我在看了看後多少感覺有些錯誤,正好你可以幫著改正。”
“趼”通“繭”。
然後李諭就讓吳趼人幫著指出書中關於科學的一些論述,然後一一解釋。
不過吳趼人挺認真:“那就請科學巨子帝師李諭幫忙改正科學大角度。”
李諭笑道:“可以,但先生務必幫忙好好辦《中國女報》。”
幾天後,李諭就讓秋瑾直接提寫發刊詞。
秋瑾寫的文字挺有英氣:“吾今欲結二萬萬大團體於一致,通全國女界聲息於朝夕,為女界之總機關,使我女子生機活潑,精神奮飛,絕塵而奔,以速進於大光明世界。”
這些都是吳趼人1903-1904年親筆寫的,文章的題目是《空中飛艇》,不過原文是文言文,還挺長,且說得更加直白露骨。
張元濟拿出一本書:“這是吳兄新作,在整個江南行省都頗受歡迎,疏才兄弟閒暇時可以看看。”
張元濟笑道:“你如果與疏才兄弟呆久了,就發現他是個真真正正的奇人,雖然文采與書法一塌糊塗,但時不時的還能給你整幾句醍醐灌頂般的警句。”
張元濟又給李諭吃顆定心丸:“趼人兄久富才名,隻是不愛攀緣富貴,所以頗不得誌。多年前還曾經與李伯元共同被曾國藩之孫曾慕陶保舉考朝廷的經濟特科。但當時恰逢有人彈劾李伯元,李伯元笑稱彈劾人是‘真知我者’,於是堅決不去應考。而趼人兄也夷然不屑,放棄了應考。”
吳趼人是從洋人的文章報紙中知道了飛艇的存在,見沒見過不太好說。
吳趼人長長歎了口氣,繼續說:“我這麼登出文章,是希望國人自省,卻有人罵我是崇洋媚外的慕洋犬、是不知愛國的漢奸、賣國賊。哎,不知道誰才是賣國賊!”
“沒問題,英文我能看懂。”吳趼人說。
“在趼人兄的續作中,賈寶玉於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複活,到上海、南京、北京、武漢多地遊曆,目睹了火車、輪船、電燈各種新事物,甚至又乘坐潛水艇由太平洋到大西洋,由南極到北極繞地球一周。最後為高度發達的西方科技文明所震撼,並自信將來有一天中國也能製造出這些東西。”
李諭瞄了一眼書名:《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原來是這本書的作者。
吳趼人此前辦過不少報紙,雖然大都不成功,但各種流程輕車熟路,麻煩的事都能親自操辦。
吳趼人哈哈一笑:“你彆說,現在可沒有幾個人認識這個字。此前我聽說先生於一家酒館招募抄書人時,專門問了‘茴’字四種寫法。而我這個,則是繭字的另一種寫法。”
吳趼人的性格倒是灑脫。
反正李諭以前是不敢相信吳趼人這種能寫進正兒八經文學史的人可以寫出“重生賈寶玉之海底世界”、“重生賈寶玉如進大觀園”之類頗有獵奇風的。
李伯元就是《官場現形記》作者。
吳賤人?